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蠢蠢欲动

    黄太太每天都独自一个人坐在自己的蛋糕房前，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铺子，那里已经由林雨芬缝纫铺改成了一家零食店，里面专门卖些豆干、坚果、薯片、西瓜子之类的东西。琳琅满目的商品映得黄太太有些眼花，她告诉自己的女儿，她还时常看见林雨芬站在那案板前，挥着又长又大的剪刀在咔嚓咔嚓的剪着。

    黄太太的女儿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女儿，每天的心情都犹如在油锅上煎熬一样。她才四岁啊，现在在哪里？肚子饿不饿？渴不渴？冷不冷？如果被人偷走了，拜托无论如何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她才四岁啊，什么都不懂啊。

    当地的刑警也都没有放弃对小女孩的寻找，在侦查的过程中，还破坏了一起重大的幼童拐卖案，但黄太太的小外孙女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小女孩失踪的时候，才初夏，而现在已经是寒冬，历经了大半年的时间。黄太太的女儿绝望了，她暂时回到了东北的夫家。本来，她还想带黄太太一起过去，但黄太太就是不肯，她坚信，小外孙女是在月光巷丢的，说不定哪天又突然出现在月光巷了。黄太太的女儿觉得也有道理，但见黄太太精神恍惚，就让自己在A市郊区一家工厂里上班的小姑子请假来照顾黄太太一段时间。当然是有收入的，而且还不低。

    小姑子，当然就是黄太太女儿老公的meimei，名字叫爱莲，姓陶。

    陶爱莲很愉快地接受了黄太太的请求，她有些心花怒放，总算不用在工厂里面拿着微薄的工资，还要受老板的鸟气。那对平时连电话都懒得打给自己的亲哥亲嫂，总算让自己沾上了他们身上一点荦。

    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带着一点羞羞答答，来到了黄太太的蛋糕房。

    黄太太窝在床上，像一只颓败的老母鸡，可一开口，嗓门敞亮，中气十足，她打量了一下陶爱莲，让她将身上的那件从地摊上买来的衣服先脱了，然后很严苛地“指使”她：每天楼下店铺，要打扫两遍，每个地方都要打扫干净了，cao作间更是一点都不能马虎，买回来的鸡蛋都要全部洗净后擦干，放在纸盒里面。奶粉、玉米粉、低筋面粉，不能洒半点出来。要不然就要扣工资。各种尺寸的蛋糕模要用海绵擦拭得像婴儿的小屁股一般，绝对不能用清洁球去擦。另外，烤箱、电动打蛋机、压榨机每次用完了，都要擦得干干净净。至于外面的展厅就显得更加重要了，客人凭什么要来买你的蛋糕，不就是首先看环境吗，摆放整齐、一尘不染、赏心悦目，才能第一打动客人的心。

    陶爱莲心想：真是没看出来这死老太太还挺会装的，这楼上楼下，灰尘到处都是，空气里面还弥漫着一些食物腐烂的味道。她怎么没被自己这么高要求呢？

    抱怨归抱怨，但当她打理好一切，站在门口，听到进来的客人管她叫老板娘时，她的心里禁不住暗暗飘了起来。待客人走后，她的目光就朝上挑，看向楼上。那个黄太太，要是永远也好不起来，该多好啊。

    黄太太也经常下楼，她下楼的时光是陶爱莲最难熬的时间。

    黄太太裹着灰色的床单，像一坨牛粪一样立在门口，她两只凹陷下去的眼珠子向月光巷的两边张望，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外孙女的名字。她的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似的，有时念着念着，突然对cao作间正在打发蛋白霜的陶爱莲说：再多检查几遍，别弄得跟蚂蜂窝似的，你虽说到我这里帮忙，但我也是付给你钱的。这下，弄得陶爱莲再也不敢偷懒。陶爱莲不再cao作间时，黄太太就会一直地对她唠叨，对门知道吧，以前是个裁缝铺，里面那个女人啊，心肠那个歹毒啊，你是不知道，黑的能挖出煤来。我这辈子都是瞎了眼了，居然把她当好人，作孽啊，我们月光巷的一世英名就被她给破坏了……

    陶爱莲在劳作一天，打烊之后，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她等黄太太在楼上睡得像个死人的时候，就悄悄的出了门，来到离月光巷不太远的一家名叫老八的大排档里。

    她当然不会是一个人，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孩子，常小宇，没有正当职业，平时靠在路边贴手机膜为生。偶然一次和陶爱莲认识后，两个人的感情渐渐升温，确立了恋爱关系。

    陶爱莲见了常小宇，先是拼命地发了一顿牢sao，将黄太太从里到外骂了一遍，最后说，奶奶的，我快吃不消了，简直不是人干的活。

    常小宇一头白发在昏暗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显眼，他尖尖的下巴一直抖动。陶爱莲用筷子敲了敲常小宇面前的盘子，“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我受够了！”

    “别啊。”常小宇用手拨了一下额头的白发，拨得一扬顿挫，颈部也好像重新生长了一次。“亲爱的，你再坚持下，那个老太婆，早晚撑不住的。到时候，说不定铺子就属于我们的了。”

    “切，做梦吧，轮剩下来也轮不到我，她还有个女儿呢。”

    “凡事事在人为。”常小宇朝陶爱莲挤了下眼睛，“你想，她有个女儿是不假，但你不知道我们国家继承法里面，这遗嘱继承可是要先于法定继承的。”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常小宇看了下四周，凑近陶爱莲，小声地说：“我的意思是，将那个死老太太咔嚓掉。然后再伪造一遗嘱，那铺子自然就属于我们的了。”

    陶爱莲一听，刚想骂常小宇，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她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颤抖地问：“能，能行吗？”

    “事在人为嘛。”常小宇嘿嘿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