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识旧友旧人

    白鹭被阻去路，明显地眉头一皱，只能缓慢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转身打招呼。

    “师哥好。”白鹭礼貌地点头打了招呼，李美美看到白鹭有熟人，也凑过来看热闹，拿胳膊肘点了下白鹭道：“白大秘，这位帅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啊？藏着这么好的男人不介绍，太不够意思了。”

    白鹭无奈地笑了笑，介绍道这位是大她两届的学长陆泯，也是学室内设计的，他们是一个导师，按江湖论资排辈，算是同门师兄妹。

    “美女你好。我是陆泯。”陆泯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李美美和白鹭，接到名片的李美美瞪大了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妩媚了。陆泯长得一般，算不上帅，但作为学校前篮球队队长的他长得高，肤色健康，很有亲和力，所以一直很有女人缘，尤其现在又是一身高档西装，造型精致，一脸社会精英的得意之气，自是更有吸引力。

    白鹭有些尴尬，她现在刚换了岗位，头衔还没定，也没有名片。李美美看出来情况不对，赶紧递过去她飘着香气的淡粉色名片，还特意指给陆泯上面的手机号，就差安排他当场背诵了。

    “小鹭，当年你放弃了盛景和伯威，老师和班级同学都没想到，不过我理解你，要是哪天在云霄做的不开心，就来盛景找我吧，咱们师兄妹齐心，哪有做不了的事啊，是吧。”陆泯眨了下眼睛，李美美接收到电流，热情地挽着陆泯的胳膊好像他们才是老友。

    “相请不如偶遇，不知我是否有幸请二位美女共进晚餐？”陆泯热情地说。

    李美美娇滴滴地道：“人家本来有事，但有帅哥邀请，怎能失约呢？不过……白鹭你不是晚上有个线上会议要开吗？”李美美朝白鹭挑了两下眉，白鹭就一清二楚她的小心思了，反正她也正好打算找个理由逃了，面对这个师哥，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赶紧点头应是。

    陆泯似乎有些失望，声音立刻变得有些凉，但不快的表情转瞬而逝，微笑着说道：“那下次你可一定要来，要是再推辞我可要罚你喽。”

    白鹭如遇大赦般地点头，飞一般地逃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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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鹭租的房子恰巧处于泰城市区与郊区的分界线，属于前脚之地繁华，后脚之地寂寥的地方。这个始建于90年代初的小区实在是过于老旧了，住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和手头拮据的打工族。房租价格相对比较低，几百块就可以租到白鹭这种六十平两房一厅。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邻居的门也刚好打开。

    “呦小白白，今天回来挺早啊，手上拎着什么呀？”一个顶着鸡窝头的高个男生笑嘻嘻地和白鹭打招呼，笑容像夏日的阳光灿烂热烈。

    “顾医生，你在看戏么？赶紧帮我把东西拿进去，手要断了。”白鹭没好气地说。邻居顾凯本应该今年毕业去医院实习，可他认为自己医术很差，怕有什么手下亡魂，楞是央求导师在校助教一年，白鹭觉得他就是找理由不想毕业，逃避上班而已。

    两人将包裹一一股脑运了进去，堆在小客厅的角落，顾凯还顺带打翻了堆得整齐的方便面小山。两居室的房间，一眼可以望到头，阳台上几件纯白的T恤随风晃动。房间的格局四四方方很传统，但非常好用，一间当做卧室，一间被她改造成书房，厨房一尘不染，根本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

    顾凯拿衣角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道：“快给爷倒水。爷累劈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提到七楼来的，给我打个电话多好。你这是把十年的东西买回来，打算闭关了还是想寻短见了？”

    “工作服而已。”白鹭去冰箱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顾凯一瓶。

    “不是吧。我刚才看里面还有粉饼丝巾香水化妆品。你之前都不用这些，还同一款买这么多，你用的完么……”顾凯猛灌了一口冰水，严肃地问道：“你不会接了什么兼职吧。”

    “滚！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饿了，你赶紧回屋做饭去。”白鹭白了顾凯一眼，顾凯既是邻居，也是房东，两人私交极好，说话也向来随便。

    “这位小主，您今晚想吃红烧rou呢还是红烧rou呢还是红烧rou呢？奴才好提前为您准备。”顾凯叹气道：“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咱家怎么调了个了？”

    “切，谁跟你咱家。说好了，我只吃瘦的。肥的你自己解决。还有啊，在你家里做。”白鹭对食物不怎么挑剔，唯独对肥猪rou接受不了。

    “好的小主。您还有其他吩咐吗？没有的话，老奴这就去安排了。”顾凯不着调的样子白鹭已是司空见惯，也懒得理他。

    叮——

    白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李美美发的信息：“白大秘，袋子里面有我顺便买的东西，明天帮我带过来公司吧。爱你呦~”

    接着又一条语音信息发了过来，白鹭随手一点，秦嶵的声音响了起来：“衣服买完了吗？明天记得穿一套浅灰的套裙过来，不过我还挺喜欢你不穿……”

    白鹭吓得赶紧关掉语音信息，顾凯眼睛瞪得极大，狐疑地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是我老板，他喜欢开玩笑，嘴上总是没把门的。”白鹭红着脸解释道。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头问号的顾凯，白鹭躺在沙发上，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那条没有听完的信息。

    “……明天记得穿一套浅灰的短裙过来，不过我还挺喜欢你不穿正装的样子。还有啊记得让李美美把她买的东西自己付钱，刷老子的卡这么痛快吗？”秦嶵的声音结束。

    白鹭将手机丢在一边，苦笑了下。

    胃里饿的翻江倒海，实在等不及顾凯的红烧rou，她泡了一桶充满味精芳香的方便面，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擦着洗好的头发，电视上播放的正是盛景集团与云霄达成战略合作的新闻。

    电视中的秦嶵神情庄重，谈话间运筹帷幄，让人不敢相信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可以有魄力与盛景集团在市场上同桌而席，共分一杯羹。

    白鹭随意吃了两口后，半硬半软的面条索然无味，剩下的一半被无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书房里的台灯散射着微弱的光，白鹭打开电脑，查看一个名叫“爱我你就泡泡我”网购店。

    这是她大学毕业后和顾凯一起开办的网店，主要售卖电动泡脚桶，利润虽小，但胜在薄利多销，产品质量也过硬，利润对半分，倒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刚开始卖的时候，白鹭给自己买了一只白色的，不过她现在只有泡面的时间，根本没有泡脚的空闲。

    随意编辑了几张图片，回复了一些买家的信息。她伸了个懒腰，打开了另一个隐藏文件夹：第十五届全球室内设计大赛。鼠标点击进去，里面存有很多手绘稿件的照片。

    相较于电脑绘图，白鹭更喜欢手绘图稿，笔尖与纸张的触碰让她感觉到创作的真实，无数次在白家村的后山上，她提笔作画，用线条描绘那山的味道，那风的颜色，作画带给她的自由是无限的，在这个时间，她可以乘风穿越深林大海，驻足莲叶朝露，跳上云端，抚触今日的流光溢彩。

    专注地画了一阵，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夜12点，放在门口的红烧rou和米饭早已凉透，凝了薄薄的一层油花。隔壁照常传来了顾凯直播的高亢嗓音：“各位家人们，小弟我又回来了……”。

    白鹭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个激情四射的主播是个医学生呢？关掉显示屏和台灯，洗漱过后，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发呆。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泡脚桶销量也有了递减的趋势，这个月的药费怕是又凑不够了。

    “还是接了那个小活吧，五千也好，加上就勉强够了，然后，对，再吃一个星期泡面，这次换个藤椒味的吧。”白鹭翻了个身，发了一条确认信息给微信名叫“我就是快乐”的人，便将手机丢到一旁，大字型平躺着继续思考。

    mama的病情稳定归功于一种美国的新药，这是顾凯爸爸所任职的那家美国医院最新研制的，还在临床阶段，虽然给了成本价，每个月也要三万的费用，这是一个刚入社会的小白高不可攀的工资水平。

    “为了钱。”

    那天她对秦嶵说的是实话，她很缺钱，但也不全是实话。

    白鹭大四的上学期已经接到了盛景集团和伯威建筑的入职邀请，她都没有接受，她在等。可直到毕业证拿到手上，周围的同学陆续被录用，她仍然没有等到云霄的邀请信息。

    “我一定是疯了。”白鹭捂住眼睛，笑容有些酸涩，放弃了大好的舞台，偏偏要来云霄做个月薪五千的预算员，不仅是老师同学觉得匪夷所思，连她自己都说不服，可她还是做了。

    只有mama支持她的选择，来自母亲无条件的信任让白鹭更加内疚，她明明知道她找出的理由有多么荒唐敷衍，容易拆穿。

    等了三年的陈茉离开了，下一个会是我吗？

    脑海中浮现出这半个月来秦嶵与之亲昵的各色女子，心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一个西装革履游走花丛的浪荡公子，藏在心底的那个白T牛仔裤仿佛只是自己的幻想……

    白鹭哭了，哭得无声，却也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