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凰舞龙游
是日,清晨,不过寅时霍凰歌便已起身。看着这明明是青楼却清雅秀气的卧房,想想自己的身份,处境,不禁又苦笑一声。 “好了,别犯愁了,明明是个小姑娘,面色比个老太太还差。我昨晚就吩咐了厨子今早早些给你准备你最喜欢的莲藕荷叶粥,趁热吃了吧。”霍凰歌正思考着,忽然房门就开了。秦柳烟在门外端着一碗清粥,含笑说道。 霍凰歌把秦柳烟迎了进来,撑着脸没精打采地说:“烟儿jiejie,我好想回到师傅身边。我只在上京呆了半年,却觉得这日子比过了十年还要久。这千金小姐真的还没有我在江湖上做个无名丫头来的舒坦……” 秦柳烟嗔她一声,幽幽便道:“自古豪门是非多,你觉得难受是自然。不过无论天恩府还是江湖,都讲究的是弱rou强食。你之前那般惬意自在,可不是有了恩公的庇佑么?就你现在这三脚猫功夫,连老龙门的看门守卫都是打不过的,回了江湖,还不如在天恩府里那般呆着呢。” 霍凰歌语塞,只得埋头喝粥,心中自是知道秦柳烟的话都是对的。当年秦柳烟被师傅所救后,身子亏空的厉害,而师傅更是怕她一个弱女子进京太过危险,便在扬州暂时盘了个小院,给她吃了些补药,又教了她些基本功夫。不过一月,秦柳烟的武艺即可和她这自小习武的人过上百招。虽说秦柳烟根骨不错,可这更是霍凰歌年少偷懒,得过且过的结果。 秦柳烟见她不再言语,修眉一皱,有些不悦的说:“你这丫头,怎么连前几天见你时那份血性都没了。别和我说你这是认命了,真要去做皇后了。” 霍凰歌刚在想元璟沉的那双星目,面色微泛桃红,一听秦柳烟这番话,立马说道:“我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何况昨日听了那般龌龊,本就不愿,这下更是对皇后的天恩退避三舍了。我霍凰歌,绝不会为了荣华失了初心的。” 秦柳烟见她如常,心下便略略放宽了。沉吟一声说道:“那你可有什么打算?天恩府那边你还没能解决呢,更别提皇宫了。” “实在不行我就跑呗,反正那天恩府我……”霍凰歌刚想说她一点也不在乎,可脑中一闪而过那哥哥的面容,呼吸一窒,再也无法言语。 秦柳烟见她如此也是一叹。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怎么可能真的狠下心来?只是……她心念一转,便决定了。看看还在愣神的霍凰歌,她柔弱无骨的柔荑伸到桌子之下,一个用力便打开了机关。霍凰歌有些惊讶的看着那精美无比浑然天成的红木雕花小桌上出现的那个口子,秦柳烟玉指探进,拿出一本古旧却依然完好的古籍。 “你是知道的,我帮不上你什么。这秘籍是恩公留下的,他让我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你。你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妄图与天命抗衡?往后的日子不会平静,最起码你得让我们安心。”秦柳烟将那古籍放到霍凰歌面前,轻声道。霍凰歌一瞥,就知道那是上古神功——凰舞龙游的秘籍。 她低头苦笑一声,进京前的那年师傅让她修习凰舞龙游,而彼时她自是贪玩不肯用功,气的师傅吹胡子瞪眼的,斥责了她一顿,还说再也不会让她修习这武功,她还因此高兴了好一阵子。现在,她自是知道了师傅的一片苦心,把书收入怀中,喉头不禁有些哽咽。 “秦姑娘,外面来了一位公子,说是找霍小姐的……”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霍凰歌的沉思,她看了一眼秦柳烟,说道:“烟儿jiejie,我都明白了,我会回去加紧修习的。”秦柳烟冲她点点头,她就面色沉重的离开了。 秦柳烟看着她的背影,心下不知何种滋味。自己打小当meimei疼爱的人,如今不过十四岁就要与天地周旋,她自是心疼的紧。而那凰舞龙游,修习更是困难无比,本想再等半年再逼她学习,可是……据昨晚的信笺而知,七皇子已经进京了,这皇宫,马上就要变天了吧。她轻叹一口气,只盼望霍凰歌能远离那皇宫,平凡安乐就好。 霍凰歌才出了翠微阁,就看到了在门口急得乱转的霍煌玦,居然第一次看到了哥哥觉得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来的会是景沉…… “凰歌!你大半夜的跑出去,知不知道哥哥有多担心!你是要急死哥哥么!要不是昨夜五皇子派人来报了个信,我差点就去衙门出动九城兵马司连夜搜城了!”霍煌玦见到了她,心里大石总算是落了地了,很是严厉的说。他心里一轻松,语气就重了些,话还未毕他就自责了起来。自己这个meimei他是极为疼爱的,从来也没有舍得说一句重话,虽是她荒唐了,可也是不舍再训斥了。 霍凰歌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见了哥哥,昨夜那些话再次回响在耳边,就像针扎一样刺痛着她的心。她自是知道,凭她未来皇后的身份,就是出动军队寻她也不为过。知此她对天恩府更是抵触,可是该来的总会来,她再怎么逃避也无法改变这个霍家嫡女的身份。“哥哥,我们回府吧。我有些事,要问爷爷……和父侯。”霍凰歌抿了抿唇,淡淡的说道。 霍煌玦听她称霍容修为父侯心下即道不妙。自己meimei师傅虽然很是疼爱她,但毕竟不是父母,所以她一向是很依着父侯的,也喜欢叫他爹爹,嫌父侯这个称呼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如今居然这般冷淡,而且昨夜居然彻夜不归,怕是……昨夜自己和父侯的争吵被她听到了。 霍煌玦重重的叹了口气,最想掩埋的秘密还是被她知道了,心中只觉得酸楚无比。他身上承担了天恩府面上所有的荣光,自然也不会躲过背地里的龌龊。从meimei回来,他就发誓保护好她,绝不让府中的腌臜玷污了她。可如今,他早已明白,天恩府的荣华是系在她身上而不是他身上,他,根本无力挣脱这命运的枷锁。 “哥哥莫要难过了,这些事凰歌知道了未毕不是好事。凰歌绝不会再入宫为后,但也不会枉顾天恩府的上下。而哥哥,是我最坚实的后盾,是我唯一能信赖的人。”霍凰歌本想上马车,听了霍煌玦那一声叹息,她便知道自己哥哥又在自责无法保护她,是以回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过了昨日,她心中更没几个牵挂的人了,是以更加珍惜自己的哥哥。 霍煌玦一愣,知道这是meimei想让自己安心而这般说道,心中趟过一丝暖流。待霍凰歌上了车,他便大步走向马车,坐到车前,默而无声地驾车赶回天恩府。 ——————————大家好,我是凰歌很纠结,阿璟要出场的分界线—————————— 元璟沉一向浅眠,是以天色微曦便因外面的喧哗而惊醒。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怎的这五皇子府会这般吵闹。但睡意已歇,便打算起身到庭中练一套剑法。眸光扫过元世泽为他准备的衣衫,即是一沉。玄色长袍由千金难求的景华缎制成,上盘着一条蛰伏的四爪金龙,配着羊脂白玉制成的玉冠,看上去极为内敛却不失贵气,配上他那风华无二的气质也绝不会惹人非议。看来自己这五皇兄,盼着他回来已经很久了。 他迅速换好了衣衫便起身出门,却发现元世泽已在他门外等着了,而府中下人已然开始了井井有条的忙碌。“你怎么起的这般早,可是有什么事?”元璟沉朗目一闪,沉声问道。 元世泽笑笑,竟有些许苍凉意味。“这些年睡眠浅的,不止你一个。”元世泽状若无事的说,可元璟沉心里明白,这些年,他怕是也遭遇过不少毒手。“我已通知了霍煌玦,他马上就会去接霍凰歌的。”元世泽话锋一转,元璟沉眸光闪了闪,低声道了一句谢。他自是怕他的凰儿出什么事,可他名不正言不顺的,怎能多事。而元世泽见他那般心不在焉心下即了然,早早就遣人去了天恩府,看来真是摸对了自己这七弟的胃口。 “不过人可是我派去的,说不定霍煌玦会以为是我看上了霍凰歌……”元世泽又突然嬉皮笑脸的说,一副明显觉得十分有趣的模样让他觉得无比扎眼。“没事了你就滚吧!”他硬邦邦地抛下这句话后就要离开,却被元世泽猛然伸出的水墨折扇挡住。 “看我这一向冷静的七弟冲动起来真是有趣啊呵呵……据我在江湖的人发来的密报看,凰舞龙游现在应该在霍凰歌手上。”元世泽本是想晾他一下,但看见他面如锅底的面色和要吃人的目光后还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元璟沉眸中闪过一惊一喜。凰舞龙游乃是上古神功,他虽内力精纯但却仍比不过阿煦的那般真元傍体,师傅曾让他寻找而后修习,只有那样才能和阿煦持平。他寻了多年而未果,本以为这不过是个传说,没想到却在他的凰儿手上! 可是……他自是知道,凰舞龙游乃是双修功法,女子修习凰舞,男子修习龙游。虽说是要破了第七重才需男女同修,可谁知她修到了第几重?而且,那功法死生只许配一人,若是她已有了修习之人,那他怎么办?! 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元世泽勉强顶住,眼睁睁的看着元璟沉身边那盆雪菊枯萎,嘴角抽搐一下便急忙说:“你昨日才见了她,就她那点子内力说不定连第一重都没破,你急个什么劲?而且就她那岁数,怎么可能与男子修习功法!” 元璟沉闻言心下一松,是了,自己昨日才见过她,一眼就能看清她的修为。她的内力那般浅薄,连上古神功小成的水平都远远不及,果然是关心则乱。 “不过,她对后位可是退避三舍,她可是不清楚你的身份,知道了,不定乎会不会也离你远远的。前些日子元睿毅可是在她那里吃了不少瘪的。”元世泽又加了一句,元璟沉微微一笑,声音竟带了些许欣悦地说道:“我不会让她知道我的身份的。”他是真心喜欢她,所以更是不想让她知道他是谁,怕她谄媚,更怕她离开。 语罢,薄唇一抿,竟扯出一个带着冷酷的笑容:“五哥,天亮了,我也该入朝见见我那八年未见的父皇了。也不知,这么多年了,他是不是已经把我这个儿子给忘了呢?不过忘了也没关系,他马上就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