第九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墨迹半干，陈时压哨交卷。 看到陈时交卷，在场的儒生有漠不关心的，有看戏的，还有嘲讽的，总之就是没有几个看好他。 哪怕他之前戏耍石举，也大都认为陈时只是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陈时刚落座，清晰的感受到后背一股冰冷的视线，这让他有些不自在，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一回头，他与赵胜注视的目光对个正着，对方目光里有审视有玩味也有威慑，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 陈时上辈子就不惹事不怕事，这辈子亦然，当下便毫不客气的回敬过去。 双方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路火花带闪电。 还好，评委及时公布第一轮赛诗结果终结了这尴尬的局面。 “第一名赵胜《荷韵》。” 赵胜果不其然的第一，意料之中。 “不愧是潭州乡试第一” “吾辈之楷模，学习之榜样。” 众人纷纷向赵胜道贺，溢美之词整个大厅都装不下。 赵胜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一一谢过，挑衅的瞥了一眼陈时就走上楼梯。 陈时被看得莫名其妙，但赵胜还不值得让他放在心上。 “三十六名陈时《湖心岛偶得》” “陈兄，你三十二名，我们可以上二楼了。”陈时觉得这个成绩马马虎虎，旁边的朱茂却激动得嗷嗷叫。 因为迈向二楼的第一步，是陈时的一小步，却是他朱茂人生的一大步，能不兴奋吗！ “他都入围了？不可思议” “都说了是偶得，说不定走的狗屎运呢” “什么偶得，功名都没有，指不定憋了多少年憋出这一首” 陈时带着朱茂走上楼梯，背后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言词尖酸刻薄。 陈时付之一笑，朱茂则觉得这些酸儒酸过老陈醋，他们在背后议论都是出于嫉妒，嫉妒使人发狂。 二楼四十人到齐之后，便有人分发赏银，并将众人诗作一一展出。 陈时对银两和诗作都不感兴趣，因为他看到一个熟人，山阳书院谢怀德。 “草包，诗作得有几分意思，另外，石举老婆是赵胜的乳母。”众人评论诗歌之时，谢怀德溜到陈时耳边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原来如此，陈时茅塞顿开。 “石举老婆是赵胜乳母，难怪那老坛酸菜如此嚣张。”朱茂紧挨着陈时，自然也听到了谢怀德的话。 此刻，陈时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石举与赵胜的关系连小胖子都不知道，远在山阳村的谢怀德又如何知晓的。 不过好在，这谢怀德看上起是敌非友。 “陈兄快来看，好美啊。”一眨眼，朱茂就跑到了窗边，挥动的藕节一般手指招呼陈时过去。 刚走到窗边，陈时就被窗外的景象震撼了。 目之所及，淅沥的小雨给天地间抹上一层朦胧滤镜，翠绿的荷叶铺满湖面，粉红的荷花点缀其中，在雨水的击打下花枝乱颤，如同荷面跳动的火焰。 二楼景色已经如此之美，如果登顶五楼，视野更加开阔，那景色该是何等壮观。 陈时想去看看，并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朱茂。 “去五楼，陈兄你疯了。” 朱茂满脸写满惊讶，能来二楼他已经非常开心了，悦荷轩五楼在潭州是何等神圣的存在，他连梦里都没去过五楼。 “五楼而已，哥带你去。”陈时意气风发，朱茂内心直赞叹陈哥威武。 陈朱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让赵胜给听了去。 若在别处，赵胜说不定会对陈时欣赏一二，怪只怪这陈时不长眼睛，惹了他的人。 更何况今日是他的主场，若一个未曾考取功名的白丁也上了五楼，那他今日镀金的成色一定会黯淡几分。 在潭州，赵胜不允许有比他更牛逼的存在。 想到这，赵胜摸了摸怀里的书册，还好出门时娘亲给了他底牌。 有这张底牌在，他倒要看看这乡野小子能猖狂到几时 底牌一出，今日赛诗场上他赵胜就是王，唯一的王！ 另一边，陈时带着朱茂有惊无险的挺过第二轮和第三轮，来到第四层。 此时四楼包括陈时在内还有二十人参赛，赵胜目光扫到陈时，脸色瞬间垮下。 陈时环顾四周对赵胜的存在并不意外，只是发现谢怀德没上来有点遗憾。 “小子，识相点领了赏银就回去，想上五楼除非给下面的人道歉。”赵胜走到陈时面前，像是奉劝又像是威胁。 “听说五楼景色不错，我想去看看。”陈时说的云淡风轻。 “不自量力。”赵胜咬牙切齿的走开，然后挥手致意，九个儒生瞬间靠拢过去，十个人扎堆像是商量什么。 “卑鄙，带九个狗腿上四楼，明显是想把前十名一锅端。”朱茂看出猫腻，义愤填膺。 陈时何尝不知，他倒要看看这赵胜葫芦里卖什么药。 只见，赵胜招来一个评委耳语几句，那评委蹭蹭蹭上楼，又蹭蹭蹭下来宣布第四轮的题目由命题改为自拟题，充分尊重自由，限时半个时辰。 计时开始，四楼众人还在思考之时，赵胜率先动笔。 赵胜第一笔刚落下，外头淅沥的雨就停了。 第二笔落下，红日金光射进四楼，而光芒之中的赵胜仿若文曲星下凡。 赵胜继续笔走龙蛇，微风送进满室莲香，一双白鹤口携灵芝飞入室内，笔直走到赵胜身边依偎着停下。 这一切把四楼众人看呆了，大家都知道今日怕是要出绝世文章。 果然，赵胜落笔，满室酒香，众人如痴如醉，仿若坠入春秋大梦之中，意犹未尽。 “刚刚是何人作绝世文章，引得万荷园中新开荷花九百朵。”何莲儿自五楼而下，带来惊人消息。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一文出百花开。” “一次九百朵啊，多少年不曾有过了，赵生果然人中龙凤。” 赵胜内心何尝不是惊喜万分，原来娘亲给的底牌这么厉害，别人拼爹他拼娘，效果一样杠杠的。 “回荷首，正是学生今逢盛会，有感而作《将进酒》。”他平复心情后回答何莲儿道。 守在一旁的评委早已按奈不住，抄起卷子读了出来。 众人几近癫狂，只有陈时一脸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好家伙，一字不改，真是大言不惭，李白的棺材板我先帮你按住了。 陈时上辈子看过的小说就有膈应人的文抄公情节，没想到自己穿越一世倒碰见活的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越发离谱。 只见赵胜的九个狗腿一人一首唐诗，每作一首俱是异象连连，只是阵仗没赵胜的大，开花数也没赵胜的多，加起来刚好一千八。 不得不说，蓝星华夏文明实属瑰宝，哪怕到了异世，也依旧光芒四射，大杀四方。 “怎么办啊，陈兄，我们要不...还是下去吧？”小胖子很是心虚，他哪见这种场面，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刷新着他的认知。 不对！ 陈时发现一个关键问题。 四楼这么大的动静，五楼最后的评委唐敬和张昭都没有下来，太不合常理了。 只有一个解释，唐张二人对赵胜的举动早已知晓甚至有默许纵容。 眼看一刻钟马上就要到了，陈时还在沉思之中，一旁的朱茂急的都快冒烟了。 赵胜见状，以为自己把陈时镇住了，一脸得意，他尽情的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夸赞，仿佛自己就是悦荷轩之王。 赵胜，我本不想做文抄公，是你逼我的，陈时心里五味杂陈，为今之计只有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文抄公打败文抄公。 李白的《将进酒》确实很强，但还有一首诗可以一战，陈时想到了他最爱的那首诗，字数那么多，应该还没有被文抄公们霍霍。 距离交卷还剩下一刻钟的时间，陈时终于有了动静。 本来在赵胜等人之后，四楼已经无人动笔，众人默然认输，不曾想这陈时突然执笔，一时间众人的心弦再次被挑动。 陈时提笔，写下诗题《春江花月夜》，张若虚的传世名作，一词压两宋，孤篇盖全唐！ 随着陈时笔走龙蛇，瑞气自东方而来，铺满整个四楼。 天空之中，龙凤齐鸣，仙乐玲珑，好端端的白日里突然升起一轮明月，日月交辉，霞光万里，天地之间一片祥和。 陈时落笔，异象却久久不散。 “这位公子，敢问所作何篇？”何莲儿率先回过神来问道。 “回何首，吾所书名唤《春江花月夜》”陈时谦卑答道，顺手把卷子递给评委。 评委读完，四楼其余儒生渐渐对陈时黑转路，路转粉。 一旁的朱茂激动得扯着陈时衣袖痛哭流涕。 然而众人有多夸奖陈时，赵胜的内心就有多愤恨，这小子难道是他的克星不成。 不过，只要他在盛放的荷花朵数上赢过陈时，他依然是今天的主角，陈时再强也只能仰望他赵胜的背影。 对此，赵胜有信心，他相信自己，也相信他亲娘。 可能赵胜的父母没有教过他做人不能太自信的道理，因为有时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陈时《春江花月夜》，新开九百朵。”何莲儿朱唇轻启，说出陈时成绩。 并列第一，陈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没输就好。 只是赵胜心态就没有陈时这么好了，他不要什么并列第一，他要一人独美！ 今天的剧本，他才是唯一的主角，任何人都不能抢戏！ 五楼还有最终一局，他就不信陈时还能做出第二首绝世文章。 何况湖里还有947朵荷花含苞待放，只要他抢占先机，必能一记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