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今夜无人入睡
诗会结束了，陈时自然还是坐朱家画舫回去，就在往湖心岛码头的路上，他发现朱茂不对劲。 以他对朱茂的了解，自己带他上了五楼，后来又赢了诗会，这小胖子绝对激动到炸毛，此刻却安静如鸡，太不正常。 朱茂甚至没有表现出对许圣真迹一星半点的好奇。 “朱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陈时决定诈一诈朱茂。 “没…没有，哪有的事。”朱茂回答的磕磕巴巴，陈时内心了然。 “真没有？”陈时拉低语调，朱茂顿时面红耳赤。 “少爷，要不，还是告诉陈公子吧。”朱茂书童丁三在后面弱弱说道，真是猪队友。 “让你多嘴，陈兄，待会画舫上说。”朱茂凶了一嘴丁三，然后凑到陈时耳边的说道。 陈时不是急着刨根问底的人，欣然应允。 意外的，陈时在码头看到谢怀德上了一艘做工考究装饰华丽的画舫。 那小子真是迷一样的人物，只能说山阳村藏龙卧虎。 陈时登上画舫，任由朱茂领着他往前走。 “陈兄，待会看到任何东西，不要激动不要怪我。”朱茂在一个大房间面前停下，心虚的跟陈时说道。 陈时答应，然后推开门，眼睛被晃到了。 落日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地板正中央大大小小的银两堆成小山，闪闪发光，粗略估算好几千两。 陈时想起出场时广场上的赌局，第一想法是朱茂这小子到底押了多少自己赢，但单纯下注绝对赢不了这么多。 只有一个解释，小胖子是赌局的幕后老板！ “朱兄，很能耐啊，说吧，赌局啥时候开的。”陈时佯装生气。 “就你们在一楼修整的时候。”朱茂心虚，难怪决赛局前他表现那么沉稳，原来在一心二用。 “朱兄，我不怪你，这里是你凭本事赚的钱，我反而替你高兴。”陈时把话说开，直抒胸臆。 岛上儒生肯定没这么多银两，这小子怕是把当时围观的十几艘画舫也一锅端了，真的是生财有道，经商奇才。 “真的，来来来，陈兄这些银子咱们一人一半。”听到陈时没有怪罪自己，小胖子心里乐开了花。 陈时谢过朱茂美意，他决心入道门，金银于他用处不大。 “陈兄，客栈人多眼杂，既不合适也不安全，要不你住到我家去吧。”朱茂胖胖的小脸写满认真。 “行。”陈时答应道，眼下整个青山城都知道许圣卷轴在他手里，客栈确实不安全。 入夜，陈时在朱宅住下。 明月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万荷园诗会结束几个时辰后，夜幕下的九州，尤其是青山城再次“热闹”起来。 “小子，有访客。”朱宅厢房内玄远出言提醒正准备休息的陈时。 外头没有动静，依旧夜凉如水。 陈时正纳闷着，突然一阵莲香传来，而朱宅内并未栽种荷花。 没来由的风吹开厢房正门，陈时正准备起身关门，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走来。 “陈公子这是不欢迎小女子啊。”来人正是白日里陈时见过诗会裁判之一，何莲儿。 “哪有的事，何首您请。”人都到门口了，陈时碍于礼节，不得不请人进来。 何莲儿自来熟的在厢房内坐下，陈时则有意的坐的远远地。 “噗嗤”，何莲儿莞尔一笑，室内莲香更加浓郁。 陈时被何莲儿笑的脸红，他也是没办法，这人深夜造，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陈公子倒也不必这样，小女子并非洪水猛兽，深夜前来，乃是来请罪的。”何莲儿正色道，然后从随身香囊之中掏出一颗色如赤金光华流转的莲子放到茶桌之上。 “这是何物？”陈时问道。 “文心莲。”何莲儿朱唇轻启，吐气如莲。 原来今日决赛局，陈时所书《沁园春·雪》真正的成绩是9999朵！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当时那种情况下若直接公布原始成绩必然对陈时百害无一利，何莲儿当机立断隐去真实成绩，只公布了开放的花苞总数。 这样既不影响诗会结果，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目光落到陈时身上。 不仅如此，何莲儿还自己做主将孔圣虚影消散后凝成的文心莲给藏了起来。 她早就料到岛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儒生绝对不会同意把许清涛真迹给陈时。 一副亚圣笔墨都不愿意给，更何况儒门至宝之一的文心莲。 “小子，这文心莲是好东西，对你修真亦有好处，收下。”玄远提醒道。 “陈某谢过何首。”陈时收下文心莲，恭行谢礼。 “这就对了嘛，好了，此事已了，我要回去了。”见到陈时收下文心莲，何莲儿便起身离开。 陈时起身送客至厢房外，却见何莲儿御空而去，月光之下身姿曼妙，却没有影子。 陈时震惊至极，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别看了，她是一株快两千年的荷妖”玄远出声，唤陈时回神。 陈时听到，更加震惊了，他原以为这个世界有修士已经够玄幻了，没想到还有妖。 “有阳就有阴，很正常。”玄远见怪不怪。 “除了妖还有魔呢，只是这些年灵气稀薄，人道昌盛，妖魔鬼怪少了，这荷妖能活近两千年想必有她的本事。”玄远继续说到。 “两千年的荷妖你还放进来，我要是被吃了，你找谁去帮你找本体。”陈时有些不乐意，他的盟友太不靠谱了。 “她没敌意，再说你也不能万事靠老夫，自己得支棱起来。”玄远一语中的。 这话伤人，但话糙理不糙。 陈时回到房里，拿出文心莲仔细观察。 “前辈，这莲子不会是那荷妖的种子吧？” “不是，这东西是天地精华孕育而出的，跟那荷妖关系不大。”玄远说到天地精华，突然间想起一个事情。 “小子，以后没事少惹天道，今日最后一轮你动笔前的天雷那玩意再来几道，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玄远继续说道，语气严肃。 “明白。” 陈时自然懂，文抄公随便抄抄可以，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陈时熄灯时，何莲儿已经深入青山城外十里的青山山脉腹地。 青山城因青山山脉而得名，但青山山脉在几千年前并不叫青山，而叫青丘。 “首领，为何要将文心莲给那小子？”身边人问何莲儿。 “那小子造化不可估量，权当结个善缘，何况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几千年了，这世道怕是要乱了。”何莲儿望着月光下的青山山脉感叹道。 青山山脉边缘的官驿门口，一骑八百里加急绝尘而去，目标直指京师天安，今日并非朔望之日，青山城亦没有紧急战事，此时出动八百里加急令人玩味。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天安城郊牡丹园厢房，一灯如豆。 两名老者端坐在棋盘两侧，一盘棋从日出下到月升，棋盘之上，黑多白少，白子似乎处于劣势。 “啪”执白子的素衣老者漫不经心的落下一子。 “老师，落子无悔。”执黑子的锦衣老者似乎觉察到白子的破绽，赶紧落下一子，棋盘上黑子对白子步步紧逼，已形成合围之势。 “啪”素衣老者并不介意，不加思考的再下一子。 “青山的事情，您怎么看”胜局在望，锦衣老者已经不着急落子。 “无妨，随他去吧”素衣老者眼神不离棋局，老神在在，稳如泰山。 “啪”白方再落一子，与之前埋在黑子后方的白子首尾呼应，顿时吃掉一大片黑子。 一招之差，白子由劣势变为与黑子旗鼓相当。 之后，白子一路攻城拔寨，很快锁定最终胜局。 “姜还是老的辣，老师高明，学生心悦诚服。”眼看回天乏术，锦衣老者不得不弃子认输。 “人生如棋，重点不是走一步看三步，而是胸有大局做执棋之人，成大事者，天地万物皆可为棋。”素衣老者对弈整天，依然精神矍铄。 “学生谨记。”锦衣老者点头称是。 “今日青山，只是长河浪花一朵，无伤大雅，夜深了，你且回吧。”素衣老者起身送客。 一炷香后，他独自走到一处大门紧闭的静室前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