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路道启

    “嘎……嘎吱……嘎吱……”

    泠冽的寒风夹杂着雨，一下下的拍打着那简陋的筏门。

    房间里供奉着一尊正泛着红光的山神像，台上的烛火在摇曳着跳动着。

    伴随着烛火一同跳动的还有个逐渐变大的影子。

    这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供奉一尊山神像，只因为有了这山神像的庇护，村子已经三年没有过妖物侵袭了。

    这山神像与寻常山神像有些不同，面生青鳞獠牙，蛇尾人身。

    房间里正坐着一位穿着粗布衣的美丽妇人，正坐在床上织衣。

    但突然间，房间里传出一个轻微的响动，桌面上烛火顷刻间熄灭。

    听到了一丝不寻常响动，她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延儿，是你回来了吗，这么大雨你去哪了，这都第几回了，不要闹腾了？”

    她刚想要侧头就被一张獠牙密布的血口咬住脖颈。

    “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妇人脖子被咬断，滚落到了床底下，脸上依旧还挂着临死前的笑意。

    鲜血顺着幽青的鳞片淌落到地下，分叉的舌头在嘴边舔了舔，有些意犹未尽。

    随着一阵冷风吹进了房间，那道半人半蛇的身影消失。

    房间里血腥的味道在弥漫。

    床底处，一个身上穿着破旧衣衫的小男孩子正躲在床底，他胸前挂着的黑色珠子正散发着微光。

    蜷缩在床底的他正瑟瑟发抖，嘴里呢喃着“娘，我再也不调皮了……娘，我再也不闹腾了。”

    那妇人的头颅也正微笑看着他。

    小男孩一边流着泪，一边刻意压抑着声音，他紧紧地把那满是血渍的头颅抱在了怀里，染红了衣衫。

    惨叫声，哀嚎声，求救声在整个村子里回荡。

    在过度的惊恐和悲伤下，小男孩逐渐失去了意识。

    翌日，一道流光降临了这个名叫藤林村的地方。

    那是一名英俊到有些妖异的男子，一身黑色儒袍更显其皮肤之白。

    “那青蛟消失了三年之久，昨日我察觉它的气息出现在此处。”

    “观它留在此处的气息，想必三年前的伤已经彻底好转了，还似乎有了一些精进。”

    男子走进了那间简陋的屋子里，看了一眼那山神像。

    “原来如此，那孽畜竟是能想到去凭借村民们祈愿而生的愿力去掩盖气息，并借此提升修为，能掩盖它的修为的愿力，凭借这点人可做不到，恐怕遭殃的不止这点人。”

    “嗯，这里竟然还有活人的气息，很微弱，我差点都忽略了过去。”

    男子在床底发现了那已经晕过去的小男孩。

    “无碍，只是晕了过去，先把他带回学宫，看看到时能否有些线索，寻到那只孽畜。”

    ……

    五年后。

    一间酒楼里。

    “小二，还不赶紧上菜。”

    “来啰来啰，客官请您慢用。”

    “那个小延你过来一下，给你结算这个月的工钱。”

    “好嘞，徐掌柜，我这就来。”

    作小厮打扮的小少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名有些福态的男子面前。

    “别叫我掌柜了，说几次了叫徐叔叔，别太见外。”

    “这是这个月的工钱是九文钱，你拿好。”

    “徐叔叔，这个月的工钱您给多了。”

    “不多不多，这多出来的两文钱呢，是让你陪我们家徐福一起参加上清宗的入门测试的辛苦费，我担心徐福一个人上山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徐叔叔，这用不着，没多大点事。”

    “小延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与徐福也算是好朋友，这如果能有机会进入到上清宗修炼。”

    “成为那无所不能的仙人，才是这世间一顶一的好出路，而不是在我这屈身当个伙计，你就同徐福一起去试试吧，话不多说，明天就出发。”

    第二天。

    泪眼汪汪的点徐福小胖子很不情愿的被送上了马车“不，我不要修行，不要修仙，我要娘亲，我要回家。”

    小胖子的母亲也就是徐掌柜的妻子，在六年前患上不治之疾去了。

    所以小胖子只要遇到委屈或者不想做的事，就会搬出来。

    这放到平时徐掌柜都会心软，但今天徐掌柜却摆出一副冷脸。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对得起你娘亲吗，你看你现在成个什么样。”

    只是那眼神中的溺爱和微红的眼眶出卖了他的心。

    这一次行程，徐掌柜还是不放心他们，于是雇了一辆马车同往，要把他们送到山下。

    徐掌柜最后还是有些心软，摸了摸小胖子的头。

    “不许哭，徐福，男子汉，应当志在四方，成为仙人那是你爹我一生都追寻不到的梦想。”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人家小延多安静。”

    “马车要出发了哦，车上的各位坐稳哦。”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旋即就听到马鞭的声音响起。

    马车驰骋在官道上，每天都会停下来休整两次。

    直到今天，马车进入了一条林间小道。

    “还一个时辰路程，我们就要到上清山了。”

    马车夫出言提醒。

    突然，马车被绊倒，使得车上的三人都被耍了出来。

    车夫坐在前面，当场就被摔得不省人事，不知是死是活。

    徐福哇哇大哭起来，顾延赶紧跑过去安慰，并把他拉起来。

    “顾延带着徐福快跑，一直往北走，去上清山，那里有仙人会救你们别停下。”

    一道有些急促你声音响起。

    顾延看到后方树林里走出几个手里拿着刀的汉子，背起徐福就往前跑。

    至于徐掌柜则是拔剑迎了上去，恐是凶多吉少了。

    只听到背上的徐福在呜咽。

    “爹爹，爹爹……”

    顾延只感觉这是自己有史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

    忘记了疲惫，甚至忘记了身后还背着一个人。

    但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更何况还背着一个人。

    身后的几名大汉越追越近。

    “徐福，缓过来了吗。”

    “我现在想爹。”

    “你得赶紧下来了，我给你拖延时间，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丧命。”

    “好，不过你要活下来啊，小延子。”

    徐福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往下掉。

    “往我手指的地方跑，见到人赶紧呼救。”

    徐福下来一溜烟往上清山方向逃跑了。

    顾延则朝着东北方向逃跑，并停下来扔石子挑衅对方。

    “小兔崽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后面的匪徒，见前面两人分开逃跑，于是也分出了一人去追徐福。

    顾延的后面却跟了四个，很明显，是仇恨值拉满了。

    东北方向的丛林更茂密，顾延想以此摆脱后方的纠缠。

    “小子，你快停下，交出身上的钱财，饶你不死。”

    但顾延哪里敢停下，他在酒楼当小二，没少听说书先生说那江湖上的恩怨情仇。

    要是真落到了对方的手里，还不是对方说了算。

    非但没有止步，反而更卖力了。

    但顾延毕竟年龄还小，体力逐渐不支。

    顾延关注着后方的几个大汉，趁有几棵树形成视野盲区的时候，一溜烟滚到一棵树后面。

    果不其然，大汉们搜了一下没有找到，留下一个人继续搜寻，另外三个则往前继续追去。

    留下来是个独眼大汉。

    独眼大汉又找了一会，好几次都差点的发现顾延，可能是因为少了一只眼睛的缘故，才让顾延逃过了一劫。

    “该死，这伤口不能再拖了，要处理了，都要感染了。”

    只见那独眼大汉把刀插到地上，开始从怀里拿出物件处理伤口。

    只见那独眼大汉身上还有血迹没有清理，衣衫之上依稀可见伤口右臂和胸前都中了一刀，看着是新伤。

    “这些应该都是那徐叔临死前留下的，我要为徐叔叔报仇。”

    顾延的眼睛里冒着火，悄然靠近。

    那大汉瞎的是左眼，那么左边就会有更多的视觉盲区，正巧的是他的刀斜斜插在左手边。

    这也是为什么顾延经过分析后敢于去冒险的原因。

    顾延蹑手蹑脚点的拉到了独眼大汉背靠的树后面。

    这最后的一两米距离为了防止被发现，就采用了爬行的方式减少发出的声音。

    两米……一米……半米……

    就是现在，顾延一把握住刀柄，就要发起进攻时，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现在的自己连拔出这把刀都做不到，更别说把它抡起来了。

    独眼大汉也立刻发现了顾延的举动，扑了过来，现在大概是插翅难逃了。

    就在正危机关头，胸口的黑色珠子一道隐晦的光闪过，顾延只觉得手中刀一轻。

    “锵。”

    刀被拔离地面，然后顺势往上挑起。

    独眼大汉只来得急发出“啊”一声惨叫，就毙命当场。

    但这一声惨叫被在不远处的三人听见“不好，那小子在后面，快回去，出事了。”

    “三弟，你回去看看大哥，我们到前面呢去伏击这小子。”

    那柄长刀再次落到地面，这次却再也拿不起来。

    顾延非常不解，最后只能归结为人在面临生死危机时往往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心知危机尚未解除，赶紧朝着上清山的方向跑去。

    但作为常年在这边抢掠的大汉来说，已经猜到顾延的想法了。

    提前就去了那边，没有意外的在半路拦下顾延。

    看着一前一后慢慢逼近的两个大汉，顾延手心不住渗出汗水。

    就在此时，一道剑鸣附近响起，紧随而来的一道爽朗的声音。

    “尔等贼子，竟敢在上清山的地界行凶，问过你爷爷我的剑没有。”

    紧接着就看到一柄飞剑以极快的速度将两名大汉的身躯穿透。

    一名蓝袍青年就在空中徐徐落下，站到了顾延的面前。

    “原来，这就是仙人吗？”

    顾延刚想说话，那人就挥了挥手。

    “什么都不用说，你的遭遇，我已经清楚了，上来吧，我带你去上清山。”

    “敢问仙人尊姓大名，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仙人不敢当，我姓谢名旭阳，谢旭阳是也。”

    “那就有劳谢兄了。”

    顾延学着说书人说的那些桥段去应答。

    上了飞剑之后，只觉得头晕目眩。

    很快就来到上清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