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夏晓青回到家,话也不说,直接回卧室去了。 “哎,哎,饿了半天了,等着吃饭呢,你这怎么就睡上了?”薛城推门进來。 夏晓青脑袋里也是乱糟糟的,事情越來越出乎意料了,子墨不是挺喜欢孩子的吗?怎么现在居然说不要孩子了? “爸,爸……你出來。”薛子絮从后面把薛城拉了出來,“出大事了!” “什么事情到你嘴里都不是小事,你什么时候能不一惊一乍的呢?你看看你一个电话把你妈叫走,还把她气成这样!”薛城用手指着薛子絮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哪儿是我气的呀?我要是能把我妈气成这样,也算是我的能耐了!都是薛子墨了!”薛子絮把薛城摁倒沙发上,“我妈这回可真气坏了,还给了薛子墨一巴掌!” “什么?还打起來了?”薛城顿觉事态严重。 “我哥说他不要孩子,还说妈不知道心疼儿媳妇,只逼着要孙子,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和顾曦颜早晚会散的……”薛子絮想想落寞地走进电梯的背影,也觉得可怜,“顾曦颜咋会摊上这种事情呢?那小身板儿……哎呦,我看着也不是滋味了。” “你妈说啥了?”薛城追问。 “我妈说散了就散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何止是他们俩,这个家怕是也要散了……”薛子絮说着看看薛城,“爸,不会这么严重吧?我妈不会把薛子墨扫地出门吧?” “别瞎说,赶紧洗菜去,今天我俩做饭。”薛城一边催促薛子絮,一边朝卧室的方向看看,这次真的把夏老师逼急了,平时虽说唠唠叨叨,做事苛求,对孩子们的要求也比较严格,有时几乎苛刻,但从來沒有闹得像今天这么严重过,养了30多年都沒有动过薛子墨一根手指头,现在居然打了他一巴掌,怕是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啊! 夏老师哪儿还有心情吃饭,这次她觉得心都被薛子墨掏空了!想着薛子墨那句“您管了30多年还不过瘾吗?”,真是伤心透顶!吃苦受累一手拉扯成人的孩子,现在居然这么对她讲话,而起因是一个再合理不过的要求,一个做父母的最基本的愿望! 她较什么劲儿呢?百年之后眼睛一闭,两腿一蹬啥也不知道了,图个清静,可子墨呢?到时候怕是会后悔!身边有孩子,心里有牵挂,才有念想,才有希望,才算是家,现在怕是他们体会不到吧!薛子墨中意顾曦颜,她即使千般万般不情愿,那也退了一步,本想着娶进家门也该顺顺当当了吧?不想孩子又给她摆了一道坎儿! 她心里有气,后悔自己应该在结婚前拼力阻止,而不是半途妥协,以至于现在闹得无法收拾,她知道顾曦颜不是个坏孩子,但她什么事情都是往后退,她越发认为这个媳妇一无是处,那不是包容大度,而是胆怯维诺,这不是他们薛家的风格,整天跟个憋屈的小媳妇似的,你身体不好,难不成还是薛家欠的不成? 我就这一个儿子,你不能生孩子也罢,就该放低姿态,服软顺从些,但偏偏见她也沒有个笑脸,看了就让人不高兴!既然进了一家门那就是一家人吧,长辈管管你,教教你,不也实属正常吗?薛子墨还前前后后地维护纵容,这个世界真的是颠倒了?这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那个薛子墨吗? 自己那一巴掌下去,薛子墨也傻了,薛子絮随即冲了进來,她满心想着会是顾曦颜第一个冲进來,哪怕是她抱着薛子墨哭也会让她好受些,起码那丫头是时刻关心着儿子的,但薛子絮说顾曦颜居然下去散步去了,当即她火烧中天,丢下傻愣着的薛子墨便回來了…… 夏晓青越想越觉得胸闷,起身拉开抽屉想拿药,身子却沿着床边滑了下去。 薛家一片混乱,当薛子墨赶到医院的时候,夏晓青还沒有完全清醒,薛城和薛子絮在病房里,薛子墨在走廊上不停地走过來走过去,走得顾曦颜的心里乱糟糟的。 她拉着薛子墨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医生说过一会就完全清醒了,不要太着急。” 薛子墨沒有说话,手抚上顾曦颜的,轻轻地摩挲着,半天抬起头,顾曦颜竟然发现薛子墨眼里含着泪,此时的薛子墨有多内疚和悔恨,她明白!夏老师在薛子墨心里的重量,她明白!以后该怎么做,她也明白! “子墨,你逼谁都行,别逼自己。”顾曦颜说着,眼泪也滑落了下來,“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 顾曦颜透过玻璃看着对面办公室的薛子墨,早上打电话,薛子墨说他会直接从医院去单位。昨天夏老师睁开眼,看见她和薛子墨就把头扭到了一边,沒张口说话。 薛子墨拉着顾曦颜出來,让她先回家,他留在医院看看有什么需要。晚上顾曦颜忐忑不安,给薛子絮打电话询问情况,才知道薛子墨一直在病房外面,说什么都不肯回家,只好让他呆在那里了。 昨晚应该是在医院的走廊上坐了一夜吧!今天早上她带了洗漱用品和熬好的粥到薛子墨的办公室,薛子墨迅速地刮着胡子,不说话,顾曦颜把粥盛出來放在他办公桌上,便出來了,现在看看那碗粥好像沒有喝。 薛子墨沒对她说过半句怨言,但她怪自己,罪魁祸首是自己。 任雪看看不时张望对面窗户的顾曦颜,敲了敲薛子墨办公室的门。走进去,薛子墨沒抬头,直接说:“是稿子的话,先放着就行。” “不止稿子的事情。”任雪说着把粥往薛子墨跟前推了推,“先把粥喝了,我说的时间不会短。” 薛子墨倒也不罗嗦,端起來几乎是一饮而尽。 “说吧。” 任雪说的时间是不短,将近两个小时,顾曦颜脖子都快折断了,不过看见薛子墨吃了东西,倒是放心了不少。 “听说夏老师住院了?”任雪起身出门之前问道。 “嗯。”薛子墨并不想多说什么,但显然顾曦颜可能什么都已经说了。 “什么情况?严重吗?” “脑梗,不算严重,但不能大意,如果这种情况再出现的话,就不好说了。”薛子墨说着长呼了一口气。 “那,现在方便去探望吗?”任雪提议,“代表一部分同事。”看着薛子墨奇怪的眼神儿,任雪又赶紧补充。 “医生只是说需要静养。”薛子墨倒也沒有完全回绝。 “知道,不会耽误夏老师休息的,去看看大家都放心。”任雪说着掩上门消失了。 “任雪,你可帮了我大忙了。”顾曦颜说着拎出几大包东西,“拜托了。” “你呀!”任雪接过來,“等我回來给你汇报!” 任雪到医院时,夏老师正半靠在病床上输液,闭着眼睛心里还在叹息,岁数不饶人真不骗人,这个年纪什么病都缠上來了,想着想着竟慢慢地迷迷糊糊起來。 薛城本不放心回去做饭,说去外面买就是了,夏老师说外面的东西她吃不惯,而且还不卫生,薛城不想违她的意,只得对护士千叮咛万嘱咐以后回去了。 任雪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好,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输液瓶,直到药水快要瓶颈了,起身叫來了护士换准备换一瓶。 “请慢点儿,这会儿刚睡着。”任雪悄悄地叮嘱着小护士。 说话间夏晓青睁开了眼睛,看着任雪,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好意思,还是把你妈弄醒了。”护士抱歉地笑着说。 “呵呵,那我们刚好聊天,谢谢你。”任雪不多做解释,只是道谢。 “你是……” “我叫任雪。”任雪看着一脸迷惑的夏晓青,“《华都时报》,呵呵……” “哦,是子墨的同事啊!” “听说您住院了,大家都有些担心,所以让我当代表來看看您。”任雪探下身问,“床要不要摇起來一些?” “可以稍微高一点。”夏晓青说着支起身体,“你们工作那么忙,还來看什么,平时多帮着点子墨把工作做好,阿姨就好了。” “这个不用阿姨担心,领导有方,大家自然是干劲十足的。薛主编是最辛苦的,又担心您,我们看薛主编也是无心工作,您可得赶快好起來,要不群龙无首,可是要乱套的。”任雪笑着说。 “唉,这儿子还是不如女儿知道疼人啊!”夏老师一声叹息。 “男孩子粗线条,自然不如女孩儿细心些的。如果男生个个细致的不行,那我们不都得变成汉子吗?您看见了会觉得都长颠倒了。” “现在不就流行说什么女汉子吗?” “哈哈哈,您还挺赶潮流的。” “男孩们是越來越弱了似的。”夏老师说着若有所思。 “阿姨,您看,这些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务必请您收下。”任雪撇开原來的话題,“这个粥呢,可香了,要不您尝尝?” “人啊,只要往这病床上一躺,再好吃的东西也沒胃口的。” “沒胃口是因为您现在不能下床活动的原因,这粥吃了保证您还想下回还想吃的。”任雪说着盛了一小碗出來,舀了一勺,吹吹送到夏老师面前。 夏晓青盛情难却,尝了一口,“是挺香的。” 俩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吃着,夏晓青居然吃了一碗。 “我先去把碗洗出來。”任雪看看针水还有三分之一,拿起碗筷走了出去。 “就说这闺女心细,养着你,爹妈是有福气了。”夏老师满心欢喜地看着洗碗回來的任雪。 “是我沒福气,他们都走了。”任雪脸上依然带着笑。 “哦,那兄弟姐妹们呢?” “我沒有兄弟姐妹。” 任雪把拿來的东西大体规整了一下,顾曦颜还真是什么有营养买什么,歉意又多大,东西就有多多! 回头看见针水已完,赶紧按铃,看着护士给夏老师拔了针。 “你还上着班,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可您自己……” “输液也输完了,吃了吃过了,你放心吧,老薛也快來了。”夏晓青难得地笑了笑,她本身也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任雪做事有条不紊,比薛城手忙脚乱看着心情舒畅。 “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