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遭遇
“这是沙爷让小的送过来的，唐姑娘收下吧”来人递给她一个食盒道。 唐婉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新鲜饭菜，看着就是好的。 “替我谢谢沙爷！”既然他送来了，她没有理由不吃，馊的饭菜真不是人吃的，能不吃还是不要吃。 “来，吃饭了。”唐婉将饭盒打开，给赵月盛了饭。 赵月接过来默默地吃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末了，忽然留下两滴泪：“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好的饭菜。” 唐婉听得恻然，心里同情，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你说我要是不姓赵，是不是天天吃到这样的饭菜？”赵月抬起头眼睛透着一种莫名的光，看着唐婉。 “身为皇族，本该为国尽忠殉道赴死，这是身为皇族的骄傲和职责。可是我从未像一个公主那样长大，为何要像公主那样死去？我甚至连普通人家女儿都不如！宋国并没有亡国，我为何要为置我们于不顾的国家去死？我就算死了，也不是为宋国死的，我是为我自己，只为自己！” 赵月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哭得伤心极了，哭着哭着，竟然抽搐起来，幸而她躺在床上，不会掉下来。 唐婉连忙劝她：“别哭了，月儿。” 赵月依旧大哭不止。 唐婉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再哭伤口就要裂开了，你会很痛的。” “我心痛。手臂算什么！”赵月憋着气来了一句。 “好吧，那你哭！”唐婉无奈，既然她想哭那就哭吧，发泄发泄也好。 赵月果然又哭了起来，过了好一阵才停下，小声地抽泣。 见她停下来了，唐婉才道：“月儿，我不知道这些年你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自怨自艾没有用。面对现实我们只能想办法改变现状。若是改变不了就只能适应，努力过得更好！在我看来抱怨起不了任何作用，当然，如果抱怨能让你心情好一些。那也无妨。你尽情的发泄吧。不过发泄之后要尽快调整过来，不然发泄的多了会停在怨恨的状态出不来，要是因此感觉人生无趣就不好了！” 赵月一听她的话。忍不住眼泪迷蒙，没人安慰还好，有人安慰她更想哭了。 唐婉见了上前轻轻抱着她，柔柔道：“好了，不要哭了！”不管怎么说，赵月是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从小在苦难中长大，她挺同情的。 赵月靠在她肩上嘤嘤哭泣，泪珠撒了她一肩。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出生，从未来到这个世上。婉儿，你知道吗，我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我却不知道自己能活到那一天，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我要死了会不会不再受苦，去阴间投胎，下辈子投到一个好人家享福。” “会的，会享福的。不用下辈子，这辈子就能享福。”唐婉听得心酸，安慰她道。 赵月淡淡一笑：“是吗？我不敢奢望了。我记得非常清楚，五岁那年嘉德姑姑死了，你知道嘉德姑姑吗？她是皇爷爷的长女，当年来到金国时28岁，听说她在宋国有一个夫君，但是到了金国她被迫嫁给完颜宗磐做妾，后来完颜宗磐被金国皇帝杀了，嘉德姑姑入宫中侍奉皇帝，没过多久就死了。堂堂宋国帝姬却委身三嫁，这就是亡国的公主！婉儿，这就是公主！还有荣德姑姑，我六岁时，她也死了！曾祖爷爷来到金国生了六子八女，有哪一个是善终的？皇爷爷的子孙沦陷，安德姑姑，安淑姑姑，茂德姑姑，崇德姑姑，哪一个活到成年？那些人我都是听说，但是我的六妹八妹也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咽气，活活饿死。婉儿，我不敢想！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过正常的生活” 唐婉默然，她能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不要伤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逃走？”唐婉问。 “想过！可是我跑不了，外面有人看着。我根本就没有力气，天天被驱赶着做这做那，还要收符爷的管制。再说，我能逃到哪儿去？”赵月惨笑。 “你看，我很怕死！活着虽说或者没什么乐趣，但我却还是要赖在人世，活着有什么好呢？我还能期望什么？想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美好的未来？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赵月自嘲地说道，她无法解释自己的企盼，这么多年她都在内心深处隐隐企盼，企盼一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希望。 唐婉很想说“跟我走吧！”但是她是理智的人，如今她自己都没把握逃走，如何能带着赵月？但假如有机会，她一定会带上她的。 “不是的，月儿，生命可贵，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宝贵的东西，别人不在乎你的生死你自己却不能放弃。” “我怎么在乎？别人让我活我才能活，要我死我就得死！你看我的手，说断了就断了婉儿，我真的羡慕你！你知道什么是自由，你过过快乐的日子，你有幸福的回忆，而我没有，从来都没有！”赵月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抓住唐婉的肩膀，用力地掐下去。 唐婉皱着眉头看她，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赵月的状态不对！ 赵月确实不对劲，她受了伤躺在床上，无比虚弱，但难得地有一个安稳的环境，有一个安慰她的人。赵月内心中隐藏的纷乱而复杂的思绪，努力压抑的不敢想的想法忽然间全部爆发，失了冷静。 “不要动，你的伤口要破了。”唐婉提醒她。 赵月低头一看，果然见手臂上的纱布有些松了，唐婉帮她重新包了，赵月这时才冷静了：“对不起婉儿，我不该那样。”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赵凌他们。” 正说着，外面传来赵凌的声音：“我们回来了！” 婉儿两人往门口看去，就见赵凌和赵栩各自抱着一大堆石头进来。 唐婉奇怪，便问：“怎么都是石头，没有竹子吗？” “这里是燕京，气候太冷，没有种竹子的。”赵栩道。 唐婉跺脚：“那就找些尖利的棍棒，不能光找石头，吊不起来！我刚才去符必存家周围看了，他家外面竟然是石头地板，屋子也的石头砌的，根本挖不了陷进。只能用尖刺做个机关吊起来。” “哦，那我们再去捡！”赵凌道。 “哎，等等，吃了饭再去！”唐婉道，将是食盒里剩下的饭菜拿给他们，沙林送来的饭菜分量十足，足够几个人吃。 赵凌吃的津津有味：“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赵栩听得险些落泪，再一次伤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