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原来这伙计是织坊掌柜派来禀告织机丢失一事，结果半路遇上了萧老姨娘，萧老姨娘说她半路遇到劫匪，银票被抢走了不说，腿还受了伤，只得拜托这伙计速速报官抓人，拿回银票日夜兼程给柳承志送去。

    这伙计报了官，想着自己还要前来报织机丢失一事，两件事都重大，他不敢耽搁，想着银票在报官之后便不能提取，便急着去苏州禀告，谁知报官如此麻烦，拉着问了一晚上的口供，这才放他走。

    柳老夫人怒道：“织机丢了当日为何不来回禀？如今织机都运到苏州来了，你个递消息的人反比织机还要慢？”

    这伙计也是万般的委屈，只跪地道：“老夫人恕罪啊……管事一早便去回禀了，只是明月姑娘未曾处置，让管事的白等了一日，这才耽搁了……”

    柳明月？

    柳老夫人道：“谁让你们管事去报她的？”

    伙计连连磕头哭道：“老夫人明鉴啊，夫人神志不清，府内无人主事，只能去报明月姑娘啊……后夫人虽醒了，明月姑娘也不敢叫夫人知道，这才叫管事的派了小的来回禀啊……”

    “反了天了！”柳老夫人拍着桌子骂道，“我们柳家，什么时候由她一个通房丫鬟说了算了！”

    “即刻回府！”

    柳承志回过神来，拽住了柳老夫人的衣袖，道：“母亲……”

    柳老夫人一把甩开他的袖子，道：“你还想护着她？你知不知道，今日险些因为她，丢了织造局啊？”

    “别再说了，跟我回去！”

    …………

    一行人快马加鞭，两日便回到了柳府。

    萧老姨娘比他们早一日回来，一瘸一拐的出门迎接。

    两日的功夫，柳老夫人的怒气微微降下来一些，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想去看看高清荷和两个小孙子。

    谁知萧老姨娘上来便报道：“老夫人，夫人被高老夫人接回高府好几日了。”

    “接走了？”柳老夫人道，“那小小姐和小少爷呢？”

    “也一并接走了。”

    柳承志下了车，道：“为何接走？老夫人可曾说了缘由？”

    “未曾。但是……”萧老姨娘有些犹豫。

    锦欢看了一眼柳老夫人，看样子府里还出了些事……

    柳老夫人示意萧老姨娘接着说，萧老姨娘犹豫再三，下定决心般叹了口气，道：“奴婢也是听下人说……当日夫人生产，明月姑娘忧心夫人身体，请了个大夫进产房来看……”

    “请大夫？！”柳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男女授受不亲，平日看大夫都要再三注意，何况是生产之时，怎可让大夫进来？高老夫人出身清流，最是注重这些，如今一回来便听说柳府里让大夫去她女儿的产房，如何还能信得过柳府能照顾好她的女儿……

    “来人！把柳明月给我捆过来！摁住了往死里打！打死了扔出去了事！”柳老夫人怒吼道。

    “母亲……”

    柳承志跟着柳老夫人进了府门，锦欢紧跟了上来。

    “母亲，母亲。”柳承志追上柳老夫人，求情道，“事情尚未问清楚，母亲先别急着打人。”

    “这还不清楚？！”柳老夫人摔开他的手，径直往祠堂的方向走去，“你难道还不知她素日的行事作风？几件闲事没轻重也就算了，这难道还是小事吗？！”

    顷刻间就到了祠堂，不一会儿，柳明月也被押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哭哭啼啼的春芝。

    “jiejie，jiejie……你们要干什么？jiejie做错了什么？”

    柳明月也是不明所以，方才在听澜院里好好的写着字，突然就进来两个厉害婆子，半句话也不说就架着她往外走，柳明月见这两人都是老夫人身边的，才问了一句到底出什么事了，谁知这两个婆子却半句也不搭理，只架着人往外走，春芝瞧情形不太对，忙跟着追了出来，谁知竟被带到了祠堂，堂中站着柳老夫人、柳承志、锦欢，还有拄着拐杖的萧老姨娘，个个面色凝重，似乎是她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一般。

    柳老夫人看到柳明月就来了火，喝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打呀！”

    又要挨打？

    柳明月这回是真不明所以，两个婆子一个摁着她不让起来，一个去祠堂前拿了根又粗又长的板子，这板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铆足了劲打下去，只怕十五杖就能把人打残废。

    “慢着。”柳承志拦住了拿板子的婆子。

    柳老夫人早知道他会拦，见他真的敢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是要护她，还是要认我这个母亲？”

    这话说得决绝，逼着柳承志做一个选择。

    他放下拦着婆子的手，跪下道：“母亲，儿子不敢违逆母亲的意思，但，就算要处置，也该让她辩驳两句。”

    柳老夫人见柳承志当着这么多下人在祖宗祠堂面前下跪，直觉得丢足了脸面，一时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锦欢见状道：“老夫人……就让她说两句话吧……”

    锦欢一开口，柳老夫人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这才道：“柳明月，我问你。”

    柳明月方才见木棍被柳承志拦住，多少稳了稳心神，道：“老夫人请问。”

    “织机丢失的事，可是你处置的？”柳老夫人问道。

    柳明月心里疑惑，这事不是派人去禀告他们了吗？她答道：“是。奴婢……”

    “好哇。果然是你！”柳老夫人道，“你且说说，家中夫人尚在，何时由你一个通房做主了？”

    竟是因为这个打她？

    柳明月觉得有些委屈，辩解道：“夫人产后虚弱，奴婢不愿搅扰，这才……”

    “啪”，身后的婆子猝不及防的扇了她一个耳光。

    柳明月毫无防备，这一耳光又打得极重，只觉得脸上火辣，耳朵也嗡嗡的，依稀听得婆子说一句：“大胆！敢与老夫人顶嘴！”

    她堪堪被婆子拉住跪稳，余光里见柳承志回过头，似在看她，她把头低下去，泪水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流下来一滴。

    春芝早急得哭起来，但此时祠堂气氛这般凝重，她也被吓得不敢说话。

    柳老夫人继续道：“我再问你，可是你请大夫到产房给夫人诊治？”

    柳明月忍着痛，回了一句：“是。”

    “好！”柳老夫人冷笑道，“我话也问完了。柳明月，你从前行事乖张也就罢了，今次，你不仅以通房之身干预我柳府生意之事，差点害我柳府丢了主事长的位置，还让外男进夫人产房，坏夫人名声，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