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信仰？不值一提！
翌日正午，神里家一行人在鸣神大社里静候九条裟罗的到来。每个人都很紧张，显得坐立不安，只有神里绫人在闭目冥想，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膝盖，似乎在计算时间。 “呯——啪!” 荒泷一斗突然冲进来，又把门紧紧关上，慌里慌张地说：“凌人先生，我帮您把臭天狗引来了，您一定要记住，我一直都是您的好兄……啊，我的二弟！”他惊恐地看向裆部，只见距离他命根子只有两寸的门板上，一支箭矢的箭头完全穿透进来。“好恐怖的女人！绫人先生，我先溜了！” “荒泷一斗、我要把你的鬼爪子剁了！”九条裟罗踹开大门，满满一屋子被判驱逐出境的犯人映入眼帘，而其中不乏昨晚闯入天领奉行府的闹事者，但她依旧以过人的理智压制住攻心的怒火，冷冷问道：“逗留境内，再加上扰乱公立机关秩序且情节极其恶劣，请问，「前」社奉行大人，你、你们，该当何罪啊”她把“前”字说得很重，颇有挑衅的意味。 然而神里绫人轻松一笑，把两份文书摆到桌上，说：“兴师问罪一事，还请裟罗大人过目这些公文后再作定夺。”“是呀，看你火气挺大，不如先坐下来喝两杯茶再说嘛。”八重神子双手搭在九条裟罗肩上说。她刚忙完大巫女的工作，听见动静就赶了过来。 见东道主也来了，九条裟罗不好再刁难，只能先阅读公文。“这是我写的战况报告，这是……以上面的宫印来看，不像是造假，确实是家主大人亲笔所写。”九条裟罗一字一句详读九条孝行的「上奏文书」，不禁呼吸紊乱、心神不定，紧握住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为什么……珊瑚宫、反抗军、前线、胜败……为什么，为什么他上报给将军大人的时候对此只字不提？前线那些阵亡的将士，人民在此间经受的困苦，全都不值一提吗，这也太草菅人命了！究竟为向要如此隐瞒？” 神里绫人见万事俱备，于是放出「东风」，将密信轻推到她面前，说：“用您统率三军的智慧想想，「眼授令」的推行对谁最有利。这些是孝行前辈与「愚人众」数年来通信的密件，我们刚窃出来的。如果把您写的尽数上报，万一将军大人反悔了怎么办？我们假使真会那样，那他精心布置的计划、为了实现它而行出的代价，可全都付诸东流了……” 九条裟罗阅毕密信的内容，大喝道：“滚出来！还是我去把你的手剁了煲汤？”荒泷一斗从屏风后探出脑袋观察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地爬到九条裟罗身边。 啪！ 荒泷一斗被一巴掌掀翻在地，捂着立即肿起来的半边脸说：“喂，好歹给我荒泷派老大一点面子啊，我都这样了！不就是轻轻摸了一下你的……你的……吗，不至于打这么重吧！而且我也是为了帮绫人先生把你引来，我是有苦衷的好不好！” “疼不疼”九条裟罗问。 荒泷一斗哭丧着说：“当然疼啊，你看我英俊的脸庞都成什么猪样了，臭天狗，你看看呀。” “这真的不是梦……原来我迄今为止所坚持的一切都是……可恶！”九条裟罗拍案而起，“我要去找家主大人当面对质！”说完抓起密信气冲冲地离开了「鸣神大社」，绫华收到神里绫人的暗示，起身跟上。 八重神子待她走远后才问：“你就这么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小家伙在的话肯定要反驳你。”神里绫人喝了口茶答道：“这就是那个神明的意思，他讲得太有道理了，甚至把今天的情况都预料了一遍，我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顺着他的安排走咯。” “可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很有可能就在天领奉行里，也不能排除「女士」不是其中之一。”八重神子还是有些担忧。 “但绫华总要有克服梦魇的那一天，但愿成为神明的眷属能让她在交手时多一分胜算。”神里绫人说，“我对自己meimei的能力还是挺有自信的。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要是她赢了，你就嫁给我，要是她输了，我就娶你，如何？”刚说到一半，他的头就鼓起了个大包。 天领奉行府。 九条裟罗注意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绫华，于是停下脚步说：“居然自己一个人就敢跟过来，胆量倒是不小，相反，你那个整天黏在身边的护卫今天倒是影子都没见着。”一提到归云，九条裟罗的气息瞬间就冷了下来。绫华没有被她的气势吓到，愈发坚定地说：“归云先生有更重要的事在身，况且，我也比他更能代表社奉行。” “很好，不愧为神里家的大小姐，我很佩服你的气度。”九条裟罗说，“如果事情都是真的，我会向将军大人禀明真相，并且亲自登门为我做的错事向你们道歉，但倘若你们是在耍我，”她的语突然变得冷酷，“你的侍卫，还有社奉行的全部人，都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跟上吧，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 主事厅前。 鹿野院平藏右手吊着绷带拦在门前，说：“裟罗，你荔枝一点。家主大人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入内。”九条裟罗冷哼一声说：“我现在很荔校。我要见家主大人，你要是觉得断了一只手反而能一改以往输给我的结局，哼，倒可以继续站在那里阻拦。”“我.……尽力。”鹿野院平藏左手击出「戮心拳」，却被九条裟罗一把拧住手腕，硬生生打断施法，将他丢到苗圃里，轻推开了主事厅的大门。 看见擅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多月未露面的九条孝行厉声呵斥道：“裟罗，你疯了吗，居然敢不顾我的禁令！”“家主……”九条裟罗顿时矮了半截。练华在一边打气道：“裟罗大人，现在正是最接近真相的时候，可不能就在此止步！”“呼……家主大人，我看过奉行府的上奏公文和您跟愚人众来住的密信了，”九条发罗鼓起勇气说，“所以，请您给我一个交待！” “交代？什么时候连我的决定都要为下属做解释了？”九条孝行不以为然地说，“哦，原来那些信件是被你们社奉行的小偷给窃走了，白鹭公主，告诉神里绫人那个毛头小子，这个仇:，我记下了！” “我会将您的话转告给兄长的。” 九条裟罗的三观瞬间崩塌，努力稳任神志，问：“我可以将这些话理解为，所有的文件果真都出自您的手笔，而并非伪造吗？我……不止是我，天领奉行上下，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在协助愚人众弑神吗？” 九条孝行非但没有因被揭露嘴脸而有所羞愧，反倒更得意地道出真相：“哼，那些文件皆出自我之手，我也的确和愚人众达成了合作关系。「眼授令」，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它的颁布无异于自断手足，那个高高在上的宅女只会沉浸在她的「永恒」美梦中，事实上她懂什么治世之道！在「眼授令」颁布不久后，愚人众便找上了我，经过一番简单讨论，互相得知愚人众想要神明的心，我想要稻妻的天下，所以为了各自的利益达成了合作。但相比他们费尽心机为弑神作准各，我只需略使手段确保眼授令能继续推行，削弱幕府军的实力，便可坐等江山叩门，我认为很划算，也不需要你事先知会。” “为什么……家主大人，您为什么能对将军大人起谋篡之心，她不是你最坚定的信仰吗？”“信仰？哈哈哈哈……裟罗，你还是太单纯了。”九条孝行大笑着说，“虚无抽象的信仰在实际利益——特别是大好江山面前不值一提！”九条装罗向后踉跄了几步，心灰意冷地说：“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是在为叛徒做事、自掘坟墓，而将军大人绘制的「永恒」之道，早就被你们的私心污染得面目全非了！不行，我要去纠正圣听！”心中的不平让她狠下心转头就走，在决定的那一刻她也很清楚从此以后便和收留自己二十来年的天领奉行再无瓜葛。 “冥顽不灵！你要走便走吧，就凭稻妻城这群连「神之眼」都被收缴的蝼蚁，何以抵挡愚人众的精锐？”九条孝行抛下这句话后转身进了密室。大局已定，稻妻的辽阔疆土很快就要姓九条了…… 九条裟罗的步伐很快，几次呼吸间就闯进了天守阁，绫华没有她那强悍的体魄，因此即使她全力追赶，也还是跟丢了。 在她追赶的时候，她感受到莫名而熟悉的寒意，而寒冷的最深处，却是无尽的炽热…… 两分钟后，天守阁内。 绫华火急火燎地闯进来，却突然停下脚步—— 「女士」扼住九条裟罗的喉咙，将已失去意识的她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风风火火又跑来一个，要不是我知道这里是天守阁，是雷电将军即将下葬的坟墓，估计要把这里当成哪里的闹市了。”「女士」以高傲的姿态转过身笑道，“嗯？原来是神里家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哦，我想起来了，那时护着你的父母可是我亲自赐死的，哈哈哈……” “是你……「女士」……不仅「雷电五传」，就连「眼授令」，海祇岛的瘟疫……原来都出自你之手。”绫华咬紧牙关，杀意，第一次在她的心中浮现。「女士」的气息瞬间变得锐利：“小姑娘，看来你知道得很多，不过有时候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为了死在你手里的父母、为了无辜的民众、为了稻妻的未来，”绫华杀意已决，“我神里绫华以白鹭公主之名，向你发起决斗！” 「女士」对她的勇气有些意外：“你可要想清楚了，败者……可是会死的。” “我今天既然敢站在这里，心中早就有了明确的答案。” “上次是散兵那小子拦着，你才能幸免于难，但这次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就由不得我了。”「女士」撩动长发，缓步向前，“那就让我屈尊与你共舞一曲，直到你我一方……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