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见校花

    梦梦玛丽安，一如往常的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人们不分昼夜地喝着舞着咆哮着。

    白鹭打电话喊来刚刚开播的顾凯，二人合力才将三个醉醺醺的女人搬上出租车，送到最近的一家酒店住下。她到现在都忘不了前台服务员的眼神，像是在探究她和顾凯是否在做什么违法的勾当。

    KTV里，王无一叫来的四五个朋友正与秦嶵等人豪饮，云霄的几个部门经理也在，男男女女聚在一起饮酒划拳，欢声笑语。

    白鹭没有听话，她实在担心喝得精神恍惚的秦嶵会出什么问题。但现在看，她显然是多虑了。有一瞬间，白鹭甚至觉得他之前是在装醉。

    在包房外向里张望，只见秦嶵嘴里叼着根烟，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几个男人美人在侧，怡然自乐，白鹭便没有打扰，坐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区里翻看手机信息。

    余光中一个性感高挑的红色身影从眼前走过，裙摆的亮片很是抢眼，白鹭不由得抬头多看了一眼。

    “……陈菲飞？”白鹭小声试探道，对方转过身，显然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有人叫的出她的名字。

    女人高挑的身段完美地衬托出旗袍的设计，曲线凹凸有致，陈菲飞是白鹭高中时代高傲的校花，也是全校男生追逐的对象。

    “你是？”

    “我是白鹭。高二下学期你坐在我后面。”白鹭继续说道，她本不是冷漠的人，只是高中时为了课业成绩，无暇与人多言，况且自己家境不好，和同学们没什么谈资。时间长了，会给人一种她孤傲难交的印象。

    女人优雅地走来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微笑道：“真巧啊，白鹭。套裙不错，很职业。摘掉眼镜，我都认不出你了。”说话时鼻音有些重，似乎感冒了。

    “你是陪朋友来玩的吗？”白鹭问道。

    “不是。我来工作的。”陈菲飞坦诚地说。“我的客人在那间房。”说着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豪华的包房。

    白鹭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恢复了神色，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菲飞却很大方地说：“我不像你学习那么好，就我那点分数，考上中专都是祖坟冒青烟了。我弟弟还要上学，老妈身体不好，我也没什么手艺，趁着年轻赚几年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唉，和你说这些干嘛呢，其实我这么过也挺好，自食其力不求着谁。”

    “那……你……一天能赚多少？”白鹭结结巴巴地说。

    “问这个干嘛？有生意介绍给我？”陈菲飞动作纯熟地递给白鹭一根烟，她摆摆手示意不会抽烟，女孩自顾自点了火，打了个喷嚏，鼻头红红的。

    “你加下我微信吧，以后常联系。”白鹭道。

    “好啊。”陈菲飞爽快地答道：“咱们是老同学，以后互相关照，有好生意要先介绍给我啊。”

    “你感冒了，休息两晚吧。”白鹭笑着说。

    陈菲飞先是一怔，莞尔一笑，道：“我就是这个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不同，未来有很多机会。”

    烟丝苦涩的味道弥漫，让白鹭动容的还有女人眼里泛着的波澜。

    “小菲，刘经理找你！”远处传来一个女人呼唤她的声音。“我还有事，改日再聊吧。”话一说完，陈菲飞就快步离开了。

    白鹭想不通，为什么学生时代里优秀的人似乎总会在社会上遇到更多的挫折，反而那些被老师斥责吊车尾的同学，大部分混的风生水起。

    她想为陈菲飞做点什么，转些钱让她休息一晚也好。思虑再三，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泥菩萨过江的她可没有能力悲天悯人。

    ……叮……

    【泰商银行：您存款账户7886于5月10日跨行转入人民币5000元。】

    这笔巨款是一个菜市场改造设计方案的定金，白鹭叹了口气道：“最近我这是都接了些什么活？麻辣烫店面……小商品陈列柜……超市卫生间改造……”白鹭无奈，这些设计小活既考验技术也考验耐性，甲方越是外行，不合理的要求就越多，有些人就喜欢坚持自己的土味审美，方案改了一版又一版，经常将白鹭折磨得筋疲力尽。不过好在不拖欠设计费，这也是她目前最想要的。

    ……叮……

    是曹敛发来的微信。

    “亲爱的你怎么不接我的视频呢？听说你去陪王胖子喝酒了，那是个老色棍，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好不好？”曹敛赖唧唧的声音让白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鹭权当做没听到，直接删掉信息，眼不见为净。脂粉味的空气让白鹭浑身不舒服，起身到一楼买了瓶矿泉水，蹲在没人的墙角，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涂鸦着打发时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呆在这里。

    将自己隐没在光的阴影中，窥视着旧梦里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他脸的轮廓，那是扎根在心底的执念。那时，他圆了她的梦，便也成了她的梦。

    他不是什么好人。顾凯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她，她知道，她明白，却放不开，忘不掉。唯一庆幸的，便是她没有自欺欺人罢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接近午夜十二点，城市的灯光逐渐阑珊，天上的繁星变得更加璀璨。

    白鹭似乎听到了秦嶵的笑声，抬眼远观，只见他热络地送走了王胖子一干男男女女，自己带着一个红发飘逸的女人上了电梯。

    白鹭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力，一颗真心在这时候反成了最无用的东西。

    做贼一样的白鹭，尾随着上了楼。傻乎乎地躲在临近房间的楼梯间，心脏紧张得像要跳出来。

    男欢女爱，一夜春宵。

    白鹭就这样呆呆地杵在那里，房间的隔音很好，她什么都听不到。

    拎着高跟鞋，白鹭浑浑噩噩地走出梦梦玛丽安，除了几辆黑车司机在摇手揽客以外，街上就没什么人了。昏黄的灯光将本就纤细的影子拉得极长，像承受烈风的柳枝，摇摇欲坠。

    单薄的白衬衫被冷风鼓动，白鹭抱着肩膀瑟缩着，想要打个车回家，下意识地摸摸外套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不会掉在那里了吧。”想到此处，白鹭的血凉了一半，她知道钱包极有可能落在了酒店的后楼梯。

    钱包里虽然没有多少钱，但里面的证件非常重要，白鹭只得硬着头皮坐电梯上了十楼。

    果然，在后楼梯口，躺着一只深棕色的牛皮钱包，这是她考上大学的时候，村主任家里的婶子送给她的。白鹭弯下腰去捡，身后不远处的门却打开了。

    刚刚沐浴完毕的秦嶵，湿漉漉的味道十分清新，穿着浴袍的他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

    白鹭被吓了一跳差点摔倒，捡起钱包道了声：“打扰了。”红着脸向电梯奔去，可那电梯停在三楼，死活不肯上来，白鹭用力地繁复按着向下的箭头，也无济于事。

    秦嶵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拽着白鹭的袖子进了房间。

    女人已经离开了，浓烈的香水味让白鹭有些眩晕反胃，打开窗反复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转身时秦嶵已经换好了衣服。虽然扣子是错位的，衬衫右边的角露出了一截，看起来有些滑稽。

    “那个……秦总，我家里有事，我先……”手足无措的白鹭脸红心跳，不敢正眼去看秦嶵。

    秦嶵也不说话，慢悠悠地走向白鹭，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心坎上。

    “秦总，你……我……我先走……”白鹭语无伦次地说着，秦嶵仍像听不到一样，继续向她靠近，近了，更近了，衣服的摩挲声，呼吸的碰撞声，萦绕在这寂静的夜。

    白鹭闭上了双眼，她听说过那些传统的桥段里，接下来他会对她做些什么，索性……

    “你干嘛啊！”白鹭惊呼一声，秦嶵突然抓起白鹭的手向门外冲去，“你带我去哪！我鞋都没穿……”

    那一次的奔跑，是夜的狂欢，在梦里，那双紧握的手，从未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