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饶是明月时
青州内。 离火王朝位于青州的西部，与之接壤的边境则是隶属妖族一州离州的百妖一国，因此人妖于边境问题多有争斗，并互有胜负，然而则是百妖国胜多。 离火王朝的边境往里一百里处，有一座城池，名曰‘落日城’，是离火王朝诸多边境城池之一。 不同于其它边境城，落日城内武人不多，反而是文人墨客较为多些，其余边境城大多崇尚习武，城内人士纷纷祈盼沙场之上建功立业，好封侯拜相。 而落日城中，习武者甚少，相对而言，学塾就多了。 城中担任学塾先生便有百十人，周边一些人家也愿意送自家孩子来落日城中读书。 来往文人也都会在落日城落脚，并有少数人在城楼之上吟诗作对，更有甚者，在离火王朝与百妖国和平期间，一些开智的妖族来落日城听先生讲课，不过就是不能暴露就是了。 落日城中，有一栋酒楼，名为明月楼，听闻在每月十五十六，天上玉盘高悬，若无乌云蔽月，楼内则像是洒下一层朦胧月光，仿佛置身于明月仙境之中。 明月楼一层，有一个角落，租借给了一些江湖脚客，任由他们摆摊也好，作画也罢，只要租金给了，只需四文钱，便能得到一个时辰的使用权。 此时的角落里，一个戴着斗笠，穿着一身麻布衣的老者正坐在其中，手中一把老旧折扇时而煽动时而并起，一张嘴侃侃而谈，说到激动处还先喝几口茶水润喉。 老者是一名路过落日城的说书人，听闻四文钱便能在明月楼里摆摊一个时辰，老者觉得便宜，便向明月楼租借了两个时辰。 围在老者周边的大多是六七岁的孩童，这些孩童多是本土人氏，不过其中也不乏有往来商贾子弟，只是此刻，所有孩童都聚精会神的听那说书先生说书。 “传闻万年之前，人间万物生灵皆由天上神灵掌控，可如今，你们知道为何世间再不见神灵吗？”老者扶须问孩童道。 其中一位孩童稚气的说道：“因为他们怕羞哩！俺娘说了，让我长大之后切勿像那何家书童一样，怕羞不敢见人，俺娘说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勒！莫不是神灵都是女孩来着？” 老者轻轻的用手中折扇敲了一下那位孩童的脑袋，说道：“童言无忌，神灵自是不怕羞的，只是为何如今世间不见神灵，那便要从万年之前的那场旷古大战说起！” 孩童们一阵嘘声，关于战争，他们这些边境城孩童从小便有一个概念，因为身处边境，自然免不了会有战争，虽说落日城从军人士不多，但仍有不少人战死沙场。 老者接着说道：“万年之前，人间有五位上仙，为了人间千万生灵不再被神灵奴役，联合妖族，一齐对神灵进行讨伐，发动了一场旷古烁今的弑神之战！” 一些本土孩童眉头微皱，不满的问道：“为什么要联合妖族？如今妖族总要来欺负我们！” 老者摇摇头回答道：“因为那时的人间万物，包括妖族，都是神灵的奴仆，所以才会联合妖族。那场大战，打得那是天崩地裂，无数神灵陨落人间，各类通天术法如星光乍现，人间大妖，仙人相继战死！” “结果呢？后来咋样了？” 老者抚须说道：“自然是人间胜利，不过却是惨胜，五位领衔上仙皆陨落，不过却把那神灵所在的仙域打得是分崩离析，从此与人间彻底失去联系。后来人间安定，人族妖族论功分赏，人间九州，人族占五州，妖族占三州，还有一州为不去酆都冥界的阴灵安身。” 此时一位穿着华丽服装的孩童站了起来，看装束，多半是那商贾子弟，孩童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听家中武师说过，人族五州是那东州，北州，金州，青州和月州，妖族三州是离州，西州和瀚州，至于阴灵，是那幽州。” 孩童说完叉腰看着老者，貌似是想得到夸奖，其余孩童也一齐看向老者，都在向那老者求证！ 老者笑道：“对咯！你这小公子倒是见多识广。” 那孩童满脸通红，得意的笑了起来。 “老先生，那为什么现在妖族和人族要有那么多争端呢？”另一孩童问道。 “你们年纪尚小，不懂其中缘由正常，等你们长大了，自然会明白！”老者回答道。 “那老学生，您见过仙人吗？” 老者尴尬的咳了几声，那些修道之人，他的确是不曾见过，于是他话锋一转：“见过见过，接下来的故事我可要讲那月州剑仙千里斩妖了……” 在说书摊旁，一位身着白衣，俊秀的少年坐在茶桌前，他也听得津津有味，听见老者要讲那剑仙斩妖，他挪了挪身子，又靠近了些。 只是这时候，一直站在少年身后的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家主，该回府了。” 少年悻悻然站起身，拍去白袍上沾上的尘土，朝那仆人点头，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其实那老者所说弑神一战，的确是真的，少年曾在家中藏书中见过记载。只是与老者所说的有些出入，领衔的仙人不是五位，而是九位，只是结局一样，九位仙人悉数战死，人族死伤最大，所以人族才能得五州之地。 少年名为杨允春，是落日城杨家最年轻的家主。 杨允春出生那日，正值梅雨季节，炎炎夏风裹挟乌云，落下了一场不小的黄梅雨。一个云游道人便在杨家蔽雨，恰逢杨允春出生。 道人看着那漫天乌云笑道：“行得春风，必有夏雨啊！”忽而听见一声婴儿啼哭，人出世时，第一声哭声乃天地第一清音，道人伸出左手，蓦然出现了一块玉佩。 杨父听下人说有道人在此避雨，便过去看了一下，道人见到杨父，不等杨父开口，说道：“云游遇缘，上善之善。”说完便直接把玉佩递给了杨父，说那是贺礼。杨父推脱几次，道人还是执意相送，杨父就只能收下了。 之后杨父便让道人给孩子取一个名字，道人抚须笑道：“春过夏至梅雨落，莺啼归巢至秋风。那便取名允春，还允春风。” 雨一停，道人便告辞了，杨父虽想答谢道人，而道人手指往地上一点，蓦然就出现一头白鹤，道人则架鹤而去，原来这道人便是那修行的仙人。 杨允春走出明月楼，月牙已在天边隐现，他回头看着那栋明月楼说道：“待到明月时，儿声不绝耳。” 白衣少年落寞的身影走在路上，因为今日，是他父母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