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东临 第五十四章诀别
第六卷东临 人是活在希望与憧憬里的,复杂的生物。 ······ ······ 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面色如冰在丛林中等待着。 他喃喃说:“她应是失败了·······但,好一个南宫问。” 说着,他连咳了两声,声声带血,想必是受了重伤,且这还是因为那时他机警的匿息逃过,否则,只怕与那些妖道一般,已是丛中尸骨为乌鸦所食了。 ······ ······ 山峦之间,那个人,慢慢的走着。 脸上不知为何,带着一些憔悴,银白色的发,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个老人。 还像清楚的明白这是为什么?林轻语轻轻的叹息,她背后背着的那张古筝,破损了很多,再方才打斗的时候。 伸手触碰感觉到边角处,有一道深深的剑痕······ 上面仿佛还要青殇的剑气存留。 “你我,再也不见了吧,回去,我成为真正的冰女。” “而你留在剑宗,青相,很好啊······” 轻轻的说着,泪却沿着脸颊滑下,落在淡红的衣裳上,让那颜色深了一些。 “不见了,赢落。” 她轻轻说着。 远方,亮起了一道冰蓝色的光。 ······ ······ 江寒陌他们站在那里,或许,他曾想要说些什么。 但,见南宫问神色如冰,想赢落竟是异族。 今日,江寒陌甚至觉得自己过往那些对异族的憎恶都化作可笑了,明明就有两个他族之人潜伏在身边,且自己从未察觉。 甚至,在此刻,他隐隐有想要护下赢落的念头。 为什么,会这样? 他身畔的蓝萦也紧紧的皱着眉头,想起林轻语,那个虽然冷冰冰但一直以为,她只是不擅言辞而已,她喃喃: “究竟,谁,什么,才是真的?” 赢落不敢说话,凡圣修行又如何?此刻他心中惊恐的犹如一只幼兽。 “你走吧,赢落,你既然不能做一个剑宗弟子,就走吧······” 南宫问悠悠说话,或许,他也未曾想过要这么说。 “我不走,我不走,求···求师尊了。” 跪伏在地上,他恳求着。 寒星闪烁,夜风极冷,溪水溅起水滴落在衣上,树荫摇摇将黑暗笼罩。仿佛都是在嘲笑,嘲笑你是如此的懦弱,可笑,可悲。 但赢落还是跪着,还是恳求着。 南宫问闭目,他从袖袍中,拿出那卷古书,说:“你抬头看看,看清楚······” 赢落抬头,他看见了南宫问手中那古书,他曾看见过那卷古书,那是梦子的浮梦之术。南宫问曾让他去选择,此刻他拿出这卷书,却是为什么呢? 南宫问缓缓道:“赢落,我一生漂泊,不愿收弟子也是不想误人子弟,可遇见你时,你资质中下,苦求修行而不得,真的很像,当年我苦求修术于那些道家,那时,我也不过一十六岁。” “多年以后,你终究展露了十年苦修出来的剑术,当真不错,而你的心性已经改了许多,不再像曾经那般,对陌生之人满心防备,这都让我欣慰,可·······” “这不够,选吧,就像那一夜我让你选一样,今天,我要你告诉我答案。” 南宫问说的决绝,没有给赢落否定的权利。 只能选,又要,选什么呢? 蓝萦他们都不解,只有江寒陌他曾游历神州,见识不凡,却知道一些,这浮梦之术的传闻。 “师兄,那是什么······” 江寒陌说:“浮梦,控制记忆的术。” 南宫问望着迟迟无言的赢落,道:“赢落,忘记吧,忘记你曾是一个幽族人,将记忆从夕河镇开始,从此,你就会仅仅只是一个简单却不凡的剑宗青相······” 沉默着,过往的那些,能够忘记吗? 没有他们,又何来赢落······ 洛学,洛紫,风远曲,岳弓鸣。我能忘记他们吗? 如果,将记忆留在夕河镇上,那么他们,就这样的消失了吗? 还有,雨儿呢? 赢落惊醒,他说:“师尊,我···做不到,我谁也不想忘记。” “即便,这是你痛苦的源泉?” “这苦里,并非只有悲伤,也有,我和他们的约定,快乐。” “你该为自己想想,赢落。” “这就是我所想的,本就是为了我自己。” 南宫问轻轻的,无人发现的叹息了一声,在黑夜的浓重里,他下定了决心。他道:“赢落,这个局,我输了······” 南宫问以为,赢落是青相知道了林轻语是盗走煌简的盗贼之后,一定会想尽方法的把她留下。 南宫问以为,只要这样的去逼迫赢落,就会让他认清自己,选择去忘记。 时事从未如我们所愿的去进行?人不过只是生灵的一种,能够思想,多了许多快乐,却也平添无数哀思与难决。 风与夜,好像悲凉起来,为谁,它们在哭泣呢? 青殇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哀伤。 遥远的地方,所爱之人离开了身旁。 在最近的地方,又是谁,拒绝了你。 “赢落,今夜,你我师徒到此为止,按理来说,剑宗不恕异族,但,我放你走。” 赢落站起身,他看着南宫问,哈哈大笑起来:“师尊,我且问你一句,换了是你,你怎么选?” “忘记一切,去做另外一个人吗!!” 赢落大喝,这是他第一次,对师尊如此不敬,可,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南宫问侧眼,说:“随我回去吧。” “什么?”赢落希望的说······· “你还有东西,留在了宗里,回去理一理,带走吧。” 话完,南宫问看着身前四人,说:“回宗。” ······ ······ 漆黑之间,青殇和宫羽皆被带走。 剑宗有一说,佩剑与剑修来说,视同生死,剑在人在。 南宫问将赢落佩剑取走,意思更是清楚无比了,剑宗之剑自当剑宗之人来用。而他,不再算是剑宗弟子。 黑暗中,该怎么做,前进怎么走,后退又怎么去。 赢落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何其狂妄,他从未这样的笑过。
因为,还是那般。渡幽院里,那场秋雨中又有谁,为你站出来吗? 如今这夜中,又有谁,为你说过一句话吗? “哈哈哈······” 笑声止,赢落仿佛看到陆鲁蓝萦冷漠的神情,喃喃自语道:“孤尊,或许,你说的真的是对的,即便真心以对有如何?他们只会背叛你罢了,又何必,那样的相信。” 天地在夜中显出了最恐怖的一面。而无情,冰冷,这黑暗吞噬一切。 这孤独的感觉,却竟如此的相似。 ······ ······ 荆棘丛中,南宫问所过之处,一切木丛全都被一分为二,犹如被无比锋利的名剑斩断似得。 青殇和宫羽被他背负在身后。蓝萦他们默默的跟在南宫问之后,没有言语,或许这一日给他们的震惊,太多了。 高楼低垂着头,走着,走着,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江寒陌问。 高楼道:“师兄,我···我有些担心镇里的师弟,我御剑去看看,师叔······” “我允了,去吧。” 话落,高楼御起煋铜,飞向夜空。 南宫问也转身,对剩下的三人说:“你们在宗中与赢落最是亲密,今日让你们知晓也只是出于情理,我希望此事,你们不要外传,勿忘。” 话落之时,风色忽然青,南宫问不见了身影,而天边一道青光如电。 山峦间,这时只剩下了江寒陌,陆鲁,蓝萦三人。 蓝萦转头看着江寒陌,问:“师兄,你······” 江寒陌摇了摇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赢落师弟,虽是性子冷傲,但,将来或能成就大器,却未曾想过竟是如此,从前我坚持种种,今日却显得可笑,心下,很乱。” 蓝萦与陆鲁彼此相视,他们两人,却又何曾不是如此呢。 江寒陌许是想要自己静一静,名光剑出鞘,黑夜如昼,他也御剑离去。 凝望师兄离去,蓝萦喃喃道:“陆鲁,你说,我们两个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以前,我们遇见异族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 陆鲁凝眸,记起往事种种,忽然问:“蓝萦,你还记得吗?那次试练。” 蓝萦忽然记起,说:“怎么,会忘记?” “那时,师兄···赢落,用性命和那魁句搏杀,他,何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吗?” 蓝萦无言许久,说:“好像,是吧。虽然,他没拿回煌简,甚至还想放了林轻语,可,他错了吗?我想,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赢落对林轻语其实······我觉得,这不是赢落错了,而是他做不到吧。” 陆鲁叹息着,他凝望后方,喃喃:“或许,这件事里,没有对错吧。” 今日,好像没有人做对了。却,也好像没有人做错了。 在无常的时事中,只用对错来分明,会不会,可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