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凌展驰一回到家,看见凌姨正在洗菜。 “您摆着,我來。”凌展驰说着挽起袖子,接手凌姨的工作。 “我都说了,中午你不用回來的,一个人吃饭多省事,你一回來,我还得多做点。”凌姨笑着责怪。 “沒有特别的事情,我还能跑回來一趟,忙起來的时候,您真得自己吃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再跟您说一遍,一个人也不能省事儿!”凌展驰麻利地洗好菜,切好码在盘子里。 “唉,以前我可沒想着,有一天自己是这样,开始拖儿子的后腿了。”凌姨坐在餐桌边,捶着胳膊。 “我就不喜欢您说这样的话,咱俩这其乐融融的多好!”凌展驰说着开始炒菜,油锅里“滋滋啦啦”的声音盖过了凌姨的那声叹息。 “展驰啊,最近就沒有合适的?”凌姨有些憋不住了,以前凌展驰身边总少不了女孩子的,虽说隔三差五地换來换去,起码证明他是在挑着的吧?但现在,特别是连刘苏都走了,他也成孤家寡人了。 “您看您又着急。”凌展驰把菜端到餐桌上,回身添饭,怕什么來什么,老妈现在沒有以前淡定了! “不是我着急,是你有那么个岁数了。”凌姨接过凌展驰递过來的饭,别人都在为婆媳关系而苦恼,她却盼着凌展驰赶紧拉回來个媳妇。 “如果您特别想媳妇,我就给您弄回來一个,不是啥难事,不用愁眉苦脸的,我最怕这个。”凌展驰一边给凌姨夹菜,一边打呵呵。 “曦颜那坠子,你还沒还给她吗?”凌姨停下筷子,看着凌展驰,这不是个好现象,这几天从俩人的言谈举止之中可以看出,他们接触的远比她想的要频繁,也不是不相信儿子,只是接触过多对于他來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什么坠子?”凌展驰只能装傻充愣。 “就是你捡到的那个坠子啊,我看见还在你抽屉里呢。”凌姨只得明说。 “妈,您看您,还翻人家抽屉?”凌展驰火速转移目标,继续嗔怪,“我都多大了呀!” “我只是闲不住,收拾收拾东西,还是照着你的原模原样的放着的,沒乱。”凌姨果然开始解释。 凌展驰吃过饭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妥当,急匆匆地下楼,站进车里,很长时间了,那好像是个不能提及的秘密,不触碰他就可以不去想,现在即使面对她,他也可以镇定自若,可以把自己抽离出來,尽量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对待…… 但他知道自己有时候是难过的,因为你遇到一个人,却明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迟或早,你都得放弃!人总是这样,徘徊在直接犯贱和间接犯贱之间,有些事情你明知道不可能,却还要固执地去做,而有的事情明明就会发生,但你总是要去逃避。对于能得到的,人们总是不那么去在乎,对于得不到的又总是很羡慕。 爱这个东西,在技术上是很复杂的事情,它就像开车或者烹饪一样,需要小心地学习。人们习惯于歌颂爱,赞美爱,仿佛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了爱,事情就好办了。 事实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问題,恰恰都是爱引起的。爱,这种情绪,一旦横冲直撞起來,一意孤行起來,结果往往是鸡犬不宁…… 自己曾经言之凿凿,在感情的世界里要爱的坦然、恨得痛快、活得淡定、死得明白,如今看來沒有一样是实现了的。他一向欣赏有弹性有灵性的异性,如今却发现这样的人越來越难找寻了……几千年來,爱情从未进步过,深受其扰的又何止自己呢? 薛子墨站在窗前,回想着刚才的会上那场争论,可以说是他有史以來见到的最为激烈的一次,他知道会有人反对,但沒想到反对的人如此之多,几乎是一边倒的形势,面对新媒体的各种崛起,传统传媒都想跳出束缚,但沒有先例的事情,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特别像他们这样一个有些影响的报刊。 这让他不得不慎重,接下里该怎么做,是一马当先还是真的需要放缓一下节奏…… “很难,对吧?”任雪看着窗前那个背影,经过那么激烈的争论却无定论,他一定是在犹豫不决了吧? “让他们接受,比我想的难。”薛子墨转过身來。 “如果你做的事情毫不费力,几乎等同于那件事情也毫无价值,那就是真的是在浪费时间了。”任雪尽自己所能让薛子墨心里能够少点摇摆,左右摇摆不定只能阻挡前进的步伐。 “谢谢你。”薛子墨承认有时候需要任雪这样的聊天,急躁时可以逐渐冷却下來。 “反应激烈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很慎重,越是慎重,越是得争取,一旦支持你,也必定会全力以赴的。”任雪总能从事情的两面性着手,给人以信心。 薛子墨沒有说话,手里得笔打着转儿,道理他明白,但突破口还沒有找到…… “这么多人,关心的焦点大概就是几个方面,要么经济利益,要么权利划分,要么发展空间,陡然让大家展开讨论,肯定各有各的立场和出发点,出现这种乱糟糟的局面也是情理之中的。既然一时统一不了,那就放长些时间,或各个击破,或局部实施……” “怎么个各个击破、局部实施呢?”薛子墨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两种方法,各个击破针对个人,了解个体的需求,从这点出发比较让人容易接受;局部实施针对结构,通过对某个部门的改进,以效果示人,让事实说话,看到好处,人自然也减少很多排斥……”任雪其实心里只是有个大概的思路,不想薛子墨确实听得入神。 “那应该局部实施起來比较快,如果这个关键时候大家都转过这个弯來,《都市时报》也就等于沒什么优势了,时间很重要……”薛子墨心急也就是因为这个,万事开头难,但万事得为先才能拉开距离。 “哦,你是想抢在同行的前边!”任雪这时才明白薛子墨这次“cao之过急”的原因。 “先做虽然风险大,但机会多,资源充足,是我们挑别人,等大家都涌上來,硬碰硬的时候,我们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处,所以先行一步,反倒是相对更稳妥把握一些,边做边摸索,在蜂拥而上之前,发现其他的通道……”薛子墨想得是滴水不漏,但事实上是大家在质疑他怎么就确定那么一改就是走对道儿了呢?万一不对路呢? 说话间,手机响起,薛子墨低头一看,老妈的,接起來,夏老师第一句话果然是:“晚上可以回來吃饭吧?” “事情这会儿还沒忙完,你们先吃,不用等我。”薛子墨含糊其辞,他更多的时候需要静静,而夏老师更多的时候是想见到儿子。 夏老师一听立马开启了唠叨模式,噼里啪啦的几分钟沒有间歇,说得薛子墨有点心烦意燥,草草解释着挂了电话。 “这些事情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结论的,如果是我,还不如回去跟自己爹妈吃饭呢。”任雪看着薛子墨挂了电话,这儿女总有一天会和自己父母分道扬镳,却可怜了天下父母心。 “你倒想得开,我回去也是被继续唠叨的命。”薛子墨有点笑不出來。 “但还是得回去,这结了婚的男人,在自己爹妈跟前千万别有太大的变化。”任雪也笑着。 “为什么?”薛子墨一脸茫然。 “要蜕变也得在沒结婚的时候蜕变好了,那时候是为爹妈而蜕变,结婚以后就是为媳妇而蜕变,对你來说,成熟了,进步了,就是自己变了,对其他人來说,性质和意义却完全不同。”任雪感觉男人有时候虚伪得可以惺惺作态,有时候又真实得让人无力回天。 “你们学心理学的整天就琢磨这些?”薛子墨一边说一边思索着任雪的话,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被你这么一说,我的作用还真不容小觑。” “那当然了,最重要的就是你了。如果父母连自己孩子的感受都不顾及了,事情肯定是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任雪认为明智地选择就是让父母感觉到你的爱沒有因为任何人而减少,人和人之间的安全感最重要吧。 “所以,我还是乖乖地回去吃饭比较好。”薛子墨笑着站起來,既然有助于婆媳关系融合,那就尽力一试吧,“走吧,被唠叨和安全感,我选后者。” 任雪收拾好东西,走出那座大楼,看着薛子墨的车绝尘而去,心里忽然失落了很多,眼看着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爱恨纠缠的情情爱爱,自己的眼里唯他的喜怒哀乐马首是瞻,自己的大部分精力被自以为是的爱离别、放不下、求不得牵扯不断,自己不自觉的将这被动而沒有生机的腐朽情感放置人生精力的第一位,除此之外再无多于心力估计其他,到头來却只不过是自己感动自己的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