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又入幻境

    “季老爷子此话何意？”濯清抬眼望向季常，神情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若不是刚刚的失态，季常真要怀疑水怜月口中的那个丫头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濯清公子仙人之姿，季常的话，又怎会不知其中含义？”

    江小雨皱眉看着濯清，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向来没有什么耐性的李江早就按耐不住，冷笑一声说道，“季老爷子人称‘仙翁’，倒真的开始拿自己当仙人了！有什么话尽可放开来说，在这里故弄玄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季常瞟了一眼李江，对这个矮胖的汉子并未放在心上，可这一眼，却让他神色微怔，他从未想到，会在今日遇见故人之女。

    “你这娃儿，既然来了罗口镇，怎地不来找你季爷爷？”

    李江刚要发作，却见对方并不是朝着自己，那双蛇一般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低头不语的卓灵儿。

    “喂，你真的认识他啊？”李江用胳膊肘碰了碰卓灵儿，卓灵儿死死搅着手指，却知道此刻已经是退无可退。

    “灵儿见过季老爷子！”卓灵儿起身盈盈一拜，嘴角竟扬起温婉的笑意。只是被桌子掩盖住的双腿抑制不住地打着哆嗦。

    季常上下打量着卓灵儿，半响才缓缓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回了句，“乖！”

    “季老爷子，这酒也喝了，寿也祝了。是不是该给大伙儿展示一下圣物玄灵草了？”人群中传来一声吆喝，打破了此间微妙的氛围。

    季常对着濯清又举了举酒杯，这才转身望向众人，笑眯眯地说道，“今日小老儿是双喜临门，各位何必如此着急，这祝寿的酒是喝了，可这喜酒，却还没有开始。”

    众人来此之前已经被满大街的囍字闹得疑惑重重，刚刚季常又说“亲赐良缘”。看来猜测之事十有**是真的。

    “喜酒？难不成老爷子真要娶亲？”人群之中再次有人惊呼出声。片刻沉默之后，祝贺声陡起。瞬间显得濯清这一桌过于冷清疏离，在一片喜气之中有点格格不入。

    “我去，这老头子八十了还要娶亲。那新娘子也太倒霉了吧！说不定拜了堂。洞房还没结束。就变成了寡妇！哈哈哈哈~”李江觉得桌上的气氛太过压抑，嬉皮笑脸地开着玩笑，希望能缓和气氛。顺便纾解一下卓灵儿地紧张。

    殊不知此话一出，桌上的气压更低了。江小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见濯清的脸色愈发冷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有些窃喜，有些看好戏的兴奋，更多的却是不忍。

    “你也不要太担心，就阿音那丫头惹事生非的本事，让她乖乖嫁人，除非她死了！”江小雨本想劝慰一下，可那张破嘴却是火上浇油。

    孟姜气得拿折扇拍了他一下，踌躇片刻说道，“先生莫急，季常既然说了娶亲，自然不会让新娘子在拜堂之前出事。而且，他那么自负的人，如此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说明阿音姑娘并无危险。等仪式开始，以在座各位的本事，难道还怕救不了人吗？”

    “不是，你们等会，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们说的什么意思，那新娘子不会是阿音吧？”李江诧异地望着众人。

    卓灵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提醒道，“孟公子所言虽然在理，可是这老妖怪诡计多端，他既然知道阿音与濯清公子的关系，却如此明目张胆地过来挑衅，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算各位武功高强，可是，如果对手并不是凡人，你们又当如何？”

    江小雨不以为然地笑道，“不是凡人就是妖怪，这个你放心，我们的濯清大师，可是修行极高的道士，区区小妖，不在话下！”

    “若真的只是区区小妖，清扬此刻早就应该回来了！”濯清轻轻叹了口气，细长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目光却再次投向被万人簇拥的季常身上。

    玉清扬跟着那四个黑衣女子来到一处竹林，碧绿之色宛若翡翠。一条青石小道蜿蜒而去，终点则是一撞颇为雅致的竹楼。

    那四名女子快速行走在石径上，却在竹楼前数丈外急急停下，对着竹楼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其中一人拱手说道，“主人让奴婢将此人带来祭奠龙神！”

    半响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嗯，回去告诉你们主人，计划有变，暂缓执行！”

    四女相互看了一下，点头应下，便急急转身离去，并未再看地上女子一眼。玉清扬一时不知该跟着哪一方，正犹豫不绝之时，突感一阵阴寒之气自竹楼内溢出，与在地下石窟中所遇到的一模一样。

    玉清扬暗想，“莫非这竹楼之内的人就是那地下石窟的主人？”

    玉清扬提剑飞去，足尖轻点竹叶，身形飞快地袭向竹楼。与此同时，只觉红光一闪，一条纤细的小蛇带着犀利的寒气，迎面而来，目的竟是地上蜷缩着毫无知觉的女人。

    玉清扬不及细想，长剑飞出，只听“叮”的一声，剑身在离小蛇三寸时被一柄翠竹击中，瞬间改变了方向，直直刺进一侧的竹林中，接连刺穿十数棵竹子。

    眼看着那赤红小蛇就要落在女人身上，玉清扬飞速拍出一掌，掌风夹带着竹叶，再次袭向小蛇，那小蛇却如同知晓人事一般，竟转了方向，嘶嘶两声，飞回竹楼之中。

    地上青石陡然发生变化，竟自衔接处裂开黑色的口子，那女人便如被人拉扯一般，直直落了进去。玉清扬离了数丈远，想伸手去救，却是来不及了。

    石径再次恢复平静，玉清扬大怒，手腕一转，长剑发出低声嗡鸣，自裂开的翠竹之间抽离出来，重新回到玉清扬手中。玉清扬大喝一声，长剑直指竹楼。

    “啵”的一声，剑尖犹如刺入水中，周围空气好似有了实体，竟荡起点点波纹。近在咫尺的竹楼竟然在水波之间荡漾起来。

    玉清扬想起季府外那条突然荒芜的街道，心中暗道不好，剑身急速后撤，脚下却已无着力之处。整个人漂浮起来，周身萦绕的空气如同水一般，让你无力可使，挣脱不开。

    一转眼，玉清扬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黑色的铁笼之中，枯草堆里，伸出半个人的身体，腐rou片片脱落，露出森森白骨。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内心的愤怒正如荒山上的野草，疯狂地生长。他看到了敞开的铁门外，一双焦急的眼睛，正对着自己，那张开的嘴，似乎在呼喊着什么，可他听不见。

    玉清扬立刻闭上双眼，拼尽全力将一切繁杂摒弃在外，将心纳入初始自然之态。

    濯清曾经告诉过他，一切虚幻皆来自人的内心，你的恐惧、无助、渴望、遗憾，任何情愫都能成为幻术之人的幻点，他会以此延伸，为你织就一场幻境。你越是被情绪控制，越会让幻境变得真实。一旦你陷入这种真实之中，便再也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