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五、两百零六章 妖帝陵冢
小山界的虚空之中，一艘巨大的船停泊在浩渺的夜色中，像极了一轮残缺的月亮。 慕容仙芝望着窗外绿色的月正星，精致的双眉皱成一团：“看来锁妖塔中的那个小妖跑了。凤翔师叔，可知是什么妖？” 凤翔真人摇头：“倾城剑派创立数千年，而炼妖塔下镇压的妖魔只怕不下数千，年代又久远，无从考查。它们大多于三千年那场大战，被本派的前辈以无上法力所擒。这些妖魔亦大多是法力通天之辈，难以杀死，便镇压在炼妖塔下，以期徐徐炼化。没想到，这些妖魔，顽强若斯，三千年炼化，竟然还有存者！” 慕容仙芝露出神往之色：“三千年前？想不到本派竟然如此强大！” 凤翔真人慨然道：“何止本门，三千年前，修者界各门各派也远比今日强大。当年妖魔联军十万，却也被修真门派的前辈冲杀殆尽。也正是此战，修者界才奠定今日之地位。” 凤翔真人说着旋即露出可惜之色：“然而，妖魔固然几乎被一网打尽，但当年修者也是元气大伤，高手十者存一，许多门派在那场大战中殒落，无数心法从此失传。三千年过去，修者界依然无法恢复当年那般盛况。不过，对比我们，妖魔受到的打击更大，这些年，你看它们可曾突破过黄泉血界？” 慕容仙芝听得入神，虽然都是些她知道的历史，但每次听，依然让她悠然神往。 “但凤翔师叔，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师尊要以副掌门之位作为追捕那只小妖的奖励呢？”慕容仙芝疑惑地问。 凤翔镇人微微叹了一口气，略显惆怅的说道：“百年来，不仅仅是小山界，整个蓬莱境的剑修一脉都逐渐衰弱，早已不负当年盛气。如今各大剑修门派也已然忘记了剑修的初衷，整日只知成迷于安逸之中！但经过百年沉寂，各方妖族却是日渐昌盛起来，假如我们修真门派到现在都还不觉悟的话，他日正邪交战时势必会一败涂地！正邪交战，败意味着无数人的牺牲，到时牵涉到的就不仅仅只是个人生死了，而是整个苍生！大概掌门的用意就在此处吧，想以此来激起剑修一脉往日的斗志！想我们每一个人都自觉扛起修真门派复兴的大旗！” 听到这些，慕容仙芝则是听的目瞪口呆。这些大道理她不懂，莫说去想就是听到都觉得头疼。 凤翔真人抬头看了一眼那颗绿色的月正星，掐指一算，而后说道：“仙芝，我们此番云游回来正好赶上狩妖节，想必小山界各大剑修门派早已做好了狩妖的准备，我们也该回山准备准备了。” 在粼妖和秦牧离开的第二天早上丰都城里就贴出了两个告示。 一个是倾城剑派对于粼妖和秦牧的追杀令，之前粼妖逃封之时倾城剑派内部就已经发布了追杀令，而现在再次发布的追杀令上面只是多了一个名额而已，追杀令一下，倾城剑派所有的旁支都在竭力追杀两人； 再一个便是倾城剑派每隔两个甲子一次的狩妖节又开始了，倾城山倾城剑派所有金丹期的修者都有机会去往黄泉血界狩捕妖兽，这将是小山界普天同庆的大事。 小山界近来几乎每天都不时听到坏消息，就好像妖魔们突然一下子个个变得强横无比，修者完全不是对手，节节败退。而一些隐匿已久的妖族也逐渐出没在世人的眼中，每次听到这些坏消息时，小山界的修者都觉得纳闷。按理说，修者在黄泉血界狩妖这么多年，妖魔只不过是修者后花园里放养的野兽而已，可为什么突然间修者就好像变得不堪一击起来。 在这数千年间，倾城剑派狩妖的活动一直兴盛不衰，除了仇恨外，更多的是利益在驱动。 不过，狩妖的风险太大，而且收获不多，于是，豢养灵兽开始流行。灵兽的资质无法和那些妖魔相比，剖兽后得到的原料品阶也大多不高，但是胜在数量众多，成本低廉。就连小山界的一些三流剑门，都有专门的豢养室，可想而知豢养是多么普遍。 修者所取的全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一些妖魔身上的部位。狩妖而杀死的妖魔尸体在技艺高超的剖兽徒手上，会被迅速分解各个有用的部位。妖魔的身体由于富含灵气，而且还有着许多神奇之处，因此大量被运用在炼丹、炼器中。妖魔的内脏血rou，可以入丹，妖魔的皮大多坚韧异常，是非常优良的炼制灵甲的材料，而它们的爪牙炼制而成的飞剑法宝，亦是上品。 而蓬莱境中妖魔最多的地方便是黄泉血界，数千年来黄泉血界就像修者们的后花园一样，各大门派炼器、炼丹时所用的灵材多半是从黄泉血界获取的。 但近年来，不仅仅是黄泉血界，整个海外修妖界的妖族们都似乎到了发`情期一般变得躁动不安起来，而无数的妖族以及魔族也开始主动攻击修者，这种现象不得不让所有修真门派开始警觉起来。 黄泉血界是小山界与其他界之间的一个链接处，即在界壁上可能会出现裂缝，类似我们所处宇宙中的虫洞。 在黄泉血界中，通用法则完全失效、并混乱无序。 但是黄泉血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去的，它对修者、妖、魔有一定的限制，有与之相对应的万物所能通过的能量等级，在黄泉血界只能允许金丹期以内的能量体通过，那么那么高于二阶的能量体就不能通过，如果强行通过，必然被撕碎。 倾城剑派是小山界七大剑修剑门之一！ 倾城剑派以小山界乃至蓬莱境较为出名的倾城山作为修炼道场，正如其名，门内以剑修一脉在蓬莱境享誉盛名！派中弟子众多，其中也不乏修炼奇才，是当今剑修一脉中少有的盛大剑派。 倾城山，倾城剑派。 倾城剑派建在倾城山之上，界河从这里奔腾而下，进入小山界。仙峰耸立，高耸的楼宇鳞次栉比，竟然全都由二品的晶石建造而成，奢华无比！六千阶石梯，从山顶蜿蜒而下，石梯下尽头，一块高达七丈，由一块完整晶石炼制成的晶碑，上面写着两个鲜艳的朱砂大字——倾城。 要是往日里前去倾城山定会见到在倾城山浩瀚的修炼场上各脉弟子修炼的盛景，但现在倾城剑派中新生代的弟子几乎全都去往黄泉血界狩妖去了，最后留在倾城剑派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老辈儿师叔师尊之类的前辈。而这些前辈一般也只是在室内修炼，出来闲逛的人几乎没有，所以现在的倾城山除了数百个守山弟子之外，门内却是冷清的很。 当然，就算没人守在倾城山，倾城剑派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妖族突袭剑门。因为在倾城剑派的上空有倾城剑派的七位开山老祖师布下的比丰都城上空都还要厉害的上古剑阵，这类剑阵威力极强，倘若有妖族入侵的话，当引发剑阵后定是会被剑阵中的能量给直接轰死。 所以千百年来没有哪一支妖族敢袭击倾城剑派！ 因为单是门外的剑阵就很少有妖能直接通过，更别说里面布置的道法玄关，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千百年来能进倾城剑派门的妖少之又少。基本上在倾城剑派的妖魔都是以禁锢在锁妖塔中的形式存在的。 远离倾城山数百里之外的一处海岛上，一座巨峰位于海岛的正中央，高耸入云，然而在巨峰峰顶，一名白衣男子坐在一块类似石碑的巨石上，云雾缭绕，他一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盯着远处的倾城山，神态轻松惬意。 神识的力量恍若藤蔓般的蔓延在那块巨石之上，强大的气息从白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一旁的秦牧自是感应到了这股足以令人窒息的气息。 冰冷得刺入筋骨！ 对于眼前的这个俊美男子，秦牧心中除了一丝丝畏惧之外再无其他的感受。 因为可以肯定的是这名男子的修为绝对是在自己之上，至于究竟到了何种境界，秦牧的灵识压根近不了他的身，所以也无从得知此人的修为。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比女人还要美的男子绝对是一个妖魔！ 妖魔！ 对，他绝对是一个妖魔！ 秦牧站在这里已经有两个时辰了，二人也没说半句话，他不知道这男子带他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但可以肯定是绝对没有什么好事。秦牧从粼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沧桑，一丝惆怅，那对岁月无比的惋惜，当然秦牧也从他深邃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戮！ 杀戮！ 那是对仇恨的杀戮！ 但这杀戮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哀伤。 这只妖是悲伤的，秦牧不知道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过去？ 他的曾经？ 他这千年来所承受的悲和痛？ 这一千年来他在锁妖塔中所背负的仇恨和怨气？ 秦牧心中想了很多不好的东西，但看着这个男子仿佛陷入了无限的沉思之中，秦牧便也不好上前惊扰。 就这么陪着，陪着这个陌生的妖，看着海的那边隐藏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丰都城，看着远处一片汪洋，看着那座被粼妖望了许久的山峰—— 黑亮的头发遮住他的左眼，右眼狭长如刀，幽幽赤红色瞳孔像深不见底的血渊，薄而宽的嘴唇带着始终带着浅浅却又充满邪异的弧线。 许久之后，粼才带着充满沧桑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懒散的说道：“一千年了，想不到这倾城山居然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这声音中居然会包含着无限的感情。 秦牧听到粼妖的声音却还没回过神来，他望着远处的倾城山，但眼中所见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而已，而且这山还淹没在云雾之中，只能粗略的看到倾城山的轮廓。 看到粼妖终于开口了，秦牧便是忍不住问道：“连山都看不清楚，你怎么知道这山没有变化？” 对于这种拆台的问题，粼轻轻一笑，并没有不悦，依然用他那充满沧桑仿佛梵乐般的声音说道：“说的也是，假如那山确实变了呢？” 变了？ 还是没变？ 心变了！ “不能忘！” “到死都不能忘！” 从深邃的脑骨中传来的声音，这声音来自某个不知道的黑暗深处，仿佛无数的妖灵在在神识里窃窃私语一般，嘶嘶密密麻麻的声音恍若正有无数的蚂蚁肆意地啃食着他的心脏。。 粼的头又开始痛了。 他的右手支撑着脑袋，终于又沉默不再说话，像一尊石雕，一动也不动。 云雾中，粼妖的瞳孔收缩，盯着远处的倾城山。 在他血红的视野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星星点点的光柱从倾城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可若用普通的视野，哪里见得到半点光柱？没有灵力，没有任何波动，只有透过血瞳，才能看到这么一道虚无的光柱。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难道你会为了那些废物和我作对吗？”粼妖冷然道，右眼血瞳杀意凛然。 峰顶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就像时间停止了一般。 原本旋转的风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时间一点点流淌，但立马便像被冰冻的流水一般骤然凝固。 秦牧目瞪口呆看着呈现出实质化的风，还有那一个冰冷的身影，心底深处泛起的一股彻骨寒意在他身体中蔓延。 粼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描淡写一句话，顿时让整个环境恢复原样。 “到死也不能忘！” 话音刚落，“哗！”的一声，一股强大的神识扫过山顶。 周围又恢复如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粼妖神情恢复如常，嘴角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嘿嘿，你还以为还是一千年前么？你把事情搞大了，这样对你没好处！” 他有些幸灾乐祸。 粼妖轻轻一笑，似乎从梦魇中惊醒——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一千年了，这妖肯定是疯了。 秦牧站在一旁目睹了让他匪夷所思的一幕，他眼前的这个妖魔绝对是疯了。一千年的禁锢肯定让他得了人格分裂症，要是拿到现在来说绝对就是精神病。 然而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过头来看着秦牧，语气懒散道：“我问问你，妖和修者有什么区别？” “杀妖是修者的责任。”秦牧呆呆的回答，但一说完，他就心知不好，虽然说自己说的没错，但这未免也太直接了一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光芒仿佛都像是被粼吸收了一般，光线变的黯淡了起来。 但不一会儿，周围又恢复了原状。 秦牧知道这是粼妖的神识波动所引起的空间扭曲。 粼优雅的站起身来，轻微叹了一口气，但旋即又柔美的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妖生下来就是该被修者杀的咯？哈哈，有意思！”粼似乎并不把这放在心上，脸上依旧笑的那样美。 毕竟是几千年的老妖了，经历了数千年的浮浮沉沉，像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自然也是不放在心上。 而就在这时，茫茫天空之中，一大群修者在飞行，各色光芒划破天际。 这群修者都是倾城剑派的弟子。 “有意思！”粼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从天空中掠过的剑虹：“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倾城剑派的弟子这时候已经全部前往黄泉血界，再不过多久，倾城剑派就会派得意门生去往南荒精绝古关！到时便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粼的声音忽然有点高亢起来。 黄泉血界对于秦牧来说并不陌生，秦牧运用夺走那名剑修的灵识之后，这小山界的一些基本常识秦牧知道的一清二楚。 倾城剑派每两甲子年便举行一次的狩妖节已经开始，今天正是倾城剑派前往黄泉血界狩妖的日子，而倾城剑派没隔两甲子年狩妖节之后便会派门生去往南荒精绝古关，像是一种祭祀，每隔两甲子年都如此。当然秦牧并不知道他们去干嘛，但粼那句“该是你上场了”是什么意思，秦牧却是被蒙在鼓里。 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倾城剑派的弟子去精绝古关老子屁事！ 粼妖盯着倾城山好一会儿，似乎猜到了秦牧地心思，转过头来对秦牧一笑，说道：“小牧呀，你有所不知，这倾城剑派呀三千年前便有了这个规矩，每隔两甲子年便会去往精绝古关，当然一般人不知道他们去干嘛，可我知道呀。” “那他们去干嘛？”秦牧半信半疑的问道。 “在精绝古关有一座妖帝陵冢，里面藏宝无数，这倾城剑派表面说去祭祀，实际上是要去抢夺法宝的。”粼妖冷哼哼的说道。 “什么妖帝陵冢？”秦牧半信半疑的问道。 现在秦牧对粼妖的信任度还保留在八分左右，也就是说，秦牧还不是十分相信粼妖。鬼知道和妖打交道会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而且粼妖还是这么特殊的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