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避而不见
耿直的于志宁,见不惯房玄龄等人吹捧秦王。 他当即毫不客气,不留颜面批评:“房记室,秦王的这首诗,只能说还行,怎能评价为不错。” “倘若这首诗都能评价不错,那更好的诗该如何评价。” 众人脸色不善,于志宁当着秦王都敢说实话,更何况他们面前。 如果放在后世,这于志宁就是妥妥的杠精加直言不讳。 房玄龄谦虚微笑,称呼对方:“于从事所言极是。” 他这一番不争辩的样子,令于志宁都没办法继续怼人了。 杜如晦这时出声:“房记室,你怎能如此没有主见,于从事对你一番评价,你就立刻改口。” “日后若遇到朝政大事,你该不会两面三刀吧。” 众人见状立刻兴奋。 这房玄龄与杜如晦都是秦王最信任谋士,不过二人平日可不对付。 杜如晦这是在说房玄龄以后会不会为了自保而放弃秦王。 房玄龄一改和蔼神色,叹息说道: “秦王的诗,不同人看有不同评价。倘若因为一首诗,与诸位同僚还有秦王生出嫌隙,玄龄是一万个不愿意。” 这时,杜如晦、于志宁等人都钦佩不已。 这房玄龄高瞻远瞩更在他们之上。 仔细想想,若没有房玄龄这个圆滑的和事佬,恐怕秦王府内的文士也会互相敌视,那到时候是秦王府的损失啊。 于志宁不满道:“难道房记室以为我的心胸如此狭小,会因为一首诗而与你产生仇怨不成吗?” 房玄龄摸着八字胡: “当然不是,这不是想着若与于从事论诗,恐怕这一天一夜都论不完。” 杜如晦等人细想的确如此。 若争论军国大事还有价值,可争论一首诗的好坏却无意义。 于志宁当即拱手一礼,表示认同。 这时房玄龄说道:“一个月前,四郎作出一句诗,诸位可愿听听?” 四郎是李泰。 众人对这个天资聪颖,才思敏捷的秦王嫡次子好感很大。 不少人都教导过李泰,所以对这个孩子更亲切。 只不过,前两日李泰在修文馆内的月考作弊,并且打赌输给了李恪白蹄乌当真是唏嘘啊。 杜如晦当即开口:“莫不是那句‘月下推门童,关山夜似客,等闲何处至,只有飞云瀑’。” 众人一听感觉眼前一亮。 仅仅六岁今日作出如此诗句,当真是才华横溢,不愧对众人教导。 文士之中年纪最小的许敬宗称赞说道: “四郎不愧为小神童。“ 这个时候,其他人微微皱眉。 李泰顶多算半个开启智慧的孩童,离神童二字还是有一些距离。 但他的诗才加上他尊贵的家世,称之为小神童也勉强。 不得不说,许敬宗溜须拍马是真的厉害。 房玄龄摇头说着: “小神童还算不上,四郎这诗不说韵律,那对仗就不工整,还缺了一些真情实感。” 杜如晦赞同:房记室所言便是我所想。 于志宁微微皱眉: “许文士,怎能胡乱给人冠以神童之称?秦王又不在此,你如此夸赞四郎,又没人能听到。” “于从事你......” 许敬宗涨红脸:“敬宗以为六岁孩童能作诗,到了十岁必定能出口成章,这岂非神童之资?” 他三十岁位列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可以说最遭到人质疑。 他要想办法证明下自己啊。 于志宁表示不屑。 许敬宗又道:“近日得来一句残句请于从事赐教。” 于志宁没说话,显然看不上许敬宗写的诗。 房玄龄爱诗,连忙说道: “许文士请说。” 众人也知道许敬宗如此年轻入文学馆,必定是有真材实料,因为每个文士都经过秦王甄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许敬宗吟诵之时,回想起自己二十九岁意气风发,被秦王选入文学馆时的画面。 所以他这句话说得格外贴切合理。 当时,许多亲朋好友都向他贺喜啊。 入选秦王府十八学士,这是大唐文人的最高荣耀,并且比科举含金量都要高。 此残句一出。 原本都准备好嘲讽的于志宁都吓懵了。 他愣愣呆在那里,脸色有些难堪。 这诗听第一遍感觉不错,回味第二遍是真的好,再再细品那是记忆的味道。 “许文士定要补足这首诗,否则是诗坛遗憾。” 于志宁态度发生了天大的变化,朝许敬宗拱手一礼,表示服了。 许敬宗微微点头,内心自得,他没想到无意间听到府上婢女谈起的残句如此靠谱。 想到这里,他已经打定主意,必须要去将那些婢女的口封上。 这样此残句就成为他的东西了。 顷刻,众人对许敬宗都敬佩至极啊。 “许文士,你藏得好深啊!” “就是!瞒了咱们那么久!” “这么说来,四郎真的如许文士所说,有神童之姿?”
连房玄龄都感慨,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再过十年,大唐文坛必定有许敬宗的一席之地。 在场之人,唯有杜如晦眼眸饱含笑意。 因为,他也是无意之间从婢女口中听到残句,本来想来分享,哪里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杜如晦笑问道:“许文士,这诗是你所作?” 许敬宗含糊说道:“捡来的。” 他这一番真真假假的话,却令众人腹诽。 捡来的残句? 鬼信你啊! 这必定是许敬宗所作,只不过他谦虚推辞。 杜如晦毫不客气戳穿许敬宗的小心思:“这残句如晦昨日也听过,好像是府上婢女所吟。“ 这句话令许敬宗一阵后怕,他幸好没有承认这是他所作。 否则就要翻车了。 许敬宗点头说道:“不错,敬宗也是从府上婢女口里听来。” 这下众人更加懵逼了,婢女竟然能作出这样的绝佳句子,简直是令他们秦王府十八文士羞愧啊。 不过有心人发现许敬宗刚刚并没有拒绝众人对他的称赞,显然是要将这残句占为己有。 若非杜如晦偶然听过,那许敬宗真要得逞了。 瞬间,许敬宗遭到了敌视。 这种绝佳的句子,很容易名留青史,哪个文士不爱。 房玄龄急迫说道:“是哪位婢女,不如请她来此。” 众人纷纷提议,可见众人皆是爱诗之人,并且有达者为先的观念,不在乎身份年龄,只在乎对方是否有才。 许敬宗摇了摇头,他也问了那个婢女,对方并不知道。 杜如晦忽然说道:“如晦盘问过那婢女,好像这残句是出自府内名叫红袖的婢女。” 红袖? 众人表示根本没听过。 府上婢女上千,正经人谁知道那些婢女的名字啊。 房玄龄立刻招来了文学馆外的侍从,让他去查这个婢女红袖,并且要将对方请来。 这时,另外一名侍从进来向众人禀报。 “三郎请见房记室。” 众人闻言很震惊,没想到李恪拜访的人是房玄龄。 可是房玄龄擅长谋划,经史子集稍逊他人。 他们都知道秦王许诺李恪可以拜访秦王府文士的事情。 然而,更令人震惊还是房玄龄的回应。 “今日玄龄身体不适,让三郎回去吧。” 房玄龄不愿意得罪长孙无忌,所以对李恪避而不见。 他可知道这个秦王大舅子有多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