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做出决定
“那么，冒险一点的方案是什么？” 卡梅伦教授虽然惊讶于陆奕菲的聪慧，但还是将实话告诉了她。 这是病人家属的权力。 “不是冒险一点，而是非常冒险！如果你母亲的精神再次受到强烈刺激，很可能会刺激她的记忆，让她记起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停顿了下，他才继续说下去：“但也很有可能，她会因此陷入的更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做出伤害自己或者伤害他人的事情，也就是说，她有可能因此，彻底失去理智，这是最坏的情况。” 彻底失去理智？ 就像八年前那样吗？ 或者，更甚？ 陆奕菲从未觉得这样绝望过，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她努力地想要喊出来，然而却是徒劳。 她喊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整个人就像一只没有表情的木偶，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不再与她有关，她就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上天从来没有眷顾过她，从八年前她就知道了，不是吗？ 亚历克斯目光沉痛的看着这样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希望自己可以随时为她挡风遮雨，以一个保护与共同面对的姿态，将她护在怀里，被她所需要，所依赖，做她的守护神，她可以在他怀中绽放如花笑靥，可以在他的纵容下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畅行无阻，任何人都不敢得罪，他愿将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捧给她，却从未想过在这之前，见到了这样痛苦的她。 心痛她遭受的苦难，懊恼没有早点遇到她，愤怒那些人曾经对她的伤害，又憎恨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 突然，掌中一空，陆奕菲已经甩开了他的手，一头跑出了办公室，将身后所有的声音都丢在身后。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听。 她慢慢跑起来，越跑越急，越跑越快…… 终于，她跑到了mama的病房门口。 手扶着门框，她可以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感受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渐渐模糊的双眼终于看清了病房里的mama。 她正温柔和善的和看护小姐聊天，那样的笑容，她已经有八年没有看到过了。 就这样吧，她想。 mama这样就很好，以后她们两个就只有彼此，做彼此的依靠。 她累了可以像以前一样依偎在mama的肩膀上，伤心了可以趴在mama的肩头尽情哭泣，高兴了可以搂着mama大喊大叫…… 她还可以吃到mama做的饭菜，她已经有八年没有吃过了。 可以和mama住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mama会温柔的抱着她，亲切的拉着她的手，会慈爱的对她笑。 她会一直陪在mama的身边，直到她慢慢变老。 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那些痛苦的记忆，就让它随岁月的流逝而遗忘吧！ 突然，正与看护小姐说着话的mama注意到了倚在门边的陆奕菲，连忙高兴的向她招手。 “小菲，怎么站在门口，快进来！” 陆奕菲立刻扬起轻松愉快的笑容，仿佛前一刻那个伤心绝望的她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缓步向mama走过去。 “mama你们在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连我过来了都没有注意。” mama显然对陆奕菲手上的伤更关心：“就是随便聊聊，你的手怎么样了，擦过药了吗？” “已经擦过药了，mama不用担心。” 陆奕菲见mama还是盯着她手腕上的掐痕，既心疼又自责的皱着眉头不说话，便拉过mama的手，轻声说：“真的不疼。对了mama，小菲现在是时装设计师呢，还拿到了“LVMH青年设计师大奖”赛的冠军呢，我是不是很厉害？” 此刻的她就犹如一个向母亲炫耀成绩的小女孩，期待得到母亲的夸奖。 mama的注意力果然成功被她转移了，“是吗？我的小菲一直都是最厉害的，从小的时候就是，学习一直没让mamacao过心。”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个“LVMH青年设计师大奖”到底有多厉害，但女儿得到的一定是最好的。 “那当然了！”陆奕菲将头高高一昂，做了一个无限傲娇的表情。 顿时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陆奕菲也跟着轻轻地笑开，双瞳带着不明显的湿润，闪着星光。 这样的日子多美好啊！ 十六岁之后，她做梦都不敢奢望还可以和mama这样和谐的相处。 所以，让她怎么忍心打破这一切呢？ 这一切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啊！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亚历克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脸上绽出的明媚笑靥，心头一片柔软。 只要她开心，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随后而至的张医生看着眼前这幸福的一幕，叹息着摇摇头，也没有进去打扰。 作为陆奕菲的母亲陈曼莹女士的主治医生，八年来的治疗一直都是他在负责，病人家里的情况他也算了解。 他心疼这个美丽的女孩羸弱的肩膀上所承担的沉重的责任。她的年纪也就跟他的女儿一般大，而他的女儿从小在他和妻子的呵护宠爱下长大，无忧无虑，经常为一些不如意的小事发牢sao，抱怨专业不好，专业衣服不够漂亮，零花钱不够多…… 相比之下，眼前的女孩，懂事的令人心疼。 自从四年前她父亲过世后，她的母亲陈女士的住院和治疗费用都是她在承担的，他也知道以她的父亲当时的情况没办法给她留太多的钱，她还在国外留学，而且是在消费水平很高的F国，日子想必过的很是艰难。即使四年来她从没有回国探望过她的母亲他也表示理解，机票的确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那对她来说太奢侈了。 然而生活上的磨难并没有打倒她，她坚强的为自己和母亲撑起一小片天空，终于等到母亲病情好转的这一天。 但老天爷就像是嫌她经受的磨难还不够多，居然跟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失忆--身体的主人自主意识封锁了那部分记忆，别人是没办法强制打开的。 他现在已经看出了陆奕菲的决定。 但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她母亲的病，就像一颗埋在身边的不定时炸弹，根本无法确定它到底什么时候会爆炸。而这颗炸弹是有攻击性的，八年前的那一幕，难道要重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