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画作踪迹
“哈哈哈。” 伊戈尔听得哈哈大笑,没想到一向严肃的德拉尼会长也有这样的时刻。 “所以您后来就再也没逃跑过,这么多年来没生过其他心思?” “并不是。” 会长给出了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鲁尼的付出让我感动,可这种空洞的口号和许诺还不足以让我死心塌地。 实际上,真正让我彻底放下逃走念头的不是鲁尼,而是大主祭。” “大主祭?” “嗯,鲁尼当着众人的面自残谢罪后,会长将我单独留下,告诉了我一些其他事情。一些……我之前从未想过的事。” 伊戈尔从未在会长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像某种信仰在身上绽放的样子,他之前只在某些虔诚至极的光明教神仆身上看到过。 “伊戈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哪里见面的吗?” “当然记得。” 伊戈尔露出怀念的微笑。 “那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父亲为了偿还教会的借贷,只能偷偷在市政厅规定的禁渔期出海捕鱼。 我和母亲等了两天,还是没能等到他回来。 母亲和我饿着肚子躲在码头的雨棚里,一边瑟瑟发抖念着光明之主庇佑,一边期望在靠岸的破渔船上能发现父亲。 最终,除了码头到处乱窜的海老鼠和腥臭的烂鱼,我们一无所获。” 伊戈尔讲的比德拉尼会长预想的还多,还要详细。 他只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小家伙的凄惨,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伊戈尔双拳握紧,在痛苦的回忆中难以自拔。 “母亲丧失了精神支柱,干瘦如柴,皮包骨的脸上流着泪,声音小的不成样子。 可我看着她的嘴唇还是读懂了。 她说“活下去,伊戈尔活下去。” 帝都那场事件的余波这里也能感受得到。教会与帝国市政厅之间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市政厅要调查渔民为什么会在禁渔期捕鱼的原因。 教会却提前反咬一口,说都是市政厅背离了光明神宽容仁慈的教诲,禁止可怜的渔民出海捕鱼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他们鼓动信众冲击市政大厅,解散市民卫队的武装。 而我,成了他们最好的借口。 明明就是他们逼迫父亲还债才……” 看着伊戈尔悲伤的眼神,德拉尼当然不会告诉他说其实自己当时根本就没救人的意思,纯粹是为了找那副画才去的。 因为大主祭亲自向他许诺,只要能有办法得到那幅画,就准许他离开组织,而且还会发动教派的力量帮助他复兴家族事业。 还给他提供了线索,说帝都那个深度参与了那场风波的神父带着那幅《王后笑容》逃到了海港,他刚好还有些家族残余的商业关系在,信息灵通的多。自信能更快的找到那幅画。 可就是这样被卷入到了那场暴乱活动中。 发疯的民众是可怕的,那些底层的人一旦没有了活路,疯狂程度和野兽没什么分别。 这些平常善良温顺,甚至怯懦到可悲的贫民在被疯狂裹挟着杀过人后变得暴躁癫狂。他们迅速蜕变成一群披着人类外皮的野兽,变成了只知道破坏和杀戮的暴民。 这群前一天还卑微乖巧,向路过的贵族弯腰鞠躬的暴民冲入富商乃至平民们的宅邸,点燃他们的马车,杂碎他们的珍藏,强暴他们的妻女。 这座气候宜人风景秀丽,常年被当做无数贵族富商度假疗养圣地的海港城市,彻底沦为了地狱。 而德拉尼当时就在其中的一个富豪朋友家中,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他第一次体会到无知疯狂的民众有多可怕,信仰的力量如此强大,而这样样强大的力量目前当前却掌握在一群脑满肠肥,只会为自己私利拼命敛财,贪婪无能的教会手中。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若这种力量继续被那群身穿深色长袍,满脸仁慈慈悲,实际浅薄无知到可怕的教士掌握,继续煽动无知愚昧的民众,那赚取再多钱财也无法保留。 在亲眼看着一个个比自己家族出事前还要富裕十倍的大富豪被暴民们剥光衣服在大街上拖行,把他酒窖中珍藏的美酒搬出,强逼迫他喝下,直到他因此被活活涨死。
这位自己曾尊敬乃至当做人生导师一样的富商就这样在眼前鼻涕眼泪一起流,跪在地上苦苦乞求,换来的却是暴民们的哄笑和变本加厉的暴行。 那一幕,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时我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王室或议会力量的保护,没有一个真正理性的宗教教导民众,这样的事情早晚还会发生。 那时就算赚再多的钱也没有安全感。自己那么急切的赚钱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能教会会觊觎你的财产,一个渎神的名义压过来,所有辛苦积累的家产就要充公献给上帝,成为教会神圣不可侵犯的资产。 光明教一天不除,我就一天没办法真正做一个商人。 这世上也没人能好好做一个商人。 所以我决定,加入摩罗教,完成推翻光明教派的使命,让天下所有商人只要合法经营,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财产被人巧取豪夺。” 伊戈尔第一次听到会长这样的经历,也第一次被他口中的美好远景所吸引。 那该是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到那时,再也不会有像我父亲那样的穷苦贫民,也没有像我这样被逼迫到家破人亡的家庭了吧? 德拉尼会长没顾上注意伊戈尔的变化。他还在思索当年那幅画作的去向。 记得当年自己一直追踪的带着画作的神父被人发现,刚组建的血天使军团和帝国检察院的一个小部队激烈交锋,都想抓住这个让双方人马都想得到的人,谁知道混乱中那个神父神秘消失了。 后来调查得知,这其中隐隐约约能看到当时还名声不显的白狼佣兵团的踪迹。 那幅画也随着神父遗失了。 当时主动协助检察院守卫市政厅的还有好几个当时在这里度假的贵族。 现在看来画作是流落到了他们其中一人手中,并被那个贵族不明就里的当成普通收藏品带回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