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重重
昨晚的接待宴很朴实,但是大家吃到了在A市时吃不到的当地新鲜的特产都很高兴。段县长觉得此次的接待达到了宾至如归的初衷,对老王的安排也很满意。 在欢迎宴里段县长大概介绍了周围几个出了名的穷困镇和村落,并大概说明了他们难以脱贫致富的关键原因。教育局的陈局长也介绍了当地的一些教育资源严重匮乏的学校,财政局局长也大概说了这两年县里是如何努力带着底下的乡镇脱贫致富的,也简短总结性地讲了几个成功案例。 约好第二日在县政府门前与两位当地的向导志愿者集合的时间,段县长也没留这些人再在他们贫困县里找什么不入流的娱乐活动,吃过了接待宴就早早让贵宾们回去休息了。 作为贫困县,县里当然无法给县长配车,所以段县长每日都要靠自行车归家。老王跟段县长一样住在县政府的家属楼里,所以俩人一面顶着夏日凉爽又潮湿的夜风,一面兴致盎然地聊今晚在接待宴上的所见所闻。不一会儿,湿气越来越重,本来就不怎么亮的街道因为乌云盖天而显得更加暗沉了起来。 他俩是小学同学,可以说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本来段县长是没可能回自己老家做县长的,但是阴差阳错,因为他的夫人是当地大族的女儿,地方考虑他这个大族女婿身份有利于团结当地各族一起发家致富,就破例将他安排在了老家。段县长本来是在外地做县支书的,可是掉回来本县就只做了个县长,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愿意的,但是这个县目前县高官还是个空缺,他就想尽快多做出一些政绩,好往上走那么一步。尽管他调过来以后已经很努力,也收获了一些不小的成果,但是他老段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当然不会满足于现状,他还年轻,他还想再为祖国奋斗那么几年。 俩人一边聊一边骑,还没骑回家,倾盆大雨终究没有憋住,就这么兜头倒了下来。作为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夏天的麻江天气太熟悉不过,从招待所出发时就已经穿好了雨衣,所以得以幸免变成落汤鸡的下场。跟老王分开以后,走进楼栋段县长抖了抖雨衣上的雨水,加快脚步步行至三楼在钥匙孔插上钥匙扭开了防盗门,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家里的老婆兼军师大人开个紧急会议。 可是推开门才发现屋子里黑漆漆冷冰冰的,老婆大人她不在家。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老婆大人说过要回河堤村的本家,说是今天村里有斗牛节,她得回去帮忙。他只好一个人在床上烙饼,没人分享和诉说的感觉几乎让他抓狂。他期待着明天两位老总在亲自视察县里的几个贫困村以后,不只是在教育扶贫上,如果能在解决贫困户问题上给出两位总裁的解决方案,那他就再感激不过了。辗转反侧到天明时分,他才忍不住困乏弯着嘴角睡了过去。 因为山路崎岖,有些路段还没能修好可以行车的路,所以一行人在公鸡打鸣的时候就收拾好行囊去县政府大门前集合。两位向导老师到的比他们早一会儿,这会儿两人正若隐若现在在厚厚的晨雾里。清晨的麻江县周边郁郁葱葱的山峦半隐半现在云雾之间,美轮美奂。 两位志愿者老师,一位叫吴田,一位叫石明德。吴田是麻江县下司镇清河村人,今年39岁,通过教育扶贫计划高中毕业以后,考上了贵州师范大学,可是大学在读期间因为一场事故,失去了在村里照顾两个弟妹的阿妈和奶奶,那以后他辍学回乡,一边务农一边在家乡的那所人数不过30人的小学里当教师。他跟蔡云的云行基金早年联系上以后,每年把云行分配给他的教育资源尽可能合理地分配给了他周围的贫困儿童,并且每个季度都会写个总结报告,是个非常细心的人。石明德是外省人,今年33岁。他大学期间来麻江县做了两个月支教之后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大学毕业以后就到了这里,现在在麻江县中学任教,周末和假期他还会继续他的支教活动走访周边的贫困乡村,假期会去贫困乡村给因贫困或其他原因无法就学的儿童免费授课。石老师跟云行基金是两年前联系上的,他不只是自己在做支教工作,还拉上了学校里的一些年轻教学骨干,在暑假和寒假组团去附近的乡村授课。云行基金在了解以后,为这个假期指教队伍准备了很多书本和学习用品和儿童服装,鞋袜,书包等一应物品。希望通过他们的手,将这些来自社会的关爱发放给那些需要帮助的儿童家庭。 一行人分两组上了傅云深昨天带来的两辆越野车上。刚离开县政府的时候,尽管是在盘山路上,而且周围浓雾弥漫,但是打开了雾灯以后,减缓速度行车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两个车在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缓慢爬行,等车爬上山顶时,他们看到了在地平线那边露出半边脸的太阳和在阳光下如同破碎在山间的镜面一样,一片片闪闪发光的一块块梯田。除了司机和两位已经见怪不怪的志愿者老师,车里的年轻人都忍不住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叹。要不是考虑到雾还是有点大,路上停车有危险,可能会有人提议停车下来拍照留念了。 等他们的车行至再不能行车的路段,就把车停在了挡在路前的一块大石头前。 这时候雾气已经散去了大半,这时他们才看清了附近的路况。昨晚的急雨将路边一些山石冲刷到了路边,这块巨石估计是从山上一路滚下来的,顺着它滚下来的路线往上看,这块石头一路压到了好几棵低矮的灌木和还没长成的小树。顺着它滚落的浅浅沟壑,一条小溪正在湍湍流淌,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雨改变了一些山溪的流向。 吴田下了车走上前看了看,对傅云深他们说: “山石松动,看来昨晚的雨下得很大,这石头太大,咱们挪不开,得联系县里等着工程车过来推到山崖下或者靠山这边。” 大家坐在车里无聊,就下车在附近拍拍照,等着工程车的到来。 原来这种落石在这边经常发生,盘山路的路边崖石都没有用铁网包裹着,就算没有暴雨,偶尔也会有山石掉落。 等工程车赶来的间隙,带队的吴田收到了县里老王的电话。老王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焦急,他对吴田说: “吴老师,请你带队重新返回县城招待所,你们今天的视察无法进行了。昨晚的暴雨导致了山体滑坡,你们要去的杏山村落有一半都被埋了。现在你们去的路上都不安全,山体滑坡还有可能发生,请你带队立即返回。现在我们正联系市里组织救援力量,想办法清除路上的落实,赶紧赶到村落附近实施救援。” 吴田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冰凉,他忍住自己悲痛的情绪,沉默了几秒以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回复老王自己会带队立刻返回县城就挂断了电话。 “傅总,蔡总,咱们这次视察看来只能取消了,刚刚县里来电话说杏山村昨晚被山体滑坡埋了一半,咱们要前行的方向都不是很安全,要求我们立刻返回。” 傅云深和蔡云以及艾瑟等一行人都对这个消息十分震惊。 昨晚是下了挺大的雨,但在A市这种暴雨夏天里经常有的,怎么就山体滑坡了呢! 由于无法判断前路情形,他们决定听从县里的指示掉头回县里再说下一步怎么办。 两辆车平安原路返回到了县里,不得不感叹早上他们是如何幸运地没有被任何落石砸那么一下。他们返回的路上不时可见那么一两块横在他们早上经过的路段上,让他们每看一次都浑身直冒冷汗。他们觉得今天这种日子,要不是有山体滑坡这种惨事发生,他们都该去买张彩票试一试,也不知道是两辆车里那位的时运如此爆棚,居然可以护着他们一路躲过了好几块大石头安全返回到了县城。 等到他们返回县政府大门,就看到早早已经伸着脖子等在那里的老王。 看到大家全都全须全尾的回来,老王舒了口气,然后就说他要回去协同段县长安排救援事项,他们这个考察小组先回招待所,等他们了解了杏山村的具体情况,再跟他们商量下一步怎么安排。
傅云深和蔡云没有跟老王进县政府,他们觉得政府肯定有政府的救援流程,他们可以通过他们的力量组织起来民间救援队伍。 一行人赶回招待所,占用了两位志愿者老师还没来得及住进来的房间作为会议室开始开会商量如何组织民间救援。吴老师有一个亲戚住在杏山村,他刚才在返回县政府的路上就已经跟那边通过话了。那个亲戚现在在县里开了间民族特色饰品店,平时不怎么回杏山村。昨天是因为斗牛节,才带着一家人回村里帮忙。通过这位亲戚,他们考察小组了解到了被埋了一半的杏山村现在情况有多危急。 通往杏山村的路全都断了,因为山体滑坡,村后面的高压电线也被压倒了,现在山上水电都全无,村里被埋的多是老人和幼儿。昨天成年人和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都到邻村去参加斗牛节,晚上留在邻村升起篝火唱歌跳舞。谁能想到,当他们因为暴雨不得不提前结束篝火晚会,冒着雨往村里赶的时候,村子的一半已经被滑下来的大半片后山给埋了。当他们摸着黑进入村口,靠着手电筒里的亮光照射到已经看不到前路的村子的时候,家在被埋方向的村民差点当场昏厥。 在暴雨中,村民民从还完好的家里把老人孩子都转移出来,由几个半大孩子带着将这批人送到了邻村,并去请求邻村乡民的帮助。很快,邻村的广播里响起了村长石利民的声音。 “水清村的乡民们,就在刚才,咱们邻村杏花村的后山因为雨水塌下来了,有不少靠近后山的房屋被埋,现在邻村的老人和幼儿被送来了咱们村。送来的乡民都在咱们村的小学里,请各家媳妇都来小学带走一家乡民给他们暂时休息的地方。每家的家主和青年都在一个小时后到村口集合,请大家各自穿上雨衣和下水田时穿的防滑靴子,带上铁锹,锯,刀,斧子,桶,独轮车,手电筒,电池,干粮和干净的水,毯子等大家能想到用得上的救护用品。” 村长交代完这些,就马上带上两个儿子,拿上斧子去他们家的吊脚楼后边砍了好几根竹子,开始做担架。别看匆忙,村长带着两个儿子很快做出来了5个担架,收在他们家的牛车上,再往上面装了家里能找到的一切能挖土的工具,再带了四个暖瓶的热水,一罐子蓝莓蜂蜜,一篮子下地干活时会带的干粮,还用防雨布包了两床被子和几个毯子。 一伙人匆忙赶至杏花村口的时候,隔着瓢泼大雨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痛彻心扉的哭声。村长带着人马上与杏花村的那些没有被波及到的村民汇合,开始协助救援工作。因为山体滑坡面积很大,差不多半片山都滑了下来,相当于大半个足球场面积的村屋都被覆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