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与宋老师的深谈（上）
新班长陶妍因为工作过于繁忙，便拜托林仁皓去听唐彬辅导员的班长例会，并负责参与助学金的评选一事，林仁皓很爽快就答应了陶妍的请求。 等到林仁皓来到会议室时，早已座无虚席，经济学院四个年级的所有班级代表全部到齐了。 在点到过后，唐彬辅导员耐心地讲解了许多评选细则，林仁皓这才明白原来烈士子女，建档立卡，残疾证等条件是政策兜底，应该提高评选的优先级，优先设定为特殊困难，而其他同学可以在其后评选为一般困难。 唐彬辅导员在会议最后还在刻意强调了困难层次的问题绝不允许被班级轻易调整，更不能允许让有兜底条件的同学落选。 如果有的同学有兜底条件，但是如果穿着华贵服饰也还是得尽量评选特殊困难。因为根据评选条例和学校要求，如果不给这些同学评选，如果他们到学校内部问责或者找学院里面的书记也会来问责，就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他说道:“你们班委都只是在评选，而我是管理这些助学金真正发放的老师，每次出了幺蛾子被骂惨的总是我。” 大家都哄堂而笑。唐辅导员皮肤黝黑，笑容爽朗，个子虽不高，却让人十分敬佩。至少在许多学生心里，他真正为学生做到了客观公正，不辱使命。 相比于其他辅导员来说，他更客观，公正，也愿意做实事。 在林仁皓休学复学的难题，唐老师也曾帮助过他，在林仁皓心里，对唐老师有着很深的感激之情。 一直听朋友们说在处理学生挂科的问题上，唐辅导员总是打趣说：“每次挂科几十门的，都是那些老熟人了，熟面孔。如果在别的学校发现你们这样的差生，恐怕早就清退你们了，还像我们这样鼓励你们学习嘛。有的同学大一大二就和那种大四的老油条一样，这样的作风还打算能好好毕业嘛？有的同学问题总是层出不穷，和老师天天见面，你们不认识我，我倒先认识你们了。上次我去查个别同学的寝，有的同学竟然还将老师误认为是学生。” 这些笑料在学生中广为流传，甚至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会议结束后，林仁皓也将会议精神和评选细则记录了满满的一张纸，他回忆着会议内容，坐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 唐辅导员见状走过来与林仁皓交谈。他得知了林仁皓大一没能评选上助学金的事情后安慰他：“如果真的需要助学金学校绝不会坐视不理。” 林仁皓听后连忙道谢，并和唐辅导员核对了刚刚记录的信息才离开。 林仁皓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公共楼时，他走进公共楼，坐在里面的凉亭下。 反复思索着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尽力公正合理，将助学金交给最需要帮助的同学。 公共楼一直以来都是他喜欢的地方，这是一栋橙色的建筑，地面上都铺着漂亮美观的白瓷砖，外观粉刷的很是好看。 公共楼楼的主体是由廊桥将两座教学楼连接而成。其中一二三楼是各种会议室与办公室，而四楼以上则是教室。 在两幢小教学楼中间的空地上种满了椰树，人行道穿插其中，晚风吹拂，好不凉快。 海地市每天的晚霞都是那样的美，霞光绚丽，美景如画，多么令人难忘。明暗交汇时，泛天的霞光袭人欲醉，似要替夜幕渐次收拢日光。 霞光映照在林仁皓清秀俊朗的脸上，照亮了他如同黑曜石一般澄明的双眼，也照亮了他细长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红唇。 很快林仁皓就将所有的会议记录评选细则公布在班级的网络平台上。在后续的班会上，林仁皓也给班级所有同学进行了评选流程讲解与填写表格的详细介绍。 只是在班会上，当他看到萧月的眼睛时，不免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里面有着温馨与赞赏，甜蜜与专注。 也许，是萧月的眼睛里深藏着一种情愫，林仁皓只感觉自己似乎在过去的某一时刻看过这样一双眼睛。 也许是在地铁上，也许是在高中校园里。 灵动的眼睛总是让人难忘，萧月的眼神更是美丽灵动的代表。 在整理同学们的家庭情况调查表的时候，林仁皓陷入了回忆中，想起来曾经错过的爱情。 也许，她与萧月的眼睛太相似，以至于让他唤醒了诸多尘封已久的回忆。 人在分心的时候总是容易忽略细节，林仁皓不小心在整理资料时遗漏了对自己的家庭情况调查表的查验。 在后续表格的修订和补充过程中，萧月在拿到电子表格后无意中发现了林仁皓表格记录的谬误，并及时友善地提醒了他。萧月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我正好在网络上看到你没有填写完整。” 直至多年以后，“歪打正着”一词林仁皓总是如此记忆犹新，每次总能想起自己与萧月刚认识的那段时光，总能眼含热泪，总能十分感叹那些相遇，曾经发生的都是多么美好。 林仁皓对自己犯错感到十分尴尬，却依然对萧月表示感谢。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网络上的积极沟通。 林仁皓向萧月积极传达了自己一定会努力评选助学金客观公正的想法，萧月深表赞同， 并说道：“我看到你发在群里的评选细则时，真的能感受到你对待工作极度负责任的品质。你也确实为了同学们的利益而奔波cao劳。这一点上，我是敬佩你的。 我想这个新集体刚刚组建，大家以后还要一起学习三年，这样公示评选流程，非常值得称赞，毕竟谁也不希望这么快就把同学关系闹僵了。” 也许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无论如何，能遇见基本认可自己想法的人都是一件幸事。 正因这次交谈，萧月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除此之外，对于萧月的儿时启蒙动漫头像，林仁皓也深表认可。 在沟通时他们逐渐发现，他们似乎有着相似的儿时启蒙教育，喜欢的动画也很相同。 林仁皓一直记得自己曾友善地说:“我记得那部教育动漫的娃娃，有绿色的、橙色的、红色的，可是第四个娃娃我想不起来了，好像有另外一种颜色。” 萧月提醒他:“紫色的娃娃。”说完便发送了一张截图，林仁皓也十分开心。称赞她说:“果然还是你厉害，记性也这么好，你的头像都是四个娃娃其中的一个，我也一直非常爱那些娃娃。” 多年以后，曾买的那个娃娃的公仔，林仁皓一直都在妥善保管，每次看到了那个娃娃就会回忆起那段难以挽回的深情。 由于班长陶妍觉得字写的不好看时，他便让林仁皓代她为评选助学金的表格签字。 林仁皓很快就答应了，在一张张表格上留下了秀丽潇洒的字迹:“经班委讨论决定，认定家庭调查信息属实”。 林仁皓在签字的一瞬间无意中看到了萧月家庭情况调查表上书写的“房屋被地震严重损毁”的字样。 那时候他觉得原来萧月与自己太相似，都曾历经风霜却心存柔软。顿时对于萧月产生了一种更深的欣赏。 林仁皓联想到自己六岁开始便再无父母关爱，不由得深深感慨，原来这世间受苦的人还有那么多。 弗洛伊德认为，幼时历经了巨大变故的人，本我基本会停止生长，就像永远定格在童年那样。 而超我和自我则为了保护本我，急速生长，变得异常强大，想象力、创造力、感受力都会大幅度增强。 历史上许多艺术家、表演家基本都有非常不幸福的童年，他们一直保留着灵性和孩子气，这是他们创作的保证和不竭动力源泉。 很快班级的评选结果出来了，萧月和林仁皓都在榜内，林仁皓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他以为经过自己的努力，总算是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刚想放松一会，萧月就找到了林仁皓希望他能帮助自己的原本十分需要评选却落选的挚友韩芸。 林仁皓立刻着手与韩芸联系，了解事情的始末。原来韩芸有着政策兜底的条件（至亲残疾且劳动能力较弱）甚至没能在班级里得到一般困难的评选资格。 林仁皓很快决定答应萧月，自己一定会和班委积极沟通。紧接着，林仁皓在与韩芸了解清楚了事情始末后与班长陶妍联系。谁知班长的态度却颇为强硬不愿意为韩芸评选，林仁皓几次沟通与劝说都无功而返。 陶妍略带讥讽地说：“你也真是好心，你真是辛苦了，你也算是在帮我，给了韩芸那么多好的建议，让她来反驳我，你做的真好。” 林仁皓说：“可毕竟她家人确实是残疾人，而且唐老师也特地强调了，我不想真的让程老师再次难堪了，毕竟学院评选助学金也有自己的规范和制度。” 陶妍只是冷冷地说：“你帮助她的心是好的，但是你却唯独让我难受。” 林仁皓一时语塞，他当然没有站在班长的立场考虑过，但有些时候，的确无论怎样选择，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因为这件不愉快的事，韩芸也与陶妍结下恩怨，正当林仁皓为这场评选风波头疼不已时，言慕辰及时出现帮助了他。 助学金评定的问题在班级内部无法协调的消息，很快在整个班级不胫而走。起因是韩芸穿了一双名牌球鞋，引起了以班长陶妍为代表的同学们的反感。 在与陶妍、韩芸、萧月的沟通中，林仁皓数次传达了唐辅导员讲述的评选方法和规定。 韩芸与萧月对评选的态度相较于陶妍来说更加公正，毕竟一双球鞋真的不能代表太多，也不能作为不让同学真正得到帮助的理由。 残疾证根本无法伪造，这样的既定事实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十分残酷的。林仁皓内心深处也对韩芸表示深切的同情， 即使他的父母对他并不能称得上太关爱，对于直系亲属是残疾人这种事情，放在他身上都会觉得很难受与痛楚。 事情很快传到了班主任丁晓莉那里。经济班的班主任丁晓莉是经济学院的管家与总后勤管理人。她很快召集了部分同学和班委代表去开会。 在从宿舍出发前，言慕辰来到了林仁皓的寝室，单独找到了林仁皓。两人一同出发，走在傍晚的椰树林里，晚风吹拂，日落西山，晚霞同样如此美艳动人。 但林仁皓的心里却始终开心不起来，他的心事重重，内心忧虑不已，眉头紧锁，却还没有想好万全之策。 言慕辰语重心长地说:“铁子，评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可得圆滑一些，虽然你帮助了韩芸，但你可能同时也会得罪了一些没必要得罪的人。” 林仁皓说:“也许确实如此，但我仍希望韩芸能评选上，她提供的残疾证明至少可以评选一个一般困难，如果直接落选，这也算是我的工作失职吧。虽然这件事本身是由班长陶妍在负责，但是我既然传达了会议精神，如果我真的让韩芸没有评选上，那就愧对了萧月的承诺，也会感到内心不安的。” 言慕辰说:“铁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会一定支持你的。必要的时候，多和班主任沟通一下，相信你的内心与良知，能做到公平公正。” 林仁皓说:“铁子你说得很对，谢谢你的提醒，帮助别人的同时也得保护好自己。” 林仁皓说:“也许很快我们就会熟悉起来，毕竟大家刚来到新的班级，班委里面大多数都是原专业的同学，评选肯定也没办法绝对公平，但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考虑问题更成熟了，也学会了理解蒋英的处境。” 言慕辰说:“铁子，你悟性极佳，你应该想好了怎么和班主任说了吧，这件事妥善处理一下，同学关系本来就很脆弱，尤其在利益面前，很容易起争执，毕竟助学金不同于奖学金，评比不看成绩只靠家庭条件而已，谁又不想分得一杯羹呢？我以前在物电学院，大一的时候专门做这个工作，我看过太多挚友因为助学金反目成仇，甚至大打出手的都有。” 言慕辰说:“好的，铁子我相信你，咱们先去听听班主任的意见，想办法从中斡旋，既要达到帮助别人的目的，又不可授人以柄。” 很快几位学生代表和班委代表慢慢来到了公共楼教室105教室开会，班主任丁晓莉老师很快听取了各个同学的说法和意见。 其实林仁皓也不得不佩服班主任的智慧，她为了保护同学们的隐私，有意这次班会只有几个学生代表和部分班委参加，而言慕辰则是学生代表之一，林仁皓则是为了和班主任说明情况而来的。 随后与会成员都很客观公正中肯地评价了韩芸的家庭情况，韩芸也给班主任丁老师打了电话，说明了名牌鞋只是亲戚的赠予，而自己确实有直系亲属残疾的情况，何况meimei还在读初中，家里确实很困难。 班主任丁老师在听取了多方意见后最后做出了较公正的评定，还是决定为韩芸评上国家助学金。 最后班长陶妍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一既定事实，在会议上她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临走的时候还给了林仁皓一个白眼。 或许她改动了韩芸的名额是为了让自己的朋友获益，或许她单纯只是很早就与韩芸闹不愉快了。 但是这些都不得而知了，毕竟林仁皓也不方便去问个明白，他只是想帮助韩芸而已，这当然也是他对于萧月的第一次承诺，他并不想食言，他也想让评选更公正客观。 会议结束后，林仁皓与言慕辰一起步行回寝室。言慕辰再次劝解林仁皓说：“铁子你想帮别人，想法是好的，可以理解。但也没必要那么快就一口答应下来，你又何必一定要介入女生之间的纠纷，只怕你难以做到公平公正自己反而吃不了兜着走。” 经过言慕辰的开导，林仁皓恍然大悟，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自己确实太理想了，做事根本不够成熟。 言慕辰有着自立自强的品格，他从不抱怨，一直在默默努力，对于林仁皓的感叹，言慕辰在事后只是劝说他道：“抱怨这件事也没有用，一定要积极努力改变自己，我们都是大学生了，就好好学习，努力挣钱，能够自强、独立、坚韧，以后能孝敬长辈，回馈帮助自己的人。”林仁皓听到此番话后深感醍醐灌顶。 与其改变他人，毋宁改变自己。 虽然韩芸十分感谢林仁皓的帮助，但林仁皓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这是第一次，韩芸与林仁皓的正式接触。 林仁皓真的从未有讨好韩芸之意，可是，他却在无形之中，慢慢给韩芸留下了深刻的、极好的印象。 很快在西方管理思想史课堂上，老师要求组队讨论做课件和调查报告，林仁皓、言慕辰、凌佑枫三人如愿以偿顺利组团。但很快，言慕辰却与林仁皓爆发了第一次极为激烈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