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空实

    他朝楚雁洄温和地点头示意，转脸对楚湘微微笑道：“正好大夫来了，让他给你也把把脉。”

    “啊……不必了吧。”楚湘无奈道，她真的觉得自己身上那点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按时涂药很快就会好的。

    越溪却微微蹙眉，眼眸定定看着楚湘，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上前两步，站在楚湘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小小的少女笼罩起来，然后楚湘就听见他轻轻说道：“若你还想保守秘密，就要乖乖听话。”

    楚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越溪口中讲出的话。相识不过几日，她对这位少年将军的印象一变再变，那个原原本本在她心中举世无双的战神，怎地基因突变成了泼皮无赖？

    她咬着唇，气愤地一把推开身前的男子，一溜烟坐到凳子上，生无可恋地伸手给大夫把脉。

    越溪见她这样，目光反倒柔和了许多，甚至连嘴角都勾起微微的笑意。

    跟在他身后进屋的楚父，此时正下巴微张，双目圆睁地看着这一切：我怎么觉得，有种家里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楚雁洄也愤愤地瞪着眼睛：这只猪还是你的偶像。

    姚勘：说谁是猪呢，看你俩是活腻歪了！

    把过脉，姚勘才上前走到越溪跟前，悄声对他说了些什么，只见越溪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嘴角紧抿着，一片冷意。

    楚湘和父亲对视了一眼，担心地问道：“可是将军有紧急的军务？”

    越溪沉声道：“楚先生，是你们寻的药材出了问题。”

    众人俱是心中一悚。“空实”是皇后娘娘的药方中紧缺的一味药，宫中存量不多，于是太医署特别嘱托楚家亲自到空实的产地朔城寻找，楚唯昭这才亲自出马。

    这味药本就极为难寻，只长在北方朔城远郊的池飞山上，三年开一花，五年结一果，是以珍贵非常。

    因竹林一战，楚家所带的家丁已死伤殆尽，楚父又忙着照顾重伤的楚雁洄，越溪便索性派了一队亲兵上山，代为寻找空实。

    两日来，兵马一路寻遍山野，愣是一根草也没找到！最后还是一个细心的将士，挖到了一株空实残破的根，旁边赫然数十个小坑——池飞山上的空实，尽数被人连根拔起！

    先是派人将寻药的楚家赶尽杀绝，再是将空实斩草除根，这一环套一环的cao作，对皇后的性命步步紧逼，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绝。而这些人真正的目的，只是皇后吗？还是……

    楚湘仔细思索书中的情节，她记得，孟琰与成帝是手足情深的兄弟，他虽对待女人水性杨花、朝秦暮楚，但对这个做皇帝的哥哥，却是肝胆相照，绝无二心。而孟琰的靖江王府里，似乎有一个侍妾，就因为被孟琰偶然撞破是个jian细，便直接拖到院中打死了。

    派那侍妾来监视孟琰的人是谁？会不会和这次的事情也有关系？

    楚湘此时已想破了脑袋，只恨那原主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每天心里就只有王爷，身在王府却对朝堂的波澜诡谲一概不知。

    楚唯昭有些慌了，他的那点子心计，除了应对大哥的讥讽和大嫂的白眼，便没有什么更大的能耐了。他连忙抱拳对越溪道：“小越将军，这该如何是好？还请将军示下。”

    越溪负手而立，沉吟片刻，“眼下，需兵分两路。一路去走访池飞山附近的猎户，他们常年上山，定会有一些存货，无需理会价格，只管尽数买下，快马送回都城给皇后娘娘服用。”

    楚唯昭连连点头，起码有东西送回去，皇上便不会很快怪罪下来，否则到时皇后若有不测，定会迁怒楚家。

    “将军，那另一路呢？”楚唯昭问道。

    “另一路立刻追查空实下落，我的人已经有些线索了。无论天涯海角，我定找到药材，将那些人绳之以法。”越溪说着，面沉如水，眼神中已有刀锋一般的光芒。

    “楚先生，”越溪转过头来，“我的人不认识空实，这第一路，需您亲自和他们走一趟。”

    “那是自然，草民定当竭尽所能搜寻空实。”

    “另一路，我可随将军一同前往？”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湘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越溪摇摇头，断然道：“不可。”

    楚湘不服气的还想张口反驳，却被楚父一把拽回了身边：“阿湘，你怎可胡乱玩闹，耽误了将军的正事。”

    “我会亲自追查的，请各位静候佳音。”说完，越溪点点头致意，利落地拂袖而去。

    有一肚子话说不出的楚湘默默撅嘴：你们这些目光短浅之人，只识得我是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却不知我也能砍瓜切菜一样对付悍匪！

    楚唯昭和楚雁洄简单收拾了行装，便同神策军一起向池飞山去了。楚湘估摸着他们没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那她何不自己游玩一番？

    “清桐，”楚湘眼睛一亮，已有了主意，“你帮我将头发束起来，再找一套男装。”

    清桐诧异：“小姐，你干嘛要打扮成男人的样子？”

    “我呀，要出去逛逛，自然是男装方便些。”说话间，清桐已将楚湘的头发用一只小巧的玉冠

    高高束起，额前的碎发也尽数收干净。楚湘换好了衣服，来到镜前一照——哪里还有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模样，分明是一个剑眉入鬓、星目含情的多情少年郎。

    楚湘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光明正大地出了城主府，走上灯火通明的街市。

    不多时，她停在一幢楼前，满意的抖开一把洒金的十二骨扇，兀自摇得风生水起。只听得耧里传来数不清的谈笑声和丝竹靡靡的声音，门口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眼睛一亮，风一样迎了上来，笑道：“呦，这位小公子看着好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三味轩吧？”

    三味轩？楚湘心里赞道好名字。

    那中年男人忙殷勤地介绍道：“我们三味轩，可是朔城顶尖的酒楼，北地的特色菜肴一应俱全，就连溯月国的美食，也做的格外地道！您今日有口福了！”

    楚湘心中一动，溯月国，那是临近朔城的一个邻邦小国。若是能品尝一番异国美食，倒也不虚此行。她满意地点点头，抬脚便豪迈地跨进大门，后面是那男人热情似火的呼声：“贵客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