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辈的教诲

    “你还没走？”

    已经人去楼空的后厨，只剩若江一个人，原本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听见声音，立马爬了起来。

    “是亮辉哥啊，林师傅让我留下来打扫一下厨房。”若江稍微直起来一点点身板，就开始感觉后背竖脊肌一阵酸疼，“我去，这一天累死我了，现在腰还疼得要命。话说亮辉哥你怎么也在？”

    “跑堂的要清一下当天的账本，”不同于还套着那一身帮厨衣服的若江，李亮辉已经换上了常服，一件棕色的皮夹克，他拉了个板凳坐到若江旁边，“新人前几天都这样，我刚来的时候也是。纸条呢？”

    “字迹泡水糊掉了，后面我上厕所的时候扔下水道冲了。”若江艰难爬起来，又看了看左右，小声问道：“背后那行字，什么意思？”

    “你抽烟吗？”李亮辉并没有回答，只是从胸口拿出来一包烟，先拿了一根放自己嘴里，再抖出来一根，伸到若江面前。

    “呃……”若江纠结地看了眼旁边墙上的禁烟标志，“亮辉哥，后厨不能抽烟。”

    “也对，这边有监控，被看到就不好了，你换个衣服，我到外面等你。”

    若江虽然头昏脑涨，还好智力没完全掉线，总算听出来了李亮辉的弦外之音。麻溜地拖了身上罩着的那层厨衣，蹿进更衣间扔到架子上就跑到了外面走廊。

    走到外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感觉要比以往所呼吸到的要冷一点。

    不过夜景倒是和以前见过的那些没什么两样，高出闪烁不定的霓虹灯招牌，以及川流不息，永远在涌动的人潮。

    无外乎就是这些，要说还有什么，那就是站在二楼窗台望向远处的人。

    “是一个叫刘子强的人带你来的吧。”李亮辉转身背依靠栏，叼着烟对若江说道。

    「他似乎是想告诉我什么，但是绝对不可能告诉我全部的事情，八成只是把我当做某种利用的工具罢了，要不你现在把他揍一顿？还能省点唠嗑的时间。」

    若江敲了敲自己脑壳，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是不是产生这种离谱的想法。

    他决定继续维持自己“普通偷渡客”身份，并装的傻一点，试试看能不能套取一些其他情报。

    “呃，对。”他特地在说话前加了一些语气词，这样会让自己的话看起来更弱智一点。

    “感觉他人怎么样？”

    “呃，感觉似乎还不错？”

    “是啊，人在外面对那些给自己帮助的人总是信任的。抽一根不？”李亮辉又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根递给若江，若江摆摆手推辞了，抽烟这种对自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他绝对不可能做。

    李亮辉也没有强求，只是继续说着：“我当时也和你一样。”

    “您也是？”若江试探性地问。

    “大同小异，这里，”李亮辉踩了踩水泥地板，“整个唐人街的华人都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滞留在这个鬼地方，没有护照，没有签证，无依无靠。然后正好就这么个时间点，遇到了一个对自己施以援手的，同乡。热情的招呼，还为自己提供一份可以暂时挨过这段日子的工作，可以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李亮辉又深吸了一口烟，若江发现他几乎和之前在厨房里面唯命是从，对谁都点头哈腰的打杂小哥判若两人。对眼前一切事物的厌倦、疲惫，都毫不掩饰地袒露在了那张还算长得不错的脸上。

    「哇，这个人看起来好有故事啊。」

    「那这种人为什么会愿意在这种小餐厅打杂呢？」

    同时脑子里面突然冒出来这种疑问。

    “但是其实他们并不是什么大善人，他们和那些当地美国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可恶。”

    还好，在若江脑子里面冒出来这种疑问不久，李亮辉似乎知道他怎么想的一样，开始解答。

    “我不知道你当时在国内对于唐人街的认知是什么，总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唐人街，并不是什么华人在国外的乐土，相反，这里是华人的地狱。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吧，肮脏，冷清，变态，恶毒，这就是唐人街。”

    李亮辉捏着烟头，指向楼下的街道。

    “一群既没法在家乡混下去，也没法在本土活得好的垃圾，在这里的聚集地。”

    若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排僵尸一样的人，或躺着，或趴着，在街角垃圾堆旁边聚成一团。

    “那些人在干吗？”

    「虽然已经猜出来了一点，但还是要问一句装疯卖傻，伪装真是累啊。」

    “看起来你真的是第一天来，连费城特产都不知道。”李亮辉咧嘴一笑，“那是瘾君子，合法的哦。”

    “瘾君子？确实，第一次见……”

    “国内很少的，但是在费城，尤其是唐人街这块，可是遍地都是。”李亮辉掸了掸烟灰，“一群被黑社会或者黑心企业压榨的普通人——我这里说他们是的普通人只是说他们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又笨又穷，这群家伙在他们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干的坏事可多了去了——完事下班回家，拿着年贬值率超过百分之三十，第二天真正意义上就会变成废纸的的临时钞票，拿钱多一点的去嫖娼，喝酒，你下面这群拿钱少点的，就去药店买点药，然后倒在街头，用破坏自己身体的方式享受一下，他们破烂人生中难得的‘幸福’。”

    “我以前一个前辈听说以前在战争打响之前，这里还没有烂到这种地步，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战争之后，又能有什么地方过得好呢？”

    「战争？什么战争？」

    若江又进入了懵逼模式，他以前在国内搜索超凡力量的信息，把整个互联网翻了个底朝天也才找到一点点真假难辨的蛛丝马迹而已，怎么在大洋另一端的阿美莉卡都严重到打仗的地步了？是因为年年发兵攻打其他国家遭报应了吗？

    还是说，南北战争2.0？

    “稍微有一点能力，有想法的人的全部逃离了这个鬼地方，去东面的大城市了，留下来的要么是连英语都说不顺的智障，要么就是除了借助本土势力欺压华人其他以外一无是处的黑帮分，当然，更多的人是二者兼具。”

    「居然敢骂我智障。」

    若江内心对李亮辉吐了吐舌头，但是外表还是得努力装作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惊讶的说道：“黑帮分子？刘子强他是黑帮分子？”

    “想多了。”

    哦，这就好，若江松了一口气。

    尽管之前早就怀疑刘子强从事什么非法勾当，但是只要不是黑道就好。

    他和刘子强分开之前还商量好今天要去他们家住一天呢，要是刘子强是黑帮分子，他今天睡觉都得担心他会不会晚上过来偷了自己的宝贝肾。

    “你见到的所有人，刘子强，林立强，厨房里面的所有人，甚至是我，都是黑帮的人，准确一点来说，是黑帮三合会的人。”

    事情大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