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加班
下午一点，乔臻倩准时赶到了创维研究所他们项目组时常开碰头会的那个小会议室。经常替她们开会提供饮食服务的王阿姨已经推着车在等她了。 “哎呀，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看到乔臻倩跑着过来开门，王阿姨很亲热地说：“没事没事，我也是刚刚才到。你不要着急，慢慢来好了。我们本来就是要上班的，倒是你们才叫辛苦啊，好不容易一个休息天，还要来加班吗？” 乔臻倩笑了笑，却是没答话，只是帮着王阿姨把送来的东西搬到了会议室的桌上。因为是临时起意召集的，乔臻倩特地把时间定到了下午两点，又专门在给每个人发的短信中确认了午饭自理，所以招待的东西相对来说就很简单，只是一些饼干和曲奇，再加上咖啡、饮料和水。 乔臻倩粗粗地点算了一下，就在王阿姨递过来的送货单上签了字。王阿姨是同一条街上的休闲会馆“绿茶庄”的员工，而“绿茶庄”则是创维的挂钩单位，专门为研究所负责提供各种会议招待服务。 送走了王阿姨，乔臻倩把食品饮料分别放置到位后，随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白巧克力曲奇，放进了嘴里。通常她是不喜欢这种吃着有点发腻的食品，可是因为忙着召集和安排这个临时的特殊集会，乔臻倩错过了家里的饭点，而出去坐下来认真吃一顿的时间又不够，她也就准备先随便凑合一下算了。反正一会能碰到傅承艺这个大老板，不好好斩上一刀都对不起自己，殊不知我这都是在为他们家的事儿奔忙嘛。 说起这个临时的集会，的确是事出突然。一大早在乔臻倩出门晨跑的时候，凌若水就打了电话过来。偏巧乔臻倩出门做运动没带手机，她原也想不到那么早就会有人找。而凌若水又是出了名的执着，既然手机没打通，就换住家电话呗，一副找不到人，誓不罢休地架势。最后乔臻倩没抓着，倒把康远途给惊动了。 这个结果也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凌若水原本就想让乔臻倩帮忙找几个专家给会诊一下，他们连线后所碰到的一系列奇怪现象，这也是她打电话给乔臻倩的目地所在，只是出乎意料地竟然逮到了康远途这尊大神。既然现在这位最高权威发了问，凌若水自然老实不客气地把握机会，事无巨细把自己登录前后观察到的一系列情况向大神详详细细给汇报了一遍，当然一些羞于出口的细节就被省略了。 凌若水的描述果不其然很成功地引起了康远途的兴趣。因此等到乔臻倩晨跑回来的时候，康远途已经和凌若水敲定了下午在创维研究所开一个简单的碰头会，需要再仔细询问另外两位实验者，研究一下一些细节问题。 对于康远途这种工作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态度，乔臻倩从小到大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听到康远途让她负责、落实一下几个小时之后就要举行的碰头会的诸项招待事宜，乔臻倩并没有为休息日还要加班加点干活而感到气馁，反倒是为了能逃避原计划中的社交活动而暗暗心喜。 按照本来的日程安排，乔臻倩和康远途是要去参加乔安娜的一个私人聚会的。 乔安娜是乔臻倩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全家移民的缘故，从小就是在加拿大长大的，彼此失去联系已经是好多年的事了。这两个对面碰上也不会认识的人，按照那曲里拐弯的辈份算起来，乔安娜算是乔臻倩的姑姑。 而她们能互相对上名字重新走动起来，还多亏了康远途。因为事情就是那么巧，偏偏乔安娜还是康远途当年在美国读书时候的学姐。 乔安娜前两年谈完一次大生意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回国旅游散心，在三亚酒店入住时发生了一系列的令人啼笑皆非的阴差阳错，而正好另外一位当事人便是在那里开会的康远途。此番老校友老朋友再次相聚自然带来了另外一个必然的结果，就是又找回了乔臻倩这个失散已久的远方侄女。 原本只注重美加贸易的乔安娜自那以后开始全面开拓起国内市场，不仅在国内开设了办事处，并且自己也经常呆在北京，而且瞧着那趋势似乎有要常年定居的意思了。乔安娜在北京的时候就会时不时邀请康远途和乔臻倩一起小聚，吃个饭、喝杯茶、听场音乐会什么的。 平心而论，乔臻倩对于乔安娜这个姑姑，还是非常喜欢的，谁让她从小就缺少亲人的关怀呢。康远途对她的照顾虽然也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但那也还是局限于物质生活上的，更何况毕竟是个大男人，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所以在乔臻倩的感情的世界里，一直有着某方面的缺憾。而乔安娜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恰好填补了乔臻倩对于母爱渴望的某种需求。 只可惜今年这温馨的聚会没开过几次，乔安娜的儿子裘德趁着暑假来北京探亲，认识了乔臻倩，一面之后立时惊为天人，随即就开始了对乔臻倩火热的追求。 原以为暑假完了那小子回加拿大之后也就可以天下太平了，结果乔臻倩还真是低估了荷尔蒙的力量。裘德拿着“仅仅一个夏天，北京古老的一砖一瓦已经令他痴迷，作为一个流着中国血液的炎黄子孙，一定要更多的了解认识华夏文明，而最好的方法就是住下来，慢慢细心体会”这么大的幌子，说服了乔安娜神速地办理了转学手续，大模大样地留了下来。 而让乔臻倩倍感无奈的是，乔安娜非但不加以劝阻，根本就是还有鼓励的意思。有时候一些小伎俩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以至于康远途有一回打趣乔臻倩说，乔安娜就差明刀明枪地说“在一起，在一起”了。 就乔臻倩看来，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其实还是个不错的男孩子。懂礼貌，有教养，对人很热情，愿意帮助别人，言谈也很风趣。只可惜他也有着大多数ABC的共同缺点，自以为是，下意识地就以自己为中心。更不用说他还比自己要小上两岁，而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乔臻倩从本质上来说是个“大叔控”，所以仍显青涩的裘德自然很难得到她的认可。 于是本来她颇为喜欢的聚会就因为裘德的锲而不舍，而逐渐变了味儿，变得有点鸡肋又形同嚼蜡。于是原本每周一次的聚会就被她用工作忙，要准备最后的评审为借口，变成两周一次，一个月一次......只是这一次是早早就说好了的，也算是乔安娜为他们项目审批通过搞的小庆祝会。无论如何乔臻倩都不好意思拿更烂的借口来敷衍姑姑，所以只好打算硬着头皮去参加这令她尴尬不已的聚会。 所以当听到要临时召集开会，立刻意识到又能够名正言顺地躲过一次裘德的牛皮糖攻势，乔臻倩忙不迭地就打了电话给乔安娜，匆匆忙忙地解释了这突发的意外情况，又急急地在自己一连串地抱歉声和对方深深地惘然若失中收了线。 只是在连线被切断的那一瞬间，乔臻倩突然有所感悟：康叔叔非要在今天就开这个说起来也不是那么紧急的碰头会，难不成也是为了躲避某人的搅扰？ 姑姑乔安娜对康远途的心思，乔臻倩可以说也是一样心知肚明。姑姑在离婚以后，一直是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在国外本来发展的好好的，却突然决定把生意的重心搬回国内重头来过。这个看起来异常仓促和鲁莽的决定，乔臻倩很怀疑是不是会和康远途有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告诉她，姑姑当年和康叔叔之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的。只是以她的身份，尽管好奇，却是不方便去打听。 在一般常人的眼里，乔安娜和康远途其实还真是很登对的一对。可是在乔臻倩心里却总是会有一个小小的疙瘩，每次想到如果有一天，姑姑成了婶婶，心里就会涌上一种让她自己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想很自私，特别是康远途为了照顾她，已经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年，放弃了不少好机会。而自己又能够那么心安理得地要求康叔叔这样持续一辈子吗？何况就算康叔叔建立了家庭，也未必就不再疼爱她了。在这种矛盾的心理里，乔臻倩不自觉地会做出一些有悖于自己初衷的事儿。比如她明知道去乔安娜那里会受到裘德的“sao扰”，可是她早先还是替康远途做主，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虽然她心里有着诸多的不情不愿。 所以有了公事这个藉口，取消了和乔安娜的聚会，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快乐的情绪，而她下意识里仍然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很要不得。游走在开心和自责的边缘，让乔臻倩的心绪变得异常复杂，以至于她只能用张罗着各种事情来填充时间和把自己的注意力给转移开去。 于是乔臻倩在和凌若水通了一番话之后，又主动地承接了联系和安置等一系列的工作，如此紧张的时间安排，果然有效地把她那复杂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就在乔臻倩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坐在临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晃着两只脚心不在焉地啃着曲奇的时候，一个身影闪了进来，登时吓得魂游天外的乔大小姐一哆嗦，手一松，就把饼干给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