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取药
;“这就是孤的漠南”骏马上的凰儿扬手指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旷野,言语间透着骄傲。【】 “这边,还有那边,等到春天,雪化了的时候,都是葱葱郁郁的草场,牛羊啊马匹啊,就像珍珠似的散落在中间,可漂亮呢”说到自家的风景,凰儿越发的兴奋。 “风吹草低见牛羊。”宇文睿低喃道。 “正是了”凰儿笑道,“你们中原人虽然文绉绉的不爽利,但作的诗还是很好的。” “这可不是我们中原人作的。” “那是谁作的” 宇文睿心里有事,实不愿同她多做纠缠,岔开话头儿道:“且不说这个,乌尔山还有多远” 凰儿耷拉了嘴角,哼哼唧唧道:“就快到了。” “那我们抓紧赶路吧”宇文睿一勒缰绳,便要疾驰,却不想再次被凰儿扯住了。 “做什么”她看着凰儿,眼中露出不快。 凰儿咬了咬嘴唇道:“那很疼的” “”宇文睿不解。 凰儿急道:“你知道那东西戳进胸口会多疼吗会流很多血,还会落下疤” 宇文睿不知道她说的“那东西”指什么,难道不是匕首,或者是自己的手指吗 “朕意已决”她绷着脸道,“朕既然到了这里,心意就是绝不会更改的” 凰儿眼眶微红,转而求助于一路上都没做声的柴麒:“柴jiejie,你劝劝她吧” 柴麒始终寒着一张脸,睨一眼宇文睿,只丢下一句“走吧”,便拍马越过两人当先冲了过去。 劝什么怎么劝姓宇文的都执拗,各有各的执拗,想做的事,便是天塌下来也非做不可。她怎会不知道宇文睿会疼、会流血、会落疤若易位而处,师父得了重病需要那药草救命,她也会毫不含糊的。 气归气,疼归疼,可既为至亲,又是同门的师姐妹,她也唯有尽全力替宇文睿达成心愿。至于其他的,比如景砚那个女人 柴麒在风雪中默默地磨牙:为什么又是这个女人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当年害得先帝,自己的亲jiejie殒命北郑,如今又让小师妹神魂颠倒世间的好女子多得是,为什么偏偏是她 凰儿眼看着那姐妹俩拨马越过自己驰骋而去,气结:这都什么事儿啊阿睿为了那女子不管不顾的,连柴jiejie一向对自己不错的,这会子也成了那头儿的。 哼那个大周太后有什么好啊孤看着也是稀松平常长得倒是不错,可孤孤也不差啊何况,她那样病弱,只会拖累阿睿。阿睿是皇帝,身手又是那样的好,伴在她身边的也应该是同样的人,是可以陪她纵马驰骋天下的人比如像孤这样的 凰儿联想到己身,细腻玉白的小脸儿难得地泛上了红晕。她连忙使劲儿甩了甩头,挥掉那莫名侵袭了自己的旖旎想象。 “喂你们俩急什么等等我啊还有重要的事呢” 乌尔山脉绵延于大半个漠南草原,仿佛一条巨龙盘卧着。其高处经年被积雪所覆盖,最高峰更是高耸入云,白茫茫辨不清踪迹。 宇文睿站在山脚下,仰着脸朝山顶望去,还真是高啊 她自恃轻功高绝,嫌弃地瞥一眼侍立在凰儿身后的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壮年汉子,他们的手里都没空着,长短不同的绳子、大大小小的钩子等等,还有一个汉子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硬木盒子。 凰儿察觉到她眼中的嫌弃,解释道:“这几个汉子是乌尔山附近身手最好的采药人,我们武功再强,也不及他们熟悉地形,又擅长攀山。” 宇文睿知道她是好意,可见这几个人显然是不会武功的,她心忧景砚的身体,唯恐这些汉子耽误了她的脚程。到底也只好“唔”了一声,不言不语地朝山上攀去。 行程过半,宇文睿也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这几个汉子极是熟悉山形,常年日久地在山上来来去去,早就摸到了窍门,纵然宇文睿和柴麒的武功再高,初来乍到的,终究也不及他们步伐灵活。 过了半山腰,越往上攀爬,积雪越厚,寒风越凌厉,脚下更是滑溜得紧,一不小心踏空了,可能就会掉下万丈深渊。幸好有那几个采药的汉子在,众人才不至于走了冤枉路。 宇文睿驻足,歉然道:“凰儿,亏你想得周到,是我错怪你了。” 凰儿最喜她性子坦率明朗,听见她唤自己的小名儿,心里就是一甜,反倒替宇文睿开脱上了:“不怪你,你只是救人心切” 她眸子忽的一黯,喃道:“我倒宁愿不帮你的,又不忍心” 那一瞬,宇文睿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她却无暇细想,只拍拍凰儿的肩膀,朝前攀去。 凰儿一呆,盯着她的背影挪不开脚步。后背一暖,柴麒的手掌覆了上来。 “别想了,走吧”柴麒轻声道。 皑皑白雪中,一丛耀眼的红色让人移不开眼去。 一个采药汉子惊呼了一声,继而以手扶额,大声说了句什么,又对着凰儿拜了下去。其余的几个汉子也都高喝着什么跪拜下去。 宇文睿不懂漠南语。 凰儿却笑道:“他们说长生天保佑漠南,他们在乌尔山上采药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这么快就找到了眠心草。往日里,别说几个时辰了,就是在山里转上十天半月的,连半棵都遇不到的。” 宇文睿大喜过望,定定地看着雪丛里的一簇红宝石。 “这就是眠心草” “未采摘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凰儿也觉好奇。 “这样冷的天气,不会冻坏了吗”宇文睿忐忑道。 凰儿笑道:“这草奇得很,好像天生天长蒸腾着热气似的,再冷的天气也冻不坏它,反倒是周围的冰雪,都被它融化了。” 宇文睿凑近一看,可不是嘛说是长在雪丛中,倒不如说是那草将冰雪隔绝到了半尺开外,自成一个小天地。 “这便动手吧”宇文睿已经迫不及待了。 凰儿看着她急切的神色,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出阻止的话。她强自压下心头的痛意,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玉盏,递到宇文睿的面前。 “你的你的血就放在这里面,”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如果眠心草认同你,我们就封好这只玉盏,放在皮囊中,由柴jiejie送回大周。” 宇文睿展颜一笑:“你想得很周到。” 她又转向柴麒:“柴师姐,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柴麒抿着嘴唇,盯着眼前的火红,没做声。 凰儿又取过那只硬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奇怪的物事 像匕首,又不像。三棱状,血槽极深,且有三道。刃口锋利,隐隐可见寒光。 “这是”宇文睿疑惑。 凰儿轻轻拿起那物事,涩然道:“阿睿,这就是那东西。它进入你的身体,不会像匕首那样痛苦,你心口的血自然会注满这三道血槽,如此也就够了,你也不至于失血太多。” 宇文睿凝着那物事,又深深地看着凰儿:“多谢你了” 凰儿受不了她眼中的感激神色,那是在为另一个女子感激自己。她难过地撇过脸去。 宇文睿接过那物事,在自己的心口上比了比。 柴麒看得心惊,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脸却转向凰儿,眼中透出疑惑来:“殿下,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凰儿一愣,道:“这是我的族叔昔年为了救我婶婶,特意派人打制的。”
她骤然意识到柴麒言语间的不信任,苦笑道:“这东西用药水淬过,绝不会沾染上脏东西的。柴jiejie,我只是为了不让阿睿受太多苦” 柴麒听到她语带哭腔,拧着眉头,退到了一边。 肌rou被金属生生破开,会有多疼 血液流出身体,又是怎样的感觉 金属是冰凉的,血液是guntang的。那是心口的热血,怎会不guntang 此时此刻,宇文睿竟然有心思垂眸盯着自己的心口 三道鲜红倾泻而出,正急切地注入那三条血槽中。宇文睿从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血会流得这样快。 疼吧自然是疼的。疼得痛入骨髓,疼得全身都要抽紧了。若不是凭着一丝真气支撑着意识,宇文睿相信自己早就痛得跌倒在地了。 可这疼又算得了什么难道阿嫂犯心疾的时候不疼吗只是为她疼一次罢了,阿嫂却要长久地被那心痛折磨着。 无论如何,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阿嫂必须活下去,必须好好活下去因为 如果这世间没有了她,我会疼得想要毁掉这一切 “砚儿等我” 宇文睿牙关紧咬,“噗”的一声拔出心口的利器,殷红的血“滴答滴答”地溅落在莹白的雪地上。 凰儿顾不得心疼难过,忙擎过盛着火红色眠心草的玉盏,任由那血流淌,注满。 柴麒则手掌翻飞,瞬间点过宇文睿身上的几处xue位,止住她伤口的流血,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宇文睿身子无力,精神却不敢放松。她不错眼儿地凝着玉盏里自己的血和那神异的草。 红的血与红的药,本是互不相干的两种,它们的相遇却迸发出奇异的效应 它们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不,与其说是故人,不如说是,在相遇的这一刻,它们找到了久别重逢的自己。 宇文睿惊诧地瞪大了双眼,因为她感觉到了,心口的伤口还是痛得令人快要昏厥,可是她的心内却生出难以形容的喜悦感 为什么会这样 是眠心草认可了自己对阿嫂的心意了吗 嘶 眠心草与血液的混合体发出一声轻响,继而一抹水晕漾在了玉盏口处,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散开来,盏内的两种红色倏的化作了一种,一种更明、更亮,比熊熊火光还要绚烂夺目的红色 一直跪在地上祷告长生天的几名采药汉子惊觉这变化,突地狂呼起来。 宇文睿疑惑地艰难转向凰儿,却见到她早已经喜极而泣。 “成了”她说。 成了 成了 强烈的痛意和无边无际的疲惫感顷刻间侵袭而来,最后一瞬,宇文睿拼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攥紧柴麒的衣袖,她已经无力发声,只有眼中是全然的乞求。 柴麒将一缕真气缓缓注入她的身体,软下声音:“你放心” 宇文睿于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 刚刚那突生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生出欢喜的感觉像是重逢许久未见的故人 为什么 景砚失神一瞬,惊觉之前手滑,绣针刺破指尖,一滴血滴在了明黄色的荷包上。 她连忙去擦拭那滴血迹,却是越抹痕迹越大,成了半个指甲大小的一块。 可惜了景砚暗叹。 她蓦地凝神,发现那团血色恰好落在了荷包上所绣金龙的左面第一爪侧,那里 正是金龙的心口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