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给尼傲打电话
等待中的时间过得很快。 五分钟转眼就过去了，监视器的屏幕上没有任何变化，半歪在沙发上的尼傲倒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偷得浮生半“刻”闲，尼傲举起杯子喝了口茶，看起来还挺若无其事、悠闲自得的模样，似乎很享受这忙了一夜之后的那份闲暇。 ...... 十分钟慢慢地溜走了，还是没有动静。尼傲微微皱了皱眉头，侧着脑袋寻思了一番，觉得这应该属于正常状况，都知道随机筛选是个花时间的活，而且若山的随机还得要落在那百分之零点零五里面。对，倩倩不是也说了吗，“心急喝不了热粥”，尼傲告诉自己要冷静，要以不变应万变，那才是大将之风。 ...... 十五分钟墨墨迹迹、黏黏糊糊地也终于捱了过去，只是大大的监视屏幕上还是那么一个孤伶伶的红圈，像是锈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尼傲可再也没法维持他那从容的风度了，拿着手背狠命地搓着自己的双眼，好像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一宿没睡，尼傲的眼睛又干又涩，揉过之后也只是稍微地缓解了些许的酸胀感，可是对于改变眼下的事实却是一点都没有帮助。尼傲的手指就和抽筋了似的，神经质地在自己的腿上快速叩击着。他强行地按捺住自己那千百个飞速转动着的念头，干巴巴地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 ...... 终于熬到三十分钟也过去了，尼傲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等待的极限，再也无法容忍面前这个一成不变的显示屏了。“莫非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尼傲自言自语道。 是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这天下的程序万万千，可没有虫子的程序还是真少见。哪怕天才如我，也总还会有不留神犯个小错的时候。对了，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否则不可能那么长时间完全没有响动啊。 “程序出错”，这念头一经产生，立刻就占据了上风，紧紧地缠绕在尼傲的心间。又如被施了魔法的爬山藤，见风就长，顺着他的小小的怀疑和担忧扶摇直上，下一刻就已经牢牢地盘踞在尼傲的脑海里。 随手把手里还没喝完的茶给撂到了一边，尼傲又重新端坐在电脑前，把远程登录创思的窗口给调到了前台。他三两下就找到了过滤器模块的系统记录日志，然后给调了出来。好家伙！就短短半个小时的功夫，日志已经是洋洋洒洒好几十兆的大小了。尼傲随手写了几句脚本程序，把爬虫传到过滤器里面的话题给单独地列了出来： 第一个，黑白摄影，热门话题，被否决。 第二个，婆媳关系，热门话题，被否决。 第三个，风水命理，冷门话题，覆盖率80%，被否决。 ...... 第N个，Cosplay易服癖，冷门话题，覆盖率0。03%，不符合目标模型偏好，被否决。 ...... 纵然是以一目十行，看文件快而出名的尼傲，看到那长长的一连串的被否决，也不由得一阵头晕。一眼望去，大多数是由于属于“热门话题”被否决掉，剩下的冷门话题又有一大堆因为掉落的区间不对，二审没有通过。等终于发现了一个初试、复试都合格的话题，却因为不是凌若山所爱终于也难逃被枪毙的命运。 急了眼的尼傲终于觉得火大了，对着病床上的凌若山，生平第一次大声埋怨：“若山，你个臭小子，能不能不要那么标新立异啊？你就不能做个普通人，有点普通人的爱好吗？你看看，这花了那么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词儿，偏偏还是你不喜欢的！这让我可怎么办呢？” 牢sao话虽是那么说，尼傲也知道如果和模板不相符合的对象，哪怕就算是传给凌若山，也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从小到大凌若山就是那么个性子，素来以坚持己见著称，除非是有强有力的统计数据，或者是现实的证据来说服他，否则他绝不会因为尼傲的几句主观抱怨而轻易转变立场。更何况是现在这么个情形？所以这一刻，他仍然面无表情的、自顾自地“睡”着，平静而冷淡，对于尼傲的话完全听若不闻。 没辙的尼傲只好咬着牙，一行一行地人工检查这些被系统否定掉的话题。然而令他郁闷的是，一路往下看，自己的检查速度还是远远落后于系统产生话题的速度。一句话，他要检查的内容是越积越多，而且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尽管那些五花八门的话题里，还是有不少能让尼傲觉得是相当有意思的，但是“检查话题”这项工作却是很枯燥、很烦人、很机械。只是尼傲生怕自己一时不慎在程序中写出个ｂｕｇ来，把相关的有用话题给否决掉，所以强打的精神命令自己坚持下去。 只是就尼傲目前的这个状态，不一会就产生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尼傲紧紧地攥着拳头、死死地咬着牙，那神情仿佛是巴不得让自己“头悬梁，锥刺股”来保持清醒。只是他的头还是渐渐地越埋越低，似乎要把整个脑袋都塞进那打开了的，一眼看不到底的日志里去。 突然间，非常清脆“叮”的一声，让尼傲猛地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来。他知道那是本机收到来自于创思短消息的声音。 总算有通过过滤的话题了！ 尼傲心下里非常兴奋，很是迫不及待的，一把打开消息的列队。却见一个话题突兀地标识在那里，尤其是同刚才洋洋洒洒、密密集集几万个都不止的被否决掉的话题相比，更是显得形单影孤的。 “论非洲黑猩猩是人类的祖先”，看着标题就像是什么专业学术报告似的东西，尼傲不由得点点头。没错了，这就对了！这种题材的玩意才是若山感兴趣的东西。 只是这一刻，尼傲的思绪半是惘然，却又带着点安慰。虽然这寻找话题的时间实在是比较长了一点，可这个问题并不是他能随意控制的，而且找来的话题其实真不能算少，只是通过率太低了一些。但不管怎么说，好消息还是有的，那就是，整个程序工作得没有问题，换而言之，自己也就不用继续检查那一大堆被淘汰了的话题。 要是他把全世界所有的机器都调动起了，一道来执行这个程序呢？那筛选的进程一定会大大的加快吧！尼傲心里突然萌发出这么一个念头。想到这里，随着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想法，尼傲不禁有点激动，连人也忍不住开始随着略微的颤抖。可那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却是硬生生地对着这个不知从天边哪里飘过来的冲动进行了严厉的打压，并且最终成功地将它从脑子彻底赶了出去。 尼傲随之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还没到那一步吧。不就是搜个话题嘛，还不至于那么夸张，要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啊。 就在胖子犹如天人交战一般地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时，事关人类老祖宗为何方神圣，这个千呼万唤方才现身的话题，已经被编译完毕，且引导进了凌若山的头盔里。只是结果并不令人乐观。 尼傲瞥了一眼监视器，在一个大大的“１”下面，代表凌若山的圈圈仍然是红色的，头盔上的监控插件里，也是什么信号也没有。这一切都清楚地向尼傲表明着，这随机采样出来的一号试验品，失败得不能再失败了。 尼傲看到这结果，心里倒也谈不上有多失望。其实是因为他多少有点心理准备，毕竟这个话题要能和若山昏迷的原因扯上关系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除非当年在拉斯维加斯，若山是亲眼看到一只黑猩猩在面前直接学会了直立行走，还脱掉了一身的长毛，张嘴对他说“你好”。 不过随之在尼傲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这个念头，似乎从一定程度上舒缓了尼傲那急切而紧张的情绪，加上亢奋过后的疲劳感的大举反扑，他那苦苦撑着的眼睛，终于慢慢地耷拉了下来。而轻轻的呼噜声，也悄然地在病房里响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阵电话铃响起，直把前一刻还在爪哇国里游荡的尼傲惊得直接跳了起来。晕晕乎乎的他用了足足两秒钟，才明白到自己是在凌若山的病房当中。 这屋子里除了尼傲，就只有凌若山，毫无疑问这通电话是打给尼小胖的。只是瞅着室外的天空，虽然已经挺亮的了，也能隐隐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说话声，可离天光大亮很明显还是颇有一段距离。 虽然不确定准确的时间，但是尼傲还是肯定，这个点连喜欢赶早场买新鲜菜的大妈大婶们都还没出门呢。这心里不由得甚是腻烦，外带愤懑：这是哪个混蛋啊，也不看看是几点？那么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真是没素质！ 尼傲眯着半梦半醒的惺忪睡眼，往手机的来电显示上瞄了过去。尽管头脑还不清醒，可是在睚眦必报这一点上却是属于条件反射，只听得尼傲嘴里恨恨地嘟囔着：让你搅得我没法放心睡大觉，好，我记住你的名字，看我回头怎么加倍，不，加十倍地还给你！ 只不过下一刻，当他的眼光扫到那个来电的名字时，他却一下子楞住了。 来电显示上对方的名字赫然就是“本地主机”。“本地主机”？尼傲不很肯定地念了两遍，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而下一刻他却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整个人猛然跳将起来，天啊，“本地主机”岂不正是他自己的电脑？而眼下的这个电话，莫不是他写的“给尼傲打电话”？ 尼傲顺手就把手机就给丢在了沙发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了他的电脑，忙不迭地抓起显示屏。果不其然，“给尼傲打电话”这个实验程序正在最前台，电话的图像还在很有规律的一闪一闪。但是尼傲没有猜到的是，调用它的......居然是凌若山头盔里用来监视连接的那个插件。 傻傻地看着那“电话”的影像几秒钟，尼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把“给尼傲打电话”给最小化了，匆忙间都没顾上关闭这个小程序。沙发上电话铃也自然就还一直响着，尼傲却也顾不上关，也丝毫不以为那铃声惹人心烦了。也许此时此刻的这铃声，在他的耳朵里还显得分外的动听呢。 接引程序生成模块上闪着一个大大的“１３”的数字，而其一闪一闪的架势，告诉尼傲该接引程序已经处在导入联机状态了。“原来已经做到第１３次试验了呢。”可是尼傲又忍不住闷闷地骂了一句，“怎么是１３这么个不吉利的数字呢？” 而同时他反手就把连线监控程序给切到了最前台，这一次出现的结果，令尼傲无比的激动，浑身都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代表凌若山联机状态的那个圈圈，已经变为绿色，很是明亮醒目的在那里，非常稳定，一闪都不闪。 哇，以后谁再和我说１３这数字不吉利，我啐死他了。这简直就是幸运１３啊！ 嘀嘀咕咕的尼傲伸出他的手指，战战兢兢地点向在那个绿圈子，生怕会和第一次那样在他点中前的零点几秒里来个彻底断线。同时心里免不了不断地虔诚祈祷着：各路的神仙啊、菩萨、主啊、圣母啊，求求你们保佑这次让我看见若山的接引人吧！千万，千万别玩我了，我那小心肝可是再也经不住考验了。 诸天的神佛这一次或许是真的听到了尼傲的祷告，又或许是在放了尼傲无数回鸽子之后终于被这位老兄的坚持所感动，这一次终于给了他一点正面的回应。 在电脑的监视屏上显露出来的是一张女人的脸：金发，碧眼，带着妖娆，带着妩媚，仪态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