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锦姜行在线阅读 - 狱中查案

狱中查案

    林坊醒来后尝试缓缓坐起却因伤势过重只好靠在母亲怀里说道:

    “皇上年迈且病重,而太子殿下素无失德,参政以来虽无实绩却勤勉,在朝野与民间皆有威望,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是了,现在已是洪熙二十一年,而洪熙只有二十二年,老皇帝明年就要驾崩了,所以在死前为了避免上演其余皇子夺嫡相杀的戏码,只要太子没犯大错,老皇帝都会容忍一二。”林序此刻才恍然大悟想通其中关键,却也愈发无奈。

    倒是林雨烟此刻满脸愤恨,一边喂着粥一边问道:“太子殿下并无失德,却将罪行都推与大哥你吗?”

    看着meimei红红的双眼,想到因为自己,一家人如今深陷牢狱,林坊感到深深愧疚却久久不能言,只能低头以对。

    只是此番姿态,倒是提醒了林序,明明是杀生之祸,涉及家人连坐,却依旧心向太子,难不成……

    ……

    “难不成大哥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之祸?”

    “又或者说大哥为了太子殿下能顺利登基要放弃自己抛弃家人吗!?”

    随着林序的两声质问,一家人都望向林坊,眼神中有悲伤有疑惑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空气瞬间安静下来牢房中只剩下林坊急促不停的咳嗽声,然后是大口喘气,许瑛瑶连忙轻轻拍抚林坊后背,等到气息平顺,林坊才低着头说道:

    “我没有…我…”

    “我没想到会祸害家人…牵连至此。”

    “那就更应当说明原委。”林序上前跪坐在林坊身旁,握住他的手迎向林坊愧疚的目光开口道:“向世人公布真相还自己还家人一个清白!”

    “大郎,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们一家人都会一同面对。”林德厚也坐了过来,众人围在一起,沉默片刻后林坊缓缓开口说道:

    “洪熙十九年我高中探花,受封翰林院编修,修书两年后于今年年初受当今圣上赏识,特封文华殿大学士,辅导太子读书,至此我也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太子党一员。”

    “洪熙二十年,圣上染病加之年迈身体每况愈下,太子得以参政。”

    “而我们大姜国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内无灾患外无强兵算得上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也因此朝堂内部得以党派林立互相争权夺利。太子初政,为了在朝堂之上能有一席之地就需要去拉拢部分官员,收容前来依附的官员。”

    “而大哥你就是太子的代言人,这也就是圣旨上勾结朋党,以权谋私的由来。”

    “代言人…形容的倒是贴切,私下也确实是由我去替太子殿下走动一二,这两点罪名倒也确实无可辩驳…我很早便为此事而担忧,但今后只要太子殿下顺利登基……”

    林序闻言,皱了皱眉,想到最后登基的是四皇子便不由为大哥觉得可怜。于是又问道:“那关于四处索贿以及巨额贿银呢?”

    “五月上旬,太子殿下以我的名义在城东购置一套宅院,用来平时出宫落脚以及私下官员走动,巨额贿银也就是在那搜查出来的。”

    “但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晓!也从未参与!平日底下官员虽时常上供,却都是直接隐秘送往宫中…”

    “那是不是只要能证明巨额贿银与大哥无关,就能替大哥解除罪名还大哥清白了。”林雨烟听完有些兴奋的说道。

    林德厚闻言摇了摇头却眼神发亮:“还不足以完全解除罪名,但应该可免死罪!”

    “那太好了…”听到林坊死罪可免,许瑛瑶才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才放了下来。

    “只是谈何容易……”林坊微微叹气想到房契上是自己的名字,宅院自己也时常进出,加上底下官员出来指证,自己无论如何都甩脱不了罪名,更何况三日之后就要斩首了。

    ……

    红酥斋

    坐落于城南南门大街,虽未处繁华街道,进出购买的食客却络绎不绝,店铺不大只有一层,店内也并无其他多余装饰,只有各色糕点铺的满满当当,深受京城百姓喜爱。

    此刻从中走出两名弱冠少年,身穿同款白色长袍,左胸口用金丝线绣出了一个鹿角,腰间系着浅绿色祥云纹角带,显然是白麓书院的学生。

    左边一人眉目温润,唇瓣含笑,面容俊逸。折扇摆动间,高举右手提着的三盒糕点,朝右边面容粗犷,皮肤黝黑,体型健壮的书生开口笑到:

    “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梅花香饼这些可都是元抚(林序字元抚)最爱吃的糕点了,只是不知道元抚是否醒来。”

    粗犷书生转头回道:“语棠(宋仪字语棠)无需担忧,我们提着这些糕点往他床头一放,香气扑鼻,不怕他不醒过来。”

    “方武(秦朔字方武)说的极是啊。”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快步朝林府走去。

    来到林府门口,还未走近便看见门上贴有封条,两人也是大惊,连忙跑上前查看。封条上写着“洪熙二十一年八月十七,武德司封。”

    待看清封条上的字样,两人着实有些惊慌。宋仪惊呼道:“八月十七,是今日才查封的,可究竟出了什么事竟然直接跳过了京兆府而由武德司来查封?”

    秦朔同样不解,原地笃步数圈后望着宋仪说道:“不论发生何事,无抚只怕是凶多吉少,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宋仪站在原地,仔细端详着封条,沉思片刻后也只能回道:“我要先去京兆府寻我父亲问清楚此事,然后在做打算。”

    “我与你同去!”

    ……

    京兆府

    是大姜王朝京都官吏行政、司法的衙署。掌京畿之刑名钱谷,并司迎春、进春、祭先农之神,奉天子耕猎、监临乡试、供应考试用具等事。

    宋仪和秦朔二人直直的闯入府衙,却无人阻拦,一路奔向后堂终于见到了此行目标人物:京兆府尹宋明远。

    “父亲…父亲可知…元抚家为何被武德司查封了?”宋仪气喘吁吁的问道。

    秦朔也躬身道了声“拜见宋伯父。”

    宋明远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话,转身向屋内走去。随着当今皇上病重,朝堂之上党派之争愈发激烈,加之丞相近来与大皇子走动越发亲密,使得原本朝堂之上许多中立官员也纷纷投入大皇子一脉,严重威胁到了太子的储君之位,而林坊则是两派相争的第一个牺牲品。

    作为京兆府尹,京都城的父母官,宋明远绝不会参与,皇上也绝不容许他参与进党派之中。

    “父亲知道此事?究竟发生了何事?父亲……”宋仪和秦朔一路跟着走进了一间偏房。宋明远才开口回道:

    “为父确实知晓,不过此时是特殊时期,此事又涉及党派相争,断不是你所能参与其中的。”

    “可究竟是何事才至于查封林府?”宋仪又连忙追问道。

    宋明远有些无奈,开口道:“他大哥林思远(林坊字思远),勾结朋党以权谋私四处索贿,陛下已下旨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林大哥不是这样的人!”秦朔此时忍不住开口说道。

    “父亲,这其中一定是有冤情,思远大哥我也时常接触,了解其为人,断不会行此叛逆之事。”

    宋明远没有理会儿子,接着开口说道:

    “至于你的同窗林元抚,他并无性命之忧。”

    对于林坊的罪行,二人皆是不信只觉得是党同伐异栽赃陷害,但闻言好友性命无忧还是松了口气,却又听到宋明远说道:“三日之后你们可以去城门口为他送行尽同窗之谊,此去岭南路途遥远……”

    犹如晴天霹雳,得知林序要被发配岭南二人同时开口喊到:

    “送行!?”

    “岭南!!?”

    “岭南乃充满烟瘴的不毛之地,听闻豺狼虎豹横行,蛇虫鼠蚁遍地,流放至此必定凶多吉少!元抚又如何承受的了!”

    看着宋仪慌张的模样,宋明远面露忧愁,担心儿子在此期间做出什么傻事来,毕竟宋仪与林序二人自幼相识形同手足。于是语气柔和的劝解道:

    “语棠,皇上既已明文下旨,此事就断无更改的可能。岭南虽环境险恶,却也非必死之绝地,到时候只需安排些镖头一同前往,自可保其平安。”

    从宋明远的话语中,宋仪也是大抵清楚了其中缘由,能让身为京兆府尹的父亲都对此事避之不及,多半是涉及党派相争,而既然父亲无法相助……

    宋仪静静了心,稍缓片刻后平静的开口说道:“父亲所言极是,只是孩儿与元抚自幼相识,如今好友身陷囹圄我不可不前去探望,望父亲大人成全。”说罢俯身相拜。

    秦朔也连忙相拜道:“望伯父成全。”

    宋明远迟疑了片刻后还是答应道:“只可探望,切记勿作傻事。”

    但是知子莫若父,宋明远又如何不晓得宋仪的小心思,却也明白自己的儿子不撞南墙万不回头,只好帮助道:“武德司诏狱非一般人所能前往,可先前往武德司寻李学民李提点,他可带你们进去。”

    宋仪闻言大喜,连忙起身道:“多谢父亲大人,孩儿这就去找李叔。”说罢连忙拉着秦朔就往外走。只留下身后传来“切勿作傻事的提醒。”

    看着二人急匆匆的走出门外,宋明远有些头疼,连忙挥手招来一人低声说道:“把少爷给我看好了!”

    从京兆府牵出两匹骏马,出了大门,宋仪转头对身旁说道:“方武,这回真的麻烦大了,我们二人分头行动,你速回书院找院长和夫子帮忙,我自去寻李提点进诏狱!”

    说罢两人策马分头扬长而去。

    ……

    武德司诏狱

    气氛略显凝固,虽然现在知晓了脏银并非林坊所贿,但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清白,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也许是因为刚穿越过来就如此悲惨,又或者是被面前来回笃步的身影搞得头大,林序只觉得心烦意乱,难以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破局之法,于是起身打断了林德厚,让他和家人一并坐在了茅草之上。

    “遭人陷害后证明清白的方法只有三种:一是收集证据自救,可如今一家人都整整齐齐的蹲在牢里显然是无法自救了;二是让诬陷者承认自诬,这显然也绝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第三种方法了。”林序想到此处转头问向林坊:

    “大哥,此事是如何传入皇上耳中?”

    如此大的罪名,却没有经过三司会审,也没有其他定罪过程,只有皇上突然的一道圣旨。显然是皇上不想让此事在朝堂之上发酵以免牵连过多,而整个朝堂之上或许事先根本无人知晓。

    “我不知…”

    能惊动皇上并且要亲自出手解决,此事必然是针对太子,而大哥只是只替罪羊。勾结朋党以权谋私恐怕只是用来加重罪名,那么问题的关键应该是出自那笔巨额贿银了。

    “那笔贿银是由谁人经手,又是从何处来?”

    “我…我也不知……”

    大哥身为太子心腹都尚且不知,又无其他官员借此事打击太子一党,那么皇上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难不成太子还能主动向皇上认罪?!是了……

    “近期太子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太子近日…一切照常,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过……至于奇怪的人…奇怪的……”林坊话越说越轻,头也渐渐低垂,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眼神发亮的说道:

    “还真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