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对症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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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孙员外应是病情发作而坠落池中。” “台榭漫芳塘,烟霞笼野墅。唉,可惜了那院子和那池‘鸿运当头’。”牧云归啜了口酒,双手抱胸望向二人。 却见老张头眨了眨眼,迷惑道:“啥是分钟?” “咳咳……”小二登时呛了嗓子,咳了半天方说道:“猝死从发作到毙命大概半袋烟、一盏茶的功夫,按佛门的说法,约莫是四十弹指?” 老张头挠了把脸,依然满腹不解:“好生生的怎就猝死了?一死还是五个,我看你这说法还不如中毒靠谱。” “就是因为中毒。” “可你刚才还说……” “中毒是中毒,只不过并非砒毒。” 牧云归靠在椅子里,慢条斯理道:“银针银钗只能试出砒毒,盖因土法炮制砒霜所含杂质太多,而这些杂质恰好能和银针产生反应而使其变黑。” “这杂质叫做硫。没错,就是硫黄的硫。” “你当仵作验毒前后为何要擦拭清洗,还不是怕银针被某些常见的物件染黑,从而导致误判?毕竟这硫啊,汗液里有,鸡子黄里有,上元节的烟火里有,甚至你呼吸的这天地之气中,也有。比如冬天烧过石炭的室内,你有没有嗅到过一种奇怪的味道?” “所以毒性和银针变黑完全是两码事。”牧云归又呡了口酒润润嗓子,笑道:“你总不能说因为吃个鸡子人就会暴毙吧?” 他斜了眼都头揶揄道:“那他这捕头还有功夫坐这喝酒?怕是每天收尸都忙不过来。其实,您二位端午喝的那雄黄酒毒性反而更大。” 老张头提起酒坛又给三人满上,问道:“何种毒药竟比砒毒还凶,一盏茶的功夫就能使五个大活人尽数毙命?” 牧云归摇头叹道:“别看砒毒威名赫赫,我看你那评书里就常有它的身影,但它还真称不上凶猛。之所以能让达官显贵闻风丧胆,无非是因其无色无味罢了。早晚有一天,它会被某种入口即亡的毒物赶下王位。” “十钱一两,十分一钱,十厘一分。而某些金属,只需区区几厘便能灭绝苍生。” “刀枪棍棒可有这能耐?”牧小二酒意上头。 老张和都头对视一眼,眼神怪异。 “这金属你有么?” “咋,欠账压力太大?”牧云归忙宽慰道:“这世上哪有迈不过的坎儿。想开点,改天我弄两斤北杏仁给你下酒,咱一醉解千愁。” “呸!”老张头朝他啐了一口:“一看你小子就没憋好屁。” 牧云归侧首看向莫都头道:“此案所用的毒药还真没砒霜凶猛,但偏偏能对症下药。就孙家众人而言,无异于阎罗索命,恶鬼临门。” “是何种毒物?” 小二却扯开话头道:“都说春华秋实,可前日我看孙家那花圃里姹紫嫣红开得甚是喜人,都头可知是些什么品种?” 老张头撇嘴道:“多稀奇,凤仙、茉莉、月季不都是夏天开的?” 牧云归连余光都不屑给他,只拿眼瞅着莫都头。 都头沉思良久,方踟蹰道:“我曾听知县大人说起,孙家有位曾祖很是爱花,当年行商时曾从西域弄来不少奇花异卉,是何品种我便不知晓了。” 老张头拿牙杖剔着牙缝,插嘴道:“咋,那花有问题?” 说完他灵机一动:“难不成……那花的气味有古怪,能杀人于无形?” 小二顿时肃然起敬:“原来那孙氏人人都是仙神临凡,扛着如此劫难还能传承至今子嗣不绝。啧,真是法力无边。” “你这撮鸟,说人话!” 牧云归把竹筷当作醒木“啪”一声拍在桌上,又抓过老张头的折扇摇了起来。 “这世间毒物,本生于天地之间。或是葳蕤草木的防身利器,或是毛羽鳞介的谋生手段,或如那砒毒,炼自矿石,取自深山。” “别的不提,就说“此物最相思”的相思子,其叶、根、种皆有毒,尤以种子毒性最烈。虽外壳坚硬不易被消化,但若研磨成粉,寥寥几颗便能毒死一匹骏马。” 说到此处牧云归愣了一刹,恍然道:“这么一说,相思子此名倒颇合病黑之妙哇,对付薄幸负心之辈,几颗红豆便能将其永远留在身边。” “啧啧~此物果然最解相思。” “咳咳。”小二停止胡说八道转回正题:“所以真正的用毒高手,须得做到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尔观孙家众人,有何共性?” “孙员外,孙陶氏,孙卢氏,唔……”都头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晓得了!都姓孙!” “……” “嘿!您当这捕头真是屈了才,该去做个将军才对。再延请老张头做军师,绝对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有话说有屁放,少阴阳怪气。” “哦,蠢不可言,还不如老张头。” 都头脑门上暴起青筋,他弹了弹桌上的木盒。 似有阵阵龙吟,嘶鸣匣中。 “得嘞!您说得对,是得姓孙。”小二立马从心道。 “但须是南山孙家这个孙,迁走那支怕都不好使。你们就没发现?除了死于刀伤的孙公子夫妇外,孙家这几位主人,身体多少都有点问题?” 老张头一拍桌子,叫道:“原来如此!我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一窝病秧子!” 说完又挠头道:“这么巧?” “巧个屁!这叫遗传!患了心水病长年卧床的孙二郎就不提了,你们再看看气喘心悸的孙员外,还有那疑似患了风寒而胸闷气短的独孙,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这有毛病。”小二指着心脏道:“我猜那独孙的胸闷气短压根不是患了风寒,而是遗传病。这心病啊,虽种类繁多,却最易出现家族聚集,尤其是具有明显遗传性的心肌问题。” “我问过掌柜,昔年孙氏未曾有因心病而壮年夭折者,而孙员外的父亲也是前些年卒于中风,享年七十有六,能称得上一句寿终正寝。” 老张头却满脸嫌弃道:“你那掌柜才来南山几年,还不如问我。” 牧云归摇头解释道:“酒楼客栈才是各类消息的集散地,更别提咱还兼着其他营生。都不用刻意收集,每天就往前堂这么一站,什么妖风不得吹进来绕上两圈?” “所以,此病要么始于孙员外,要么来自其母孙陶氏。” 老张头驳斥道:“说不通,如果来自孙陶氏,她能活到古稀之年?再说我看那孙家大郎就健康得很。” “你懂个锤子,方才我说什么?”小二剐了一眼老张头道:“因人而异!连投毒都讲究因人而异,治病不更是如此?此种病症多发于三至五旬,严重者发作于青少年时期,甚至猝死于襁褓之中。”
牧云归停下手中折扇,给碗中添了几粒碎冰,咕咚一声饮下小半碗,才说道:“至于轻症患者,若没梗阻到血脉流通,莫说七十,便是活到一百又何妨?” 他瞟了眼黑脸儿都头,又笑道:“说起孙公子,小爷我再教你俩个乖。此病遗传的可能性大概为五到六成,而遗传病又分显性遗传和隐形遗传。” 牧云归用指尖敲了敲桌子道:“说复杂了怕您二位听不懂。顾名思义,显性就是彰显出来,如那孙家二郎,卧病在床。隐性就是自身没有发作,却能传到下一代。” “孙公子是隐性?” 小二却微笑道:“此病属显性遗传,但显性又分为不同类型。比如不规则显性:自身不会呈现症状,却能遗传后代。” 他摇着扇子说起结论:“遗传是一门高深学问,这里就不多做讨论了,我怕等下茭水漫进楼来。总之呢,要么是他隔代传给了儿子,要么是他还没到发病的年纪。甚至是……自身没有问题,妻子却给孙家这病续了费?” “回到正题。孙家患了此病,偏偏家中又养了几株恶鬼,只能说造化弄人。” 牧云归叹道:“一个来自波斯,名为夹竹桃。一个来自大秦,名为毛地黄。两种草木有个共性,汁液中都含有某种强心物质,其本是救命之药,但治疗量和中毒量相差极小。而且,对于某些疾病,它是济世良药,对于某些疾病,它却是勾魂恶鬼。” “比如孙家之病,本就血脉梗阻,偏偏这种物质还会加重梗阻。正所谓‘不通则痛’,若是心脉完全阻塞,心跳便会停止,任你扁鹊转生华佗再世,也是回天乏术。” 老张头揪着山羊胡驳道:“还是讲不通,孙家也就罢了,你总不能说孙员外的夫人孙卢氏也遗传了那心病吧?” “她是没遗传,但她自身就有问题。” 牧云归看向莫都头道:“都头您不是说去年孙夫人曾因心慌而昏厥,之后身体大不如前么?” 都头颔首道:“确有此事。” “那便是了,若无运动或饮酒的前提,她这莫名心慌八成是因为心动过速。徐郎中不也诊断了胸痹么?这种心动过速想必是由于自身心脏问题,也就是室性心动过速。”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二人,笑道:“说结论,本就是阵发性甚至持续性心动过速,再用上强心药,就像一匹只能日行数十里的驽马,已经跑出了日行百里的速度,你又抽着鞭子非要让它日行千里,会是什么结局?” “若本身没有疾病,身体强壮也就罢了。若自身心脏早已病变,结果必然是猝死。” “正所谓物极必反,心跳过快等于没跳,都不供血。”小二摇头叹道:“下毒的是高人哪,如此精通医理药理,偏偏还对孙家众人的病情了如指掌。” “对症下药和因材施教一样,本就是极为优秀的品质。而对症下毒则更胜一筹,更别提这厮还能因地制宜了。” 他合起扇子砸在手心,说道:“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他就是……” “徐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