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接到任务后的第三天下午，顾言跟着李副队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与两个目标接头。双方谨慎的互相确认了身份信息，而后弯弯绕绕的攀谈起来。 化名钟毅的顾言神情闲适的靠在沙发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面听他“父亲钟顺和”跟对面两人聊天，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们。 本名吞钦的男人化名成尹彼得，自称是缅籍华二代。身型跟顾言不相上下，肤色比他要深一些，脸上长着许多细小的疙瘩，谈吐举止确实有着成功商人的稳重和圆滑，但眼神中偶尔闪过的阴光又让人很不舒服。 而本名雅德的女人则化名为阿玉，皮肤略黑但长相明艳身材匀称，端庄优雅的坐在尹彼德身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对话。 在顾言打量他们的同时，那女人也在不经意的打量他和李副队。对上顾言的眼睛，阿玉大大方方的对他明媚一笑，顾言也是微微颌首温润的笑着。 初次会谈聊的不过是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生意经之类的客套话，经验丰富的李副队自然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不急不缓的跟他们周旋着，顾言和那个女人不时也插上一句，说说笑笑倒是很融洽。 眼看到了饭点，李副队邀请对方一起共进晚餐，而被叫来作陪的叶晓文好好打扮一番也来到酒店。 席间，阿玉盯着肤白貌美的叶晓文，对顾言调侃道：“小钟总真是好福气，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还有个倾力铺路的父亲，身边又有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你们俩男才女貌很是登对。” 叶晓文闻言，倾身子贴向顾言的肩头小鸟依人般娇羞地笑着。 顾言咧嘴一笑，微微起身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上，端起杯子满面春风的向对方致意：“多谢阿玉小姐夸赞！” 被错开的叶晓文直起身，也举起杯凑上去，娇声道：“阿玉姐，我刚才第一眼就觉得你身上透着优雅知性的美，特别吸引人。我要是尹老板，也会这么用心呵护你的。”说着，瞥向正给阿玉布菜的尹彼德，又对阿玉调皮的眨了眨眼。 阿玉唇边的笑容一滞，转瞬唇角扬的更高了。尹彼德停下筷子搂着阿玉笑的也很是开心，两人举起杯子与他们碰杯。 尹彼德看向顾言说：“阿玉说很对，小钟总果然好福气。你的女朋友不但很漂亮而且又很会说话。” 三个男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叶晓文坐到了阿玉身边，找了各种化妆品衣服包包的时尚话题和她搭讪。得知阿玉他们是第一次来彻里，很想到处转转，于是李副队提出让顾言和叶晓文接下来几天带他们好好逛一逛参观参观。一场筵席延续了下午的融洽氛围，宾主尽欢。 吃过饭，尹彼德和阿玉坚持送他们到酒店门口，几人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后相互告别，顾言一行人坐上了事先安排好的商务车。 车子驶离后，顾言淡然的从叶晓文手里抽回手臂，脱下外套并弯身换到前排与李副队坐一起。 叶晓文表情一顿，讪讪地收回自己挽抱姿势的空手，又似不在意的笑笑，安静听着两人商量明天的安排。 一想到接下来几天，她将跟着顾言招待阿玉两人，继续扮演着甜蜜恋人的形象，叶晓文就忍不住窃喜。 突然，负责开车的谢哥看了眼后视镜，就着耳麦说了句：“收到！”然后对他们说：“李副队，我们后面跟了一辆车。据一组的同事报告，跟踪我们的人和那两个人是一起的。” 顾言和李副队停下讨论，往车后窗方向看了一眼，李副队哼了一声，嗤笑道：“这伙人果真是诡计多端。”又吩咐到：“去我们事先安排好的地方！” “明白！”谢哥接到指令直接把车开进一处高档小区，他们在那里租了一套复式楼就是预防万一，想不到还真用上了。 而在明州的许诺这天又被江筱筱拖出去逛了一下午的街，面色担忧的看着她跟撒钱似的买买买。直到两个人手上都拎满了东西，许诺终于忍不住哀求道：“筱筱，我腿都快断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正兴致勃勃的想要杀进下一家店的江筱筱，回头看她冒红的脸上附着细汗，迈进门的一只脚立马缩了回来。从她手里分了几个袋子到自己手上，笑着说：“好好好，我们找个地方请你喝饮料，可不能把我的小嫂子给累坏了！” 许诺呶着嘴状似生气却压不住满脸的笑意，跟着江筱筱去了街边的一家饮品店坐下来休息。 她啜着百香果汁，小心的瞄向支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江筱筱。连着一个多星期江筱筱都特别疯，每天都要拉她出来不是吃喝玩乐就是疯狂的买买买。原因么，就是江筱筱失恋了，而且还是被绿。 江筱筱性子高傲，得知自己被绿后二话不说甩了渣男一耳光，撩撩头发转身就走。可只有许诺知道，她痛哭了几天几夜。许诺也想不通，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气质彬彬的赵韦浩竟然是个鱼塘，一边哄着江筱筱背地里暧昧的女人还有一大串，各种撩sao。尽管赵韦浩口口声声一再发誓自己没有实质出轨，各种低声下气哀求江筱筱原谅自己，却让江筱筱更觉得恶心。 尽管这几天江筱筱看起来精神好多了，晚上也不再让她陪着回公寓睡了，可许诺知道，对赵韦浩动了真情的江筱筱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下的。江筱筱当时醉着跟她哭诉，自己已经跟家里提过这个男朋友，就等着她爸爸忙完这阵子带他回去见家长。可偶然撞破的撩sao记录给了她当头一棒，也撕开了渣男的所有伪装。 江筱筱和许诺心里都明白，能认清渣男本质及时止损是件好事，但自己的真心被如此糟蹋还是让江筱筱伤痛欲绝。许诺代替不了她痛，只能有求必应的陪着她疯。 就在许诺挑着话题分散江筱筱的注意力时，对方的手机响了。江筱筱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想也不想的就给摁了，恨恨的骂了一句：“死渣男，还敢sao扰我！”并说赵韦浩这两天都跑到小区堵她，若不是她分手的时候及时收回了门卡和钥匙，他肯定得闯到公寓里去。 许诺咽下果汁，看着不堪其扰的江筱筱想到了一个办法，“筱筱，明天跟我一起去彻里吧！我们去那儿玩玩顺便躲一下那个渣渣。” 江筱筱懒懒的看着她，问：“你不是说顾言忙着，这个星期你不回去了吗？” 升入大四的许诺课程并不多，一个星期上四个半天而已，凑着时间周末还能去彻里待上三两天。只是最近顾言又有任务，叮嘱她这个周末留在明州不用跑来跑去的。 许诺回答：“他忙他的，我们俩自己玩呗。你都不知道，就算他不忙的时候也不陪我出去玩的，我们几乎都待在家里，最多在小区里逛逛。” “为什么？”江筱筱很疑惑。 许诺搅着果汁闷闷的说：“他说，我们一起出去要是被那些人看到，怕会对我不利。” 顾言工作也一年多了，平时不管明面上抓捕还是暗中侦查都接触过不少涉毒份子，记得住的记不住的，保不齐哪个心里揣着恨要报复他。加上小时候的遭遇，顾言对许诺的安全格外注意，就怕自己给她带来麻烦。 江筱筱啧啧两声，“也真是难为你了！唉~”她思考一下便答应下来：“好吧，我们就去彻里玩几天，就当避瘟神了。” 顾言和叶晓文果真陪着阿玉两人在彻里和周边玩了好几天。对方仿佛纯粹来旅游的模样，绝口不提交易的事。顾言和李副队提过几次都被他们轻飘飘一句“不着急”给挡了。 而根据盯梢的同事报告，对方入住时是三个人，而没出现过的那个人也在暗中盯梢顾言他们的去向，比如这几天晚上一直跟踪着他们，直到他们回去那个小区。 由此可见对方对他们一点都不信任，李副队只好嘱咐顾言和叶晓文要更加谨慎小心的招待着。不过好消息是，根据同事拍摄的跟踪车辆，顾言确定就是在秀明寨看到那辆车，因此他和李副队对自己的猜测愈发有信心。 这天上午，顾言和叶晓文从小区出发去酒店接了阿玉两人准备去郊外一座古佛寺礼拜游览。车子出城前先拐到了商业街，在一家外贸公司门前停了下来。 顾言拿出一份文件，抱歉的对那两人说：“我爸早上把文件落家里了，我给他送进去。” 尹彼德和阿玉透过车窗看着路边这家三个门面，挂着金漆大字招牌的外贸公司，连忙说：“好好，我们在这儿等着！” 顾言踏出车门后，又回头说：“既然两位来了，不如随我到公司里坐坐喝杯茶。” 尹彼德和阿玉四目交接，见阿玉微微颔首，尹彼德笑呵呵的推脱到：“这恐怕会打扰到你们！” 顾言继续邀请：“尹老板客气了，喝杯茶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最后尹彼德和阿玉顺着台阶下了，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跟着顾言和叶晓文进了公司里。 他们在总经理办公室和扮演公司老板的李副队喝了一巡茶。阿玉参观般随意走动着，透过窗子观察到顾言在外边跟员工讨论事情，表情放松了几分。 尹彼德喝着茶也在打量了一圈办公室，奉承到：“钟总这公司规模不错，生意挺好的吧！” 谁知李副队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说：“说实话，以前倒真是赚了一些，但这两年竞争厉害，价格几近透明，政策又变得快，这生意啊越做越窄，不好过了！” 他呷了一口茶，意有所指的又说：“要不是我摸着了别的门道，这家公司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尹彼德眸光一闪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现在的生意确实难做，风险高的不敢做利润薄的又难以为继。还是钟总有魄力！” 李副队摇摇头，状似苦笑的说：“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就是想着，好歹挺过这几年再看看以后能不能好转起来。有这公司在，别的不说，我儿子出去也有头有脸不是？”他尽力塑造出因公司经营不善，而需要另谋路径支撑的语境。 阿玉也颔首赞同：“中国有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果真不假！钟总为了阿毅也cao尽了心。” 李副队点点头，叹声道：“我已经老了，也就这么点心思。只要能把公司好好的交到我儿子手里，也没遗憾了。别的事就看天命吧！”说着目光深深的看向两人，“尹老板诚心远道而来，钟某真的很感激亦有诚心要跟你合作。也希望尹老板能拉拔老哥一把，给个机会。” 尹彼德赶紧摇摇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钟总真是抬举我了。”他顿了顿，又说：“虽然之前我们只在电话接触过，但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能感受到钟总的诚意，但是这桩生意事关重大，我还得再考虑考虑。还望钟总不要介意。” 李副队笑了，摇摇手说：“应该的，经商做决断就得谨慎！再说，就算买卖不成我们仁义还在嘛！尹老板不要有负担，既然来了就尽情的玩。有什么需要尽管阿毅提，让他去办。” 尹彼德连忙客套到：“钟总客气了！” 阿玉也坐回尹彼德身边，娇媚的笑着：“谢谢钟总！要说阿毅年纪轻轻可做事却稳当当，这两天帮我们安排的无微不至，真是辛苦他了！”尹彼德也连连点头，“是啊！” 李副队笑的似很开心，嘴上谦虚到：“欸~就是想给他多些锻炼的机会！” 眼见茶快见底，阿玉两人起身告辞，李副队亲自送他们上了车。待车子驶离后，他吁了一口气，回到门内和几个员工交换了眼神，然后去了另一间办公室。 里边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仰靠在老板椅上抽着烟，见到他笑了起来，下巴朝门口点点：“走了？” “嗯！”李副队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烟盒跟打火机，取了一根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又吐出大团的烟雾，然后吐槽到：“这伙人真不是一般的精，搞得我们这么大阵仗，干了几十年头一遭这么费力的。” 那男人闷声笑着：“部里挂牌督办的当然不会是小鱼小虾。”他坐起身，把烟灰弹到缸里，手支着桌面，放低了声音：“他们这趟过来不仅仅是考察我们，瓦临市，单州市，宏州市那边估计都要去一趟。” 李副队闻言紧拢起眉头，疑惑到：“他们这是在遴选？”对方选的都是边境线城市，难不成是在遴选合作对象？ “也可能是拓展市场。”男人点点头，摁灭了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这个团伙一直都很小心谨慎，所以他们的市场也很局限，至今只在缅泰做着，国内的线他们有也是通过境外二道贩经营的。但是利润上嘛……呵呵~” 李副队一边听着一边走到沙发上坐下，“所以，他们想自己直接干？” 男人也起身走到沙发坐下，“或许，是他们内部有了分歧。按理说那个大boss经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下子冒进。上边分析，应该是有新的力量不满足保守经营，也想从我们这个大市场分杯羹。” 李副队凝眸思考一番，缓缓点头，“有道理！”又问：“那他们还要去的几个地都安排好了？” 男人莞尔一笑，神秘的说：“花了那么大心力好不容易给引进来了，能不上心吗？我们做好自己的事都行了。” 李副队一想也是，便不再多问。 男人仰头在沙发背上靠了一会儿，又突然问：“你安排的那两个年轻人妥当吗？” “啊？”正在沉思的李副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顾言和叶晓文。他想了想，说：“小顾这个人很沉稳，也执行过多次暗访卧底的任务，完成的都很好。那小姑娘嘛是没什么经验，但平时看着也挺活灵的。应该不会出岔子。” 男人迟疑的点点头，“你还是多盯着点，就怕年轻人沉不住气。毕竟这次可不是小毒贩，二道贩，小窝点那种小戏码。要是搞砸了，这责任我们谁都担不起。” 李副队也正色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