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追寻

    秦放歌也没花心思去分析竞争对手，他只需要唱好他自己的歌就行，在外面站着等待的时候，他的心思还沉浸在刚刚的民乐《将军令》中，努力想要通过他自己的记忆和耳朵，去构建他认为最完美的曲子。

    他还没想得太长远，比如他做出来之后，有没有机会交给别人，以他认为最完美的方式演奏出来。

    时间一晃而过，他前面一个考生神情平静地出来之后，就轮到他最后进场。

    秦放歌手里的曲谱已经分成两部分，要参加考试的两首钢琴伴奏在外面，其他的都装在半透明的文件夹里，他一并带进考场去。

    进去后，他先将两份参加考试曲目的伴奏交给钢琴伴奏老师，四十多岁的女钢琴伴奏老师很和蔼，让他把手里的文件夹就放在钢琴上，秦放歌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朝她鞠了个躬，轻巧放下，然后信步到舞台中央，给坐的考室后面的考官们再鞠躬。

    今天台下的考官更多，密密麻麻的，秦放歌正眼望去，居然有二十位，还有好几位熟人，都是上次监考过并为难过他的。

    秦放歌不怯场，也没主动讲话，目视前方，就那么自信而从容地站在那，静静等着钢琴伴奏的开始。

    钢琴伴奏老师先弹的是那首意大利《茶花姑娘》的钢琴伴奏，跟着熟悉的旋律，秦放歌调动体内气息，放开歌喉，带上他所理解的感情去歌唱。

    他嗓子早上恢复了正常，哦不，其实应该说比此前版本的秦放歌更胜一筹，越发浑厚，洪亮，饱满，底气十足。

    在这首意大利歌曲上，他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也相当令人惊叹！

    他的发音标准，真有原汁原味的感觉。然后就是他的气息悠长，对身体各个腔体的运用相当巧妙，转音部分处理得也是可圈可点。

    当然，考官们个个经验丰富，秦放歌的表现也不是完全不可挑剔，总能听出不少的毛病来，比如他在很多细节的感情上，处理得还是有些草率，感觉更像是纯粹的模仿，而不是他自己真正的感情。

    但他能模仿到这样惟妙惟肖的境界，已经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赋型考生。

    有的老师已经在心底窃喜，觉得华夏音乐学院可能会出一个真正世界级的歌剧大师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放歌根本没有出国唱歌剧的念头，唱外国歌曲的时候，也有点敷衍了事。

    一曲结束，钢琴伴奏老师暂停了一会，考官们却没怎么讲话，更没有给他暗示或者肯定之类的，但这也给了他一个稍微喘息一下的机会。

    然后开始下一曲，欢快而热烈的前奏刚起，秦放歌如一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百灵鸟从蓝天飞过……我爱你中国”

    秦放歌这下没有再隐藏什么实力，把全部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

    没有麦克风，可他声音洪亮清澈，造成的影响似乎更大，让其他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都跟着他的声音同步震动起来。

    其他老师还好，可以不用担心什么，尽情去欣赏就好，钢琴伴奏老师就惨了。她又想欣赏可还要给他伴奏，其实她一点都不想伴奏，只想好好听他唱歌……

    主歌副歌唱完一遍后，钢琴老师的伴奏才稍微恢复正常，可等秦放歌再度开口唱歌的时候，伴奏又渐渐软了下去，到最后干脆就没了声音……

    可根本没有人在意钢琴声，哪怕秦放歌是在清唱，相信大家的表情也和现在差不多。话说，这家伙也确实是个奇葩，根本不受钢琴伴奏的影响，一路流畅无比地唱了下去。

    明显看得出来，听得明白，秦放歌在演绎中文歌曲的时候，感情更到位。

    等他唱完，熟识的老师互望一眼，心底一惊，仿佛这时候去讨论他的演唱技巧，似乎已经没有那必要了！他们更在意的是，他在歌曲中表达出来的感情，真挚而热切，带着无限的热爱。

    真是个感情丰富的家伙！真这么热爱祖国？

    秦放歌唱完这曲之后，再次鞠躬，但和昨天一样，没有退场。

    “再唱首你自己的《滚滚长江东逝水》！”很快就有老师说话，这群老师中，有一半多都没有听到昨天秦放歌的歌唱，只听其他老师说他唱得如何好听如何有味道。他们也是煞费苦心，复试的时候，时间安排得更紧张，还需要考生抽签上场。今天还可以特意安排他最后一个上场，为的是更全面的考察他。

    “你自己来伴奏，我欣赏你唱歌就好。”钢琴伴奏老师连忙起身让座，她也没有拿到钢琴伴奏谱，想伴奏都不行。更何况，她是真心不想伴奏了，感觉刚刚已经拖了他的后腿，有点对不起他。

    秦放歌也不扭捏，到钢琴前坐下，稍微酝酿一下之后，就随着钢琴伴奏深情演绎起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他的嗓音虽然没了那份沙哑，但似乎一点也不影响他演绎这首堪称经典的歌曲，那种沧桑大气，博大深沉的感情，他今天依旧表现得淋漓紧致。甚至，他今天嗓子恢复了正常，演唱的时候，也更放得开来，那段华彩，让听惯了名家大师们歌唱的考官们也在心底为之喝彩不已。

    光凭印象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想象得出，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能演绎出如此有味道的歌曲来。但昨天听过他解说创作背景的老师印象却更深刻，因为他说是躺在病床上有过南柯一梦的奇妙经历，或许，这正是他有这种岁月积累的缘由。

    钢琴伴奏老师离他的位置最近，看他十指飞舞，舌灿莲花，心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样的天才，到哪都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这曲听完之后，没有老师说句赞扬他的话，像是怕他会骄傲一样，没听过的老师都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仔细思量。

    昨天最早质疑他的老头子最先回过神来，还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似乎要将他的潜力全部榨干一样，“再唱一首你自己的原创歌曲吧！”

    好在秦放歌不是省油的灯，他也烦恼，但不是烦恼没有歌唱，而是可以选择的歌曲实在太多，不知道唱哪首好。

    最后，他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做好了决定，就唱《追寻》，电影《建国大业》的主题曲，这首歌借用了《国际歌》最精彩的旋律。直接唱《国际歌》的话，秦放歌还没那狗胆。

    他准备采用美声唱法，将这首歌再度变奏升华。

    “《追寻》，请各位老师指点。”秦放歌介绍得很简洁，像是要节约时间好让老师们早点吃饭，可不是嘛！早就到吃饭的点，大家的肚子都饿了。

    至于钢琴伴奏，只是伴奏，不用加主旋律进去，完全靠他的即兴发挥也能支撑，而他似乎已经轻车熟路，手指轻触琴键，飘散出来的钢琴声音很有味道，是那种很有历史画面感的感觉。

    “拂去岁月厚厚的封尘

    敞开心的世界记忆的闸门

    一幅幅一帧帧不能忘却的画卷

    引领着我

    默默地前行

    追寻

    我生命的那份纯真

    心中

    抹不去的那一片云彩

    追寻那永远

    属于我们的那份无悔的忠贞

    忠贞

    抚平冉冉逝去的光阴

    又见过去岁月如歌的年轮

    一页页一篇篇刻骨铭心的画面

    我心驰神往不懈地追寻

    追寻

    我生命的那份纯真

    心中

    抹不去的那一片云彩

    追寻那永远

    属于我们的那份无悔的忠贞

    追寻我生命的那份纯真

    心中抹不去的那一片云彩

    我苦苦追寻那人世间的大爱无疆

    大道无垠

    我执着地求索在漫漫路上

    那传颂和不朽的真爱

    追寻

    我生命的那份纯真

    心中

    抹不去的那一片云彩

    我苦苦追寻

    那人世间的大爱无疆

    大道无垠”

    演唱这首歌的时候，他同样融入他自己的感情进去，对他而言，中文歌曲更容易表达感情，这和长久以来养成的语言习惯密切相关。

    当然，秦放歌自己想要追寻的东西，并没有前辈们追寻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那么崇高伟大。可以说，他演绎出来的东西，和原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味道。

    历经两世还有那么久的孤独寂寞，他也更加明确，他要追寻的是什么。

    没错！

    就是他最最热爱的音乐！

    从广义的角度讲，音乐的世界其实也能算是大爱无疆，大道无垠。不都说音乐无国界吗？

    而在追寻的音乐道路上，有鲜花和掌声，同样，肯定也会有很多挫折阻碍，但他不会畏惧，只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秦放歌理解的这些感情，通过他的音乐，他演奏的钢琴，他演唱的歌曲，甚至是他的肢体动作，毫不保留地向四周展示出来。

    带给考室里老师们的感觉，就不仅仅是一首歌曲那么简单。

    从他的歌声里，他们仿佛看到了一颗青春的、年轻的、有理想的、孜孜不倦追寻音乐追寻大道的心。这颗心，这份情是那么地自信、热切、勇敢、执著、坚定、大气，一如当年的他们。

    每个人仿佛都能从他挺拔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只是，时光冉冉，他们曾费尽力气追寻的，是否一如从前，是否有了沉甸甸的收获……

    最会为难人的老头子听着听着也慢慢沉寂下来，似乎在检视他自己的一生，那些过往，那些所得，最重要的是，他的那颗初心还不在。

    秦放歌一曲结束后，额头都冒出大汗来，即兴钢琴相当考验人功底，消耗的精力和体力之多就不用多说。但用心用自己的感情去演唱，才是真正最耗费他体力和精力的。

    也亏得是秦放歌身体强壮，要不然，可就不只是出汗这么简单。

    老师们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后，又相互打量，发现不少人眼中还有泪花在闪动，但都没有说话，像是怕破坏了这样的氛围一样。

    还是昨天也在那位气场最强的八十多岁老太太开恩，出言勉励他，“不管将来会如何，我们都希望你一如既往，不懈追寻自己的理想！”

    “谢谢各位老师！”秦放歌起身再度鞠躬，然后收拾东西准备闪人。

    只是这位钢琴伴奏老师又把他的新歌曲谱给扣留下来，好在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笑着谢过老师看得起他写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