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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白百大码头装船遭不测

    (天降大祸砸白家,百大装船遭不测;船帮码头搭灵棚,最高礼仪慰亡灵。)

    尽管昨儿个晚上睡得很晚,但惦记着要早点儿去码头装船,白百大次日清晨还是早早就醒来了。再则,由于他心里很高兴,也就感觉不到由于缺觉而疲累了。匆匆起床后,他特别嘱咐还睡在被窝里的婆姨:“耿大哥的三个娃娃爱吃鱼,你们平时要多买些吃!”

    乔氏睁开惺忪的睡眼,笑一笑低声儿说:“晓得哩,你就放心吧。咱家这盖房子这事儿,父子四个给咱们帮了多大的忙啊,而且这一阵子,家里吃的菜也不用我们买……”

    不等娘说完,小青也睁开惺忪的睡眼抢过了话头,撒娇地嗲声儿说:“还说呢,姆妈看着他们三个比我还亲,倒让我嫉妒得很呢。亏了我还是爹和姆妈亲生的!”

    白百大伸出大手摸摸小青的脑袋哈哈大笑。看婆姨朝对门儿直努嘴儿给他使眼色,白百大赶快放低了笑声,悄声儿对宝贝丫头说:“你当然是爹和姆妈亲生的了!乖丫头,别嫉妒啊,爹和姆妈都是为你好!再说了,这耿大哥的三个娃娃也着实是讨人喜欢呢!”

    说完,白百大雄赳赳地出门奔码头去了。

    昨夜睡得太晚,耿老爹着实有点儿犯困不想起来,但想着必须得去菜地进菜,也就不敢贪睡了。但他没舍得叫醒两个儿子,独自一人轻轻地起床开门,去菜地买回来满满的一小推车各色鲜菜。

    耿老爹推着小推车回到白家时,耿正和耿英也起床了。耿正在收拾地铺,耿英在洗脸,耿直还坐在床上揉眼睛呢。见爹爹一个人去菜地买菜回来了,耿正不好意思地说:“爹,你怎么不叫醒我?我也真是,睡得太死了,你起床出门都没有听到呢!”

    耿老爹说:“没事儿,我一个人能行。你们还小,觉多着呢,多睡会儿吧。以前都是你推这个小推车的,今儿个我正好也学了学!你甭说,一开始还真有点儿推不顺手呢。”

    耿英可没有闲工夫多说话了。她匆匆洗了把脸,就赶快去西边屋子帮着做早饭去了。

    一会儿,就听到小青在过厅里喊:“耿伯伯,饭好了,快叫那两个瞌睡虫过来吃饭喽!”

    耿正赶快催促弟弟:“你听,都当瞌睡虫了,还不快点儿穿衣服!”

    耿老爹对耿正说:“你先过去。告诉娘娘,你们先吃吧,我和你弟弟也马上过去!”

    耿老爹一边说着,一边为耿直拿过裤子,催促他快快穿上,又给他摆正鞋子。耿直下床来蹬鞋子的空档,耿老爹替他扣上衣扣,又顺手拿起湿毛巾给他擦把脸,就拉他过西边屋里吃早饭去了。

    去西边屋子一看,圆桌上早饭已经全部盛好、摆好了,但大家都还没有开吃呢!耿老爹不好意思地说:“让耿正说给你们先吃,怎么还在等我们呢?这小直子,到底还小呢,睡到现在了还没有完全醒!”

    乔氏笑着说:“可不是嘛,他才是个九岁的小人儿,够有能耐了!”

    然后就招呼大家:“大家吃饭啊,今儿个咱们吃最简单的了:鸡蛋炒米饭、凉拌黄瓜、西红柿挂面汤。昨儿个高兴,睡得晚了。今儿个早上,我和小青也没有早醒呢!”

    耿直依然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带着嗲腔说:“娘娘,这样的早饭了还简单?”

    小青伸出纤细的食指刮一下耿直的鼻子,逗他说:“瞌睡虫,快醒了。再不醒,我们都吃完了,看你饿肚子!”

    一会儿,早饭吃完了。乔氏拦住欲帮着收拾洗刷的耿英,说:“说好了以后不用你洗刷这吃罢早饭的碗筷的!快去吧!今儿个这已经比往日里晚些了呢。”

    耿英也晓得不需要再客气什么了,就说:“那就辛苦娘娘和jiejie了!”

    转身出来,耿老爹看见了就问:“你也可以走了?”

    耿英说:“娘娘说以后都不用我洗刷吃罢早饭的碗筷了。还说今儿个晚了,让咱们赶快走呢!”

    耿老爹说:“那就还是你和你哥哥先去卖菜,我和你弟弟去批发……”

    耿老爹这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门外人喊马嘶:“快让开,快让开,出事儿了!”

    紧接着,就有人“咣咣咣”地猛拍院门。大家吃了一惊,面面相觑,谁也动弹不了了。

    “咣咣咣”的拍门声更大了。耿老爹定定神,快步冲上去打开门。只见两个满头冒着大汗,仍然还穿着码头工搬运服的年轻人几乎同时闯了进来。其中的一个只顾张大嘴巴喘粗气,尽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另一个还能语无伦次地问:“这,这里是白,白,白百大,大,大哥家,家吗?”

    一瞬间,耿老爹几乎昏了过去。他硬撑着扶住门框问:“怎么啦,难道白兄弟他,他,他……”

    说话的来人回头一看是个男的,就说:“我们找,找白,白大嫂呢,白,白大哥出,出事了,在,在码头上呢,船老大叫,叫我们来,来接家里的人过,过去!”

    这时候,耿正和耿英已经扑到过厅口上将脸色惨白的乔氏母女俩扶到院儿里来了。耿直则被完全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没有动。

    看到闯进来这俩人的慌张模样,乔氏心里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样的塌天大祸了!巨大的悲痛使她说话的声音完全地变了:“怎么,刚走,就,就……”

    小青虽然吓坏了,但她仍然还天真地怀有一线希望,结结巴巴地说:“我爹他,他押送的船翻,翻了吗?他会水的,他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

    那个只管张大嘴巴喘粗气的人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不,不是翻船,船还没,没有起锚……”

    小青的心凉了,失声问道:“那,那我爹他,他到底怎么了?”

    来报信的两个人哭了,几乎同时说:“是集装箱倒了啊,白大哥被压在下面。人还活着呢,只是伤得很重。船老大叫你们赶快过去,去晚了就怕……马车就在门外,咱们快点儿走啊!”

    听到这里,耿老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边耳朵里嗡嗡直响。但白兄弟现在还活着呢,得赶快去见他啊!此刻,他尽管仍然还是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稳,但还是尽量镇定地对乔氏和小青说:“兄弟媳妇,小青丫头,你们可要挺住了!快,我们去码头,去码头啊!”

    耿英赶快转头对吓呆了的弟弟说:“你快去娘娘屋子,从门背后拿上门锁和钥匙交给咱爹!”

    来报信的两个人赶快上前来,帮助耿正和耿英将几乎迈不开步的乔氏和小青连拖带拉地弄到门外。此时,马车夫已经将马车掉过头来等在那里了。大家一起动手,把乔氏母女俩扶到车上。耿直默默地把门锁和钥匙交给爹。耿老爹哆嗦着锁上院门儿,把钥匙塞进上衣的口袋里,拉着耿直,和其余人一起上车。车夫扬鞭吆喝一声,马车朝着码头一路狂奔而去了……

    望到码头了,乔氏母女俩终于痛哭失声……

    来报信的两个人和马车夫终于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其中一个报信的人说:“喔,好了,哭出来了就好了!船老大临走时吩咐,一定要让她们在到了码头之前就哭出来……”

    压在白百大身上的集装箱已经挪开了,但船老大没有让人动白百大受了重伤的身体,就在船板上静等老郎中和家人到来。接白百大家人的马车到达码头的时候,派去请老郎中的马车还没有返回来呢。

    乔氏和小青在耿家父子四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扑向白百大。耿老爹颤抖着说:“他受伤了,你们谁也不要动他的身体!”

    母女俩只好跪在白百大的身边泪如雨下,一迭声儿地呼唤他。此时,白百大的胸腔里尽管阵阵发热,钻心疼痛,但意识还很清醒。他强忍疼痛睁开双眼,断断续续地对自己挚爱的婆姨和丫头说:“对,对不起,我,没有听你们的话。这是命,我,太爱长江,应该,死在江边,葬在,江里……”

    喘息几口气,他将目光转向耿老爹:“大哥,我会水,但,不经压。恐怕是,不行了。这,娘儿俩,我,托付你了……”

    剧烈地喘息着,他又看着耿正:“正伢子,幺爹,喜欢,你,小青,你,你……”

    一口鲜血喷出来,白百大眼睛一闭,头一歪,不说话了。

    “她爹—”

    “爹啊—”

    “白兄弟—”

    “幺爹—”

    任凭亲人们流着热泪千呼万唤,白百大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很快,派去请老郎中的马车也狂奔回来了。

    “借光、让开,快让开,老郎中来了!”

    船老大迅速分开众人将这位救死扶伤经验丰富的老郎中搀扶过来。老郎中蹲下身来,先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压一刻白百大颚下的大动脉,再扒开他的双目眼皮看看瞳孔,最后看看刚吐出来的鲜血,无奈地摇摇头,沉痛地说:“这人受得内伤太重了,即使华佗在世并且就在现场,也是不得救的了。”

    乔氏母女俩跪爬在白百大的身上再次痛哭失声……

    耿家父子四人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劈里啪啦滚落下来,落在白百大劳作一生,并最终献身的船板上……

    船老大也跪爬在白百大的身边,捶胸顿足地痛哭着:“白把头,我的好兄弟啊,是我没有看好装运的船工们,是我害了你啊……”

    船老二和其他的几个把头上来劝说:“老大别哭了,老郎中那边还没有安顿呢!”

    船老大挥挥手说:“就叫账房多提些银子送老先生回去吧,我要多哭哭我的好兄弟啊!”

    船老二安排一个把头去办理这事,自己和其他几个把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半上午了,天气慢慢热了起来。痛哭的人们越哭越伤心……

    船老二止住眼泪对船老大说:“人死不能复生,咱们不能一直哭下去啊。老大你起来说话。我看啊,大家都哭累了,咱们应该把白兄弟安置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停起来,为他安排后事啊!还有亲属的善后事宜,事情会很多的。你是船老大,不能老哭啊!”

    船老大听老二说得有理,站起身来擦把眼泪说:“正是哩,哭有什么用啊!”

    说完了转身来到乔氏母女的身边,弯腰想把她们拉起来。看看实在拉不起来,就对耿老爹说:“请问你就是我白兄弟的耿大哥吧?白兄弟曾经和我多次提起过你。说你们俩是非常要好的兄弟,你们父子落难了暂住在他们家里,还帮助他们家盖起了新屋!”

    耿老爹流着眼泪连连点头。

    船老大擦一把眼泪,又说:“看我这兄弟媳妇母女俩现在除了痛哭也理不了什么事了,我们总不能让白兄弟一直躺在船板上啊!是这样,我想用我们船帮最高的殡葬礼仪为白兄弟送行,不知你们家眷亲属可同意?”

    耿老爹说:“可这事最终还得我兄弟媳妇母女俩点头啊!”

    船老大也说:“是这个理儿,那还得请耿兄弟你去劝劝这苦命的母女俩呢!”

    耿老爹强忍悲痛来到乔氏母女身边,弯下腰来想拉乔氏起来,说:“兄弟媳妇,你就停一会儿再哭吧。这位船老大说,想用他们船帮最高的殡葬礼仪为我白兄弟送行呢,你看如何啊?”

    乔氏哭着起不来,说:“人都死啦,什么样的殡葬礼仪,人也活不了了啊!”

    耿老爹劝她:“可这是船老大的一番心意,也是对白兄弟的一个交代啊!”

    乔氏听了,略止悲声问:“那怎么的一个礼仪法啊?”

    船老大擦把眼泪,郑重地说:“是这样,在我们码头的正位搭建灵棚,全体船工烧香守灵三日,然后,在太阳出山时,让白兄弟乘坐彩花灵船江葬,当日晚上再以千朵荷花灯放江祭奠。”

    乔氏尚未答话,小青先就哭着反对了:“不,不,我要我爹回家去!”

    耿老爹又来劝说小青:“青丫头啊,你爹已经去了。我们即使带他回去,终究还得安葬他啊!不如就让船老大来安排吧,他可是一番好意啊!你爹喜欢长江,船老大这样安排他的后事,他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乔氏想一想,耿老爹的话确实有道理,也哭着劝说女儿:“丫头啊,不如就这样吧。船老大他也真是好意啊,你爹去了,他哭得够伤心的了。他这样安排,你爹他会满意的。”

    小青不再反对了,哭着说:“那你们看着办吧,我只管哭爹了啊!”

    船老大松了一口气,赶快安排人搭建灵棚,摆放香炉火盆等去了。

    耿老爹问乔氏:“可得为白兄弟准备寿衣什么的?”

    乔氏又哭了,摇着头说:“不用准备,他们船帮的人江葬时不兴换衣服的,我们只需要回家去,多拿些平日里出江时需要带的换洗衣服来,一起随他去了就行了。”

    灵棚搭建好了。船老大带一帮船工兄弟抬着一块儿宽大干净的木板来送白百大去那里停息。耿家父子四人用力地将乔氏和小青拉起来。一个船工端来一个脸盆,多半脸盆的长江水里边泡着一块儿干净的白色毛巾。船老大亲自为白百大擦洗干净脸和双手;然后扶着白百大的头,几个船工一起动手,将白百大的遗体平放在木板上。耿家父子四人流着眼泪,搀扶着不断悲哭的乔氏母女俩,尾随着一起来到灵棚里。

    灵棚搭建得很是气派。灵棚前招魂幡高挑,迎风飘飘。灵棚两边的门柱上贴了白纸黑字的大幅挽联,上书:生为堂堂江上人,下书:逝乃正正水中神,横批:白百大千古。灵棚内宽敞整洁,庄严肃穆;灵前宽大的供桌上,摆满了各色瓜果点心等祭品;三盏香油灯前,香炉火盆,一应俱全。白百大的遗体上,周周正正地盖了一块儿崭新的白布。耿老爹心里想,这船老大确实够意思的,白兄弟在这里渡过他在陆地上的最后时光,也不枉他喜欢船运这营生一场了。

    细心的船老大还安排船工们,在白百大遗体两旁的地上铺上了厚厚的草帘子。乔氏母女和耿正兄妹们又跪在两旁的草帘子上伤心地哭泣起来。

    这当儿,船老大把耿老爹拉到一旁,低声嘱咐说:“白兄弟对我们船帮这几年的发展是有很大功劳的,他的善后事宜我一定会处理好,请耿兄弟你转告我白兄弟的家眷啊!”

    耿老爹点点头,说:“这个我相信!我一定转告兄弟媳妇和小青丫头。”

    时间已经过午了,船老大安排厨房做了汤汤水水的可口饭菜,恳请家眷亲属一定要多吃一些。饭后稍事歇息,就安排马车送他们回家去了。

    临走前,船老大吩咐:“你们回家歇息一下午。天黑之前,我派车接你们来哭灵,祭奠完之后,再送你们回去。孝衣丧服什么的,上午没有来得及准备,赶晚上你们来哭灵祭奠的临走前,船老大吩咐:“你们回家歇息一下午。天黑前,我派车接你们来哭灵;祭奠完以后,再送你们回去。孝衣丧服什么的,上午没有来得及准备,赶晚上你们来哭灵祭奠的时候就齐备了。明儿个白天你们就不用来了,好好歇息一天。放心啊,白兄弟有我们船帮的兄弟们守着呢!到天傍黑的时候,我再派车接你们来守灵。你们顺便把要随带走的换洗衣服都带来就行了。”

    见船老大安排的如此妥当,乔氏母女都流着眼泪点头同意了。耿老爹擦把泪朝船老大拱拱手说:“那就有劳老大哥多费心了!”

    船老大也擦把泪朝耿老爹拱拱手说:“白兄弟的家眷,还请耿兄弟和你的娃娃们多多开导劝慰啊!”

    耿老爹摇摇头,长叹一声说:“唉,那是自然啊!”

    说着话,耿老爹和耿正兄妹三人搀扶乔氏母女上车,大家一起悲悲切切地回家歇息,晚上又去哭灵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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