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狸猫换皇子
冬夜，寒风瑟瑟；京城，人心惶惶。 二月初六，距离“玄真兵变”已过去半月，大乾原来的皇室已经基本被发起兵变的亲王宁寒阳屠戮殆尽。而这座皇城却仍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宁寒阳，本为大乾王朝皇帝玄真帝宁离阳的胞弟，被封为云王，分封云州。但半个月前，云王宁寒阳竟私通司礼太监魏青，两人里应外合，发起兵变。而皇宫内外侍卫，竟早已被全部调换成宁寒阳的人，可见此次兵变蓄谋已久。 仅用三日，皇城沦陷，玄真帝被杀，皇后、妃子全部自缢。 堂堂天子，不过名头。 魂狱，大乾王朝最为森严的监狱，只被用来关押穷凶极恶之徒，但今日，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囚犯——大乾原皇室皇子，玄真帝年纪最小的子嗣，宁潇。 “陛下为何不杀了这个小皇子，而是将他关押起来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明日你来付酒钱，老哥便与你透露透露此间内幕。” 年纪较小的狱卒抵不过好奇心的驱使，只好不甘地应承下来。 年纪稍长的狱卒歪嘴笑了笑，没想到头儿喝大了说的几句胡话，还能给他换来酒喝。 二人一边巡视着，年长狱卒一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可知道，咱们大乾的高祖皇帝在创建大乾时，可是入了一品之境，差发丝那么点儿就能入传说中的仙境了！” “废话，那必然知道啊！但是这跟陛下关押原皇室的小皇子有什么关系啊？”年轻狱卒问道。 “猴急什么，这不就要说了嘛。”年长狱卒哈了口白气，搓了搓手，道：“高祖皇帝为什么能到达那等高度？那是因为高祖皇帝身怀圣道，名曰‘混元’。” “一百零八天道知道吧？哎哟，那可是咱们这些普通人永远艳羡而得不到的宝贝。可这一百零八天道之上，还有传说中的圣道，而高祖皇帝就掌握了其中的混元圣道。” “传说掌混元圣道者，可悟世间所有大道并融会贯通于自身。这便是高祖皇帝成为那个时代最强者的原因。” 年轻狱卒听的入神，竟也不管自己有什么巡视的任务，魂狱里进来了这么不负责的两位，从某种角度上也可以看出这位新皇帝的能力了。 “可这跟小皇子有什么关系？难道……”年轻狱卒约摸着听出来些许蹊跷。 年长狱卒苟了苟身子，瞥了瞥四周，显得更加神秘，“听说小皇子有觉醒圣道的迹象，而陛下准备通过什么方法来将小皇子体内的圣道转移到他的身上！” 年轻狱卒震惊地张了张嘴，年长狱卒立马说道：“可不敢声张，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咱们讨论这个，全都得抄家！” 年轻狱卒打了个寒碜，不知道是天寒了还是胆寒了，却是识相地什么都没问。 “唉，可怜只是个孩子，小皇子今年好像才十岁吧。”年长狱卒感慨了一声，招呼年轻狱卒返回交班。 世间不平太多，世人也只能感慨两句了。 一间牢房内，身穿不合身的松垮囚服年仅十岁的小皇子，全身颤抖着蜷缩在墙角，寒夜里，哪怕牢房里没有寒风侵袭，也是格外的刺骨。 小皇子清澈的眼睛里充斥着恐惧，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透过牢房铁栅栏的缝隙，无助地望着铁门外两名身着紫黑色制服、手握腰间佩刀的守卫。 望穿了，望不到一点希望。 “站住，无陛下手谕，任何人不得探望囚犯。” 一声断喝让小皇子如惊弓之鸟般身子一颤，抬眼望去，牢房外竟是一身着赤金锦袍、腰悬赤金长刀的中年男子，而那声断喝却是来自将前者拦住的两名狱卒守卫之一。 “赤魂卫总指挥使陆云修奉旨审讯，夜深了，陛下龙体疲乏，未写手谕。”男子声音沉稳，听不出有丝毫情绪。 “陆大人，这里是紫魂卫管辖的区域，而且魏大人吩咐过，无陛下手谕，任何人不得……” “魏大人？魏元宁？少拿他来吓唬本大人！莫说魏元宁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就是魏国师，也不敢忤逆陛下旨意！速速开门！”锦袍男子拂袖一喝打断狱卒，虎目一瞪便令二人心惊rou跳。 两狱卒背生冷汗，面面相觑却再不敢拦这位人称“虎皇”的男人，更不敢背上忤逆陛下的锅，乖乖打开了铁门。 锦袍男子进入牢房，两名狱卒虽然惧怕却也死死盯着这位大乾的一品官员，只因其是他们顶头上司紫魂卫总指挥使魏元宁的眼中钉rou中刺。 魂卫是大乾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查、逮捕、审问、收集军情等事务，权力极大，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 而魂卫又分为赤魂卫和紫魂卫，其中赤魂卫主要负责缉捕等明面工作，而紫魂卫则是主掌暗杀、收集情报等暗面事务。 魏元宁与陆云修同为魂卫总指挥使，都是三品官职，但后者却被玄真帝封为太子太师，虽只是个虚职，却也确确实实是个正一品，这便在官位上压过魏元宁一头。 虽然皇位已易，但先帝所封之官，除犯大罪者，新帝不可废，此乃大乾的一大规矩，就算是新上位的元锦帝宁寒阳也不可忽视，因此陆云修的一品官职才能保留下来。 牢房里，被世人称为虎皇的赤魂卫总指挥使陆云修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角落的原皇室的小皇子，平常便不苟言笑的他脸上不掀起一丝波澜，眼神却别有意味。 “你们两个，进来。”陆云修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移，仍然盯着小皇子，但这句话明显是对两名狱卒所说。 二人不敢怠慢，慌慌张张地走进牢房。 “陆大人有何吩咐？” 其中问话的狱卒话音刚落，只见陆云修衣袖一挥，二人便心神一荡，精神恍惚，眼神也变得空洞，如同木桩一般僵立在原处。 少未经世的小皇子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却不知眼前这是各种情况。 这时，陆云修平静的声音在有些呆滞的小皇子耳边响起，“这是僵神粉的作用，能暂时麻痹人的心神，只有两刻钟的作用，但两刻钟过后，中招的人会忘记半个时辰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小皇子木讷地点了点头，呆呆地仰视着这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声音微颤地问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算是吧。”陆云修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又补充道：“也不算是。” 陆云修从狱卒身上翻出钥匙，打开了小皇子的手铐脚镣。 “没想到魏元宁还真的将牢房钥匙和镣铐钥匙都交给了这两个废物。哼，如此大意，难成大器。”本来没抱希望得到镣铐钥匙的陆云修，不禁隔空鄙视一下这位与他不对头的紫魂卫总指挥使。 接着他从衣袍中拿出一个黑色布袋托在左手掌心，右手在袋口一抹，一道流光闪出，竟化为一个与小皇子一般大的男童，而且身上也穿着宽大松垮的囚服，只不过他目光呆滞，与那两名中了“僵神粉”的狱卒一般无二。 小皇子嘴巴微张，极为惊讶，倒不是因为口袋里能蹦出人来，身为皇子，自然认得这种名为“乾坤袋”的空间法器。能装活物的乾坤袋虽更加高级，在皇宫里却也不甚稀罕。 让他惊讶的是，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将一个孩子装在乾坤袋中，此时又放出来。 “这只是一具傀儡，这孩子身患重病，死了好几天了，靠一个符文成了傀儡。”陆云修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将一个死去的孩子变成傀儡并不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一般。 觉察到小皇子眼神深处的愤慨与憎恶，陆云修说道：“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干的。这世间残忍的事多了，以后你会发现，与一些事比起来，将死去的孩子变成傀儡还算是温柔的。” 小皇子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收起厌恶的眼神。 陆云修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道：“不说这些废话了，手伸出来。” 小皇子拳头攥了攥，却还是松开伸了出来。 陆云修指尖在小皇子手指指肚上一抹，便出现了一道口子，一滴鲜血缓缓从小皇子手指的口子里升起，随着陆云修的手指飞入傀儡男童的额头，只见男童的面容竟然变成了小皇子的模样。 看着眼前面容大变的男童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小皇子目瞪口呆，缓缓转头以求知的目光看向陆云修。 “这也是符文的作用，能借助人的血液暂时变换成鲜血主人的容貌，不过时效只有十天。”陆云修语气依旧平淡。 说罢，陆云修将乾坤袋对准了小皇子，指尖在袋底一抹，尚未搞清楚状况的小皇子便化为一道流光，被收入囊中。 而后，陆云修指尖轻点面容与小皇子一模一样的男童额头，男童的目光竟不再呆滞，而是鲜活起来，与活人一般。 但也仅仅是与活人一般。 手铐脚镣刚从小皇子身上褪下，便又上了“小皇子”的身。 陆云修微微点头，他知道，元锦帝眼中的小皇子此刻已染重病，不到两天，这位小皇子便会因病死去，就算太医用尽了灵丹妙药也救不回来。 毕竟这位“小皇子”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没有什么药能救回死人。 到了第三天，死去的“小皇子”必然下葬，皇室成员死后都会被葬在皇陵，就算是因兵变被杀的玄真帝也不曾例外。 被葬在皇陵，也算是给这个魂归地府rou未下土的假冒小皇子的补偿吧。 被葬在皇陵，便是普通人天大的荣幸。 陆云修摸了摸眼前眼神有了生气，却脸色难看、瑟瑟发抖的“小皇子”的头，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转身，再未管颤的厉害的“小皇子”，拎起两个木桩般的狱卒，陆云修走出牢房，将铁门重新锁上，背着手离开。 幽暗的牢狱长廊，两边的狱卒竟都像木桩一般呆立着，眼神木讷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陆云修从他们中间闲庭信步地走过，罔若未见。 …… 换了班还未离开的那两个狱卒眼神慢慢清明，年轻狱卒挠了挠头，感觉刚才好像发了好长一阵呆。 没有多想，用胳膊肘捅了捅年纪稍长的狱卒，问道：“哥，你说陛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小皇子，而是将他关起来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明日酒钱你掏，老哥便与你讲讲此间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