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十三姨 下
虽然凌若山自己不爱看，可也并不妨碍他记得国内的网络原创文学，曾经是那么的红红火火，而转世穿越，则是重中之重，几乎是绝大多数成神之作的必备主题。 只不过凌若山从来都不是穿越流的粉丝，事实上也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穿越”这种伪科学的存在。就连知道“穿越流”，那也还多亏有尼傲这家伙在耳朵边上的呱噪。 他个人笃信的是用自己的智慧在现实里、在当下打出一片从来没有过的天地，而所谓的穿越、重生到过去扮演“先知”的角色，在他看来那原本是一种彻头彻脑的失败者的行为。至于穿越到异界，那更是荒诞不经的异想天开。自从接触了“宇宙大爆炸理论”之后，他就算是中了毒，经过一番刻苦研究，他坚信在人类所处的这一位面，不会有别的智慧生物的存在，更不用说什么异世界了。 可是现在眼前的一切，又从何解释呢？这已经是彻底颠覆了自己过往的认知了。难道自己真的错了？一如尼傲“教育”自己的那样，人要有幻想的精神，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太现实就没有乐趣了。可现在这情形，已经够ＹＹ了，但是自己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看着凌若山那满头困惑的样子，十三姨想了想又小心地劝慰道：“少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脑子里都是一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稀奇古怪的念头？可是偏偏又不记得我们现实里的许多细枝末节了呢？ 没关系的，老爷说这很正常。魔能重塑了以后，一般都会出现严重的失忆状况，根本就是什么都记不得了。象您这样，还能有一些原来的记忆碎片，已经是很罕见的了。拿老爷的话来说，这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天赋异秉’了。要不是老爷的实验走不开，他老人家一准就会马上过来给您亲自做个仔细的检查的。 不过这都不要紧，等您休息上一阵子，身体恢复了，只要把原来储存的记忆给做一下移植，就会好的。以前是什么样的，您就全想起来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您啊，就先好好休息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呢。” 十三姨明显是一片的好心，想要开解下这一直皱了个眉头，半天都没吭一声的“少爷”，殊不知那一番话却是更深一步地加重了凌若山的困惑。 “魔能重塑”？“记忆移植”？这些不都是通常只有在幻想小说里才跑出来忽悠小孩子的词儿吗？现在居然从十三姨的嘴里一本正经地蹦出来，听上去还煞有其事的样子，实在让凌若山有些始料不及，感到自己的思维和智商都明显地不够用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难道自己真的是中奖了？真的碰到了穿越，这么‘古怪和神奇’的事儿？那自己是穿越到了哪个异界吗？不对啊，完全没有语言障碍啊。” 凌若山不由得半信半疑。 “抑或是未来呢？莫不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故被冰冻了，而现在科技发展到终于能够治愈自己了，所以才被唤醒了？也不对啊，那也应该是在什么医院里吧。” 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凌若山的脑子里可谓是是一片的狂野。他的思绪就如同是一颗做着无规则运动的光子，毫不停息地四下里乱撞，天上地下、东南西北、古今中外，只是找不到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答案，能够将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解释得合情合理。 难道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有人在恶作剧？这不过就是个类似“楚门的世界”的场景，而自己却是变成了一个供他人围观的真人展览？ ...... 脑子里的千头万绪，纷乱飞扬，到头来归结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我究竟是在哪里？ “您当然是在暗影岛啦。”一句话轻轻巧巧，却似炸雷惊醒梦中人。 凌若山十分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女子，对方的眼睛很清澈，非常坦然地迎上了自己的目光，眼神里明白无误地刻写着关心两个字，除此之外还带着一些担心的样子。 可是怎么她似乎能够明白自己的脑子里的想法，这是个什么状况，难不成她会读心术？ “这不是读心术，这就是灵魂洗礼之后的效果啊。”十三姨接下来的解释，至少在这个问题上揭开了凌若山心头的疑惑。原来，“十三姨”只是凌若山心里先入为主、一厢情愿的叫法。准确地说，他眼前这位看上去的确和电影中“十三姨”有着同样风情的meimei，应该叫十三夷。 夷，在当地是对主人的近伺的一种称呼，而成为夷的先决条件就是要通过灵魂洗礼。 “灵魂洗礼”这个词听起来很可怕，但事实上只是一种心灵绑定术，能够让仆人明白主人心里的想法，从而能够更快、更好、更周到地替主人服务。当然，这种精神上的联系并不是对等的，主人是拥有这绝对的支配主导性的。换句话说，只有那些主人想让近伺知道，自己又懒得或者是不方便开口描述的事儿，对方才能在第一时间里，准确无误的知道。 事实上，灵魂洗礼是一种对受体要求很高的偏门技术，并不是随便哪一个仆人都能被绑定成功的。凌若山眼前的这一位近伺，之所以叫十三夷，是因为她是第十三个被送来和凌若山做灵魂洗礼的，却是成功绑定了的第一个。 而安心之所以在凌若山面前放不开手脚，一大半也是因为还没有做过灵魂洗礼，不知道主人的喜好，同时又担心一旦洗礼失败，会不得不面对被送回原籍去重新过她们原来那不堪的生活。毕竟这位主人好像比较的“挑剔”，要不也不会一直到第十三次才通过一个夷。 这说了半天，凌若山才算是搞明白了，感情“夷”还是一个有级别，有职称的高级丫鬟，而自己的这位十三夷大约凭着资历能够当上管家的。 再瞧着她一脸欢喜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干的是伺候人的活而又任何愤懑的情绪，凌若山算是明白了大抵这近伺的干活，在当地还很能算是一个体面的职业，就收入而言，没准能划进“金领”一类呢。 说到底就算大户人家的高级管家实质上来说也是下人，可拿到的报酬、生活质量、甚至的社会地位可还真比一般的老百姓要强得多。这个情形还真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而在凌若山的记忆里，那些有钱人身边的所谓高级助理，其实吃的也就是这一碗饭，只是乍看起来，这职业素质似乎还远不及身边的这一位来得强。 有鉴于自己很失礼的把对方的名字弄错在先，而人家还非常有耐心地向自己解释了一通这“十三”和“夷”的由来，凌若山觉得自己似乎也有必要和对方澄清一些东西，于是有点儿支支吾吾地想和对方解释，他记忆里的那个十三姨的来历。 十三夷并没有因为凌若山的错误而表示出任何的不满，这原是在凌若山的意料之中，毕竟“夷”的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不能有太多抱怨的权利。而让凌若山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对十三姨这个名字，居然一听之下就中了意，根本就不在乎是个什么出处，只一个劲儿地恳求凌若山把这个新名字赐给她。 凌若山当然是并无不可的，顺水推舟地允了对方的要求，而心里还在偷偷地窃喜，似乎满足了他心里某一种不为人知的恶趣味。 凌若山后来才知道和“夷”这种令人羡慕的工作相比，“夷人”在当地却是属于受到一定歧视的少数种群。白皮肤的白夷，黑皮肤的墨夷，棕皮肤的摆夷，通常都只能找一些低等级的活儿干。象十三夷这样能够做凌若山的近伺，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例子。 要不是当初给凌若山“选秀”连着失败了十二回，而他们家老爷又一向来是推崇众生平等的主张，这好事怎么都不可能会落到十三夷的头上。 但是，在十三夷身边的一众同伴里，身为白夷的她是绝无仅有的一个，看起来就好像是鸡立鹤群的感觉，当然也就在这个小圈子里分外地遭受着排斥。在其他人眼里，这分明是她越界强抢了本来属于别人的活。至于前面的十二位其实是因为洗礼不成功才被淘汰的事实，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失忆。 所以虽然大家同是夷的身份，可是别人在称呼她的时候，总会故意把声音拉得长长的，言内言外无非是在提醒她别忘记了那白夷的身份，不要以为飞上了枝头，就真能变成凤凰了。 作为一个兢兢业业，工作称职的夷，十三却是不得不忍受这种热嘲冷讽，谁让她舍不得这份工作呢。她才没那么傻，就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放弃这么一份有着大好前途的工作。在召唤师家里打工，那就和签了终身合同、捧上了金饭碗没啥两样，何取何舍，不用想也明白。 而眼前的机会则是令她喜出望外，如果能让少爷给自己换一个名字，自然就能轻易帮助自己摆脱在这方面所受到的困扰。同时也是主人对她的一种肯定，这足以让她在同僚面前高傲地抬起头来，实在可以说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 只是凌若山不知道的是，“姨”在当地也是有特殊意思的。婆姨婆姨，姨在婆后，就是小老婆的意思。对于热爱自己的工作，希望能一直做下去的十三来说，如果能够找到机会登堂入室，无疑也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要知道，从“夷”做到“姨”，几乎堪称是所有近伺的终极目标。更遑论“十三姨”这个名字在少爷的脑子里竟然还能保留下来那么多的故事，便是经过了消除记忆的魔能重塑仍然还记得那么一清二楚，在精明能干的十三看来，真可以说是一个不容错过的选择。 于是乎，十三夷就趁着凌若山头脑还不是那么清醒的机会，变成了十三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