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迟早
“什么相王府”宇文睿一掌拍在小几上,闷响声回荡于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何冲一凛,忙道:“陛下息怒” “朕怎么息怒潜出逸王府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肇事者,却被黑衣蒙面人追杀到了城外,这伙黑衣人又有偷回相王府的这不是杀人灭口,又是什么这还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呢就敢如此猖狂何爱卿,你倒是来教教朕,如何息怒” 何冲听得头皮发麻。见皇帝盛怒的模样,他不敢反驳,却又不得不开口,道:“陛下明鉴臣所禀报之事,全都是据眼线所见。但究竟真相若何,目前尚不清楚。还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宇文睿长出一口气,盯着跪拜在地的何冲,半晌没言语。 什么“杀人灭口”,什么“肇事者”,那都是说来障人耳目的。她知道,逸王府一案的所谓“肇事者”,就是宇文达自己;那伙溜出逸王府后门的,定然是宇文承吉的手下,说不定宇文承吉就被护卫在其中。 坏人没那么容易死。宇文睿从小喜读话本子,这个道理她是最最清楚的。所以,宇文承吉及其手下还活着,并且逃走了,这些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 最最骇人的是,竟然有人追杀他们,且这伙追杀的人还是来自相王府 这事儿可就值得玩味了。 宇文睿依旧盘坐着,脑中却转得飞快:能够驱动那么多杀手的,定然不是个普通人,还是来自相王府 相王吗那是个大草包。别看他话。 前日,父亲命他随着常啸,带亲兵飞奔周国苍茫山山口,说“有一股逆周jian细要算计大郑,其中恐有高手,我儿速去,替父除了这心头之患”。 战宇来也来了,打也打了,杀也杀了,可是他心头的疑惑更深 那些“jian细”为什么后有追兵是被逆周追杀而来的吗可他们明明就是要为逆周做事的啊那些追兵到底是何人 还有那个中年汉子,武功极是高强不说,居然知道自己一行人来自太尉府,并说什么“尊主”“少尊主”的。 那人一心护主,显然不像是jian诈之辈。 还有那个被中年汉子护在身前的垂垂老者,他为什么对着自己挣扎着手战宇内功深厚,纵离得远,也听得见他虚弱的呼唤,“庆儿”是谁为什么他看着自己,会叫“庆儿”或是因为自己同那老者熟识的人长得像 战宇并不知道周国是否有同自己相像之人,他只知道,从小到大,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夸他极像父亲年轻时的样子,并奉承他“雏凤清于老凤声”。 想到那老者惊见护卫之人惨死在面前,跌落马下狂喷鲜血,用最后一丝力气吼出的话语,战宇莫名地心痛难过 “可叹老夫一生为你谋划,到头来竟不如可怜达儿那般对他,忍了多少年才对老夫下杀手宇文庆畜生你这畜” 逸王府一案既出,朝野震惊。虽然尚未结案,但有司透出信儿来,真凶直指北郑。逸王宇文达素有勇武之名,性子又旷达豪迈,大周尤其是习武之人,崇敬他的大有人在。因为这,不止北郑边关起了几场小冲突,大周民间主张征讨北郑的呼声一路高扬,更时时有人至逸王府旧址废墟上祭拜。 大周自高祖年间便尚武,如今这股子武道热忱又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 由这件事而生发的,最最让满朝文武看不明白的,就是今上的处置。一应职官罚奉的罚奉,斥责的斥责,倒真没什么伤筋动骨的大板子打下来。 可是,相王府却被莫名地牵扯了进来。皇帝连着几道旨意,流水价地颁下来。先是以“惫懒怠慢、救护宗族不利”的名头褫夺了相王的宗正之职,并降亲王爵为郡王爵;接着,认命相王世子宇文克勤为宗正,享郡王奉。 群臣于是看不懂了:今上这是打压相王府,还是捧相王府呢 有脑子灵光的,惊忆起十年前的往事:先帝驾崩,新君即位前夕,曾经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不就是把前宗正宇文承吉给褫夺了吗如今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大事要发生的前奏啊 更有人传言,前段日子今上悄悄离京,据说是去了漠南,领回来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可不是个普通的,据说是昔年先帝幸漠南时,与漠南长郡主两情相悦留下的血脉。 这还不算,接下来的,更让他们大跌眼镜。因为逸王宇文达薨,其无子嗣,故皇帝下旨,命新宗正宇文克勤刚出生的幼子过继为逸王嗣,承袭逸王香火。并且,赐名为宇文楷,抱入宫中抚养,只等长大成人。 这一举动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意味深长得很。 宇文克勤长子名宇文斐,从“文”字旁。次子自然也该循着这个规律,可他却被天子赐名从“木”字旁,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诸臣工无不想起那位据说是先帝血脉的小姑娘,似乎叫做宇文棠也是个从“木”字旁的。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呢
如今,他们这位皇帝的心思是越发的难猜了。只是,不知道今上领回个先帝的血脉,到底是怎么个打算。是要让其认祖归宗吗还是今上对这个小姑娘有所忌惮毕竟,现今的天下是皇帝的,将来的天下也只会是她的子孙的。 还有,大周人都知道先帝与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伉俪情深,不知太后面对这个先帝同别的女子所诞下的骨rou时,心中作何感想。 他们并不知道,传言中的主角,太后景砚,这几日都没出过坤泰宫一步,仿佛不问世事了一般。 坤泰宫的宫女、内侍也都暗自疑惑:往日里,陛下恨不得日日长在坤泰宫中,缠着黏着太后,何曾这么久不来过据说是朝政繁忙,可也不至于连问安的工夫都没有吧 秉笔和侍墨心里也犯嘀咕,正疑惑间,突闻太皇太后的仪仗到了。二人惊异,除了上次太后病了,太皇太后何曾亲自到过坤泰宫 二人心中忐忑着,脚下却不敢耽搁,忙禀告景砚。 景砚这几日只把自己当做了绣工,除了用膳、安歇,余下的时间,不停歇地缝制、绣花样。 听到二人的禀告,她顿住了 她知道,这一日迟早要来,她也早已经整理好心绪面对。然而当真到来的时候,她心中却忽生出难以克制的疼痛。那疼痛,狂虐地撕裂她的心,让她喘息都觉得困难。 是不是,从此便路归路,桥归桥 是不是,从此便咫尺天涯 太皇太后面沉似水,带着玉玦,直闯入坤泰宫中。 景砚忙起身行礼。 不待她开口问安,太皇太后一眼瞄见屋内榻上、桌案上、椅上散布的绣品、衣衫、饰物,尺寸、样式无比的熟悉,本来七分的怒意瞬间添至十成十,挥手命秉笔、侍墨退下,紧接着,对景砚低喝道:“你,给哀家跪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