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战(五)
“先祖是……奇牙!” “我不是那块料……我复兴不了家族……” “我好想逃……” 雀斑阴沉地望着高登与恐爪兽彼此接近,只言片语一一跃现脑海,他回想起了昏迷时说过的每一句胡话。 当时他浑浑噩噩,搞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但苏醒之后,雀斑能全部记起来。这是一门叫做“记忆回溯”的特殊技能,不仅需要极为罕见的脑力天赋,还要经过长期训练,是奇牙家族的不传之秘。 手指微微颤抖,雀斑摸向地上的短刀。他吐露了太多致命的底细,一旦高登泄露出去,他就完了,家族的传承也将就此断绝。 “砰!”高登骤然伏倒,脚尖弹地,以一个异常灵巧的姿势从恐爪兽腹下窜过,全无刚才脚步踉跄的仓促。手腕一抖,匕首的寒光从他手上掠起,刺向面对面的婴狈。 高登是故意受伤,为了诱杀那头狡诈的婴狈!雀斑恍然大悟,旋即脸色剧变,狗屎的,恐爪兽刹不住势头,正向他一头冲过来! 婴狈反应极快,尾巴疾甩,扭身就逃,矫健的后肢蹬出一条迅疾的弧线。 雀斑手肘奋力一撑,打了个滚,恐爪兽粗壮的前腿从他脸颊旁踩过,溅起大片血水。雀斑飞快抓起短刀,他的手脚仍然有点虚软,肩膀不自禁地抽搐。 “咔嚓!”高登的匕首****婴狈的右后腿,腿骨应声断裂,血rou炸开,一直波及尾椎。婴狈瘸着三条腿,惨叫着跳出洞口。 “噗嗤!”雀斑探臂一送,短刀捅进恐爪兽的脖子。恐爪兽摇晃着倒下,尸体堵住了雀斑,令他几乎难以挪动。 “你总算醒了。”高登头也不回地说。 “才醒了一会,头还是晕乎乎的,搅得像浆糊一样,什么都记不太清了。”雀斑刻意加重了喘息声,高登会不会察觉到了自己的杀意,才放恐爪兽过来,以作警告? 高登说:“听说古柯药剂会损伤大脑,让人像疯子一样胡说八道。” “我胡说什么了吗?没把你吓坏吧?”雀斑发出嘶哑的笑声,暗暗琢磨对方话里的意思。高登这是在暗示不会泄密,无意和自己为难?可他能相信谁呢,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我没留意,只顾应付凶兽了。你的药瘾已经消退了?”高登足点洞壁,凌空侧翻,匕首宛如俯击的鹰嘴,在一头凶兽脑门上啄开深洞。 “好多了。” “下一次会更难熬。” 雀斑默然片刻,趴在恐爪兽的背上,埋头猛吸兽血,补充体力。他的杀意悄然收敛,眼下还不是和高登内讧的时候,古柯药瘾只是暂时过去,不久就会迎来下一波发作,生不如死,永无穷尽,一如难以挣脱的枷锁。 他总是被戴上各种枷锁,他受够了。 “你的源力恢复了吧。”高登又说,“凶兽太多,我有点撑不住了,漏掉的凶兽你帮我解决一下。” 狗屎的!雀斑立即明白对方是在防范自己,想把自己的力量榨干。但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从兽尸上抽出短刀,哼了一声:“我尽力。” 话一出口,雀斑才醒觉自己不仅杀念打消,还受制于人。高登短短几句话就导引了自己的思路,掌握住主动权。 这是一种控制局势的交谈技巧,唯有老牌的贵族世家子弟才精擅此道。雀斑心中犯疑,一个小贵族的私生子从哪里学来的这套?他的目光追逐着高登的身影,明明陷入兽潮,浑身浴血,疲于应付,高登的表情却像是在享受一场迷醉的盛宴。 “食尸鬼!”雀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皮肤泛起鸡皮疙瘩,他忽而想起先祖奇牙,有的人天生就属于战斗。 凶兽前仆后继,冲击洞xue,如一柄柄铁锤不断敲打高登,压榨出他所有的潜力。息微术也像承受一次次淬炼,减弱的波动再度增强,汹涌跌宕,无形的波浪从高登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反复涌出,皮肤、肌rou、骨骼、血液、内脏都被息微术全面渗透,生出奇妙的呼吸感。 呼——吸——吞——吐……冥冥中,高登仿佛触碰到了息微术的真谛:这门呼吸法练到最高境界,整个人会化为一口气,生生不息,融入天地。而他如今,只不过掌握了息微术的冰山一角。 源力蛛网一次次耗尽,重生的源力不断减少,但高登对息微术的认识越来越深,运用也越来越娴熟。只要息微术所及之处,肩膀、手肘、后背、足弓、膝盖……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施展攻击,传递波浪,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能产生巨大的杀伤力,消耗的源力微乎其微。 这才是真正的技巧!高登跨步侧身,腰部一摆,轻巧发力,把一头巨岩蜥蜴撞飞出去,在岩壁上炸得血rou模糊。 “真见鬼!高登,你从哪儿偷学的技巧派武技?”雀斑看得目瞪口呆,以小博大,以弱杀强,绝对是远古技巧派的精髓。这个变态的小子难道和我一样,也是个卧底? 息微术是技巧派的秘传!雀斑一句随口之言像一道闪电击中高登,他心里顿时一片雪亮。源力终会耗尽,二心流的武者怎么可能连续血战二十四小时? 除非他们能运用息微术这样的技巧! “和你差不多,都是奇遇所得。你不会泄露出去吧?我可不想被人盯上。”高登语含深意地说。雀斑既然卧底血狱会,和自己就不是敌人,他乐得对方给血狱会制造麻烦。但雀斑背后的水太深,他无意牵涉其中,所以最好敬而远之。既不交恶,又保持距离,将来说不定能从雀斑身上赚票大的。 狗屎,骗鬼去吧!雀斑吐了口唾沫,咬牙迎向扑来的针毛狒。时不时地,高登会放一头凶兽冲过来,消耗他的源力,令他始终无法完全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凶兽依旧疯涌如潮,雀斑蓦地打了个哆嗦,一股无法形容的强烈饥渴爬满全身,似痒非痒,似痛非痛。他死死抓住岩壁,涕泪横流,古柯药瘾再一次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