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七章 春季攻势(二)
ps:节cao一旦掉在地上,就再难捡起来喽。【】俺忏悔,这个月会好好更新的。 “老爷!那逆匪让您投降呐!您瞧瞧,这是送进来的信!” 家生子出身的亲随气喘吁吁的把一封信放在桌上,浑身大汗淋漓,小心翼翼的望着宋庆黑里透红的老脸,话说的有气无力。 冷不丁的,杨浩的革命军就打上门来,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现下整个山海关防区兵不强马不壮,兵甲器械都没整齐,从上到下多半是毫无战心的兵将,这仗怎么打啊! 一想城外山野之间横向列阵的大炮,亲随就不由自主的打寒颤。亲娘啊,跟着老爷走南闯北打了一辈子仗,哪里见过那等凶残豪奢的火炮啊!一颗炮弹下去,就能把小半个村子给削没了,这要是打在人堆里,不得死伤无数啊! 宋庆的脸色不只是难看而已,心里头更是糟的跟豆腐渣一样,里外翻腾的气血混乱,郁闷的几乎要吐出苦胆来。 这仗肯定打不赢,山海关肯定守不住。对此现状,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自打聂士成的部队被一锅端了之后,朝廷对汉人官员的防备再次提升到太平天国之后的程度。那时还有个雄韬伟略的六王爷担纲,皇帝也算给力,这才容的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人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但那之后的几十年里,慈禧太后坐镇中枢,却是牢牢的掌控大局,一众汉官都老老实实的卖命。 如今却不同以往。不说六王爷病的要死要活不能管事---其实他也不敢管。慈禧太后年纪一大把了。搞政治斗争是一把好手。但对经国治世的大政就两眼一抹黑。而真正有能力的汉人官员多半给斗争了下去,如李鸿章者流不是告老还乡就是在外面当土皇帝,谁特么乐意管你大清国的江山社稷? 至于皇帝那边更别提了。年纪轻轻的光绪皇帝表现的跟明朝末代皇帝崇祯差可比拟,都是急于求成的鲁莽粗糙性子。为了搞所谓的变法,把翁同龢等老成持重的稳健大臣全都赶走,朝廷内重用的一帮子清流书生上到五十九下到刚成年的,都是放嘴炮的好手,正经做事?他们恐怕连一个村庄怎么运转都弄不清! 就这么一副烂摊子下。皇帝和慈禧跟前儿一个能出大主意的人都没有,宋庆这等坐镇要隘的汉人领兵大将就坐蜡了。 别看他守着山海关好像很重要,时机却是前面顶着革命军,后面有盛京将军依克唐阿重兵压阵。前头一旦接火,首先就得他顶上去。一旦顶不住退后,就要面对满人大臣的刀锋,整个儿一夹板气。 最让宋庆感到心寒的是,朝廷花了四千万银子买军火,如今几个月了,到位的多半分配到拱卫京畿的部队手里。少数则被张之洞刘坤一这些大臣们给瓜分了。北面守着大清祖地的盛京将军也颇得了部分。他宋庆这支如今硕果仅存的清军老兵精锐,却连一条新式快枪都没捞到。 外人兴许以为可能是不够分的。宋庆自己却很清楚,朝廷是信不过他呀!生怕他拿了新武器之后,指不定哪天就投了叛匪,掉过头去打朝廷造反。 想不到为朝廷奉献一辈子,老了老了却落得如此下场,让人不胜凄凉。 亲兵见老爷久久不语,便抬起眼皮细心揣摩,以为他拿不定主意呢,试探着问:“老爷,这仗着实不好打。您为了大清国劳心劳肺一辈子,功劳苦劳都有了,如今天下大势谁也闹不清咋回事,犯不上……。” 没等他说完,宋庆“啪”的一拍桌案,厉声道:“闭嘴!小兔崽子,老子还没糊涂到要你来提点的份上!” 亲兵赶紧低头认错。他这已经是在宋家的第三代仆从,宋庆出身贫寒,没有什么大家族的牵累,对待下人跟自家人一样。这等后生小辈儿,也是当体己人一般拴在身边提点教育,该打打该骂骂,毫不含糊。 宋庆老眼之中神光闪耀,盯着亲兵冷冷一笑:“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这帮小王八蛋脑袋里转悠的什么念想,不就是觉得大清国要垮,那杨鼎世风头一时无两,连几国洋人合起伙来都没干的过他,便以为可以仗着咱们手里这点儿家当,作为进身之阶换一个前程么?” 亲兵脸皮发红,这点儿心思着实瞒不过老jian巨猾的老爷子,不过要说他想错了,那也未必。如今别说毅军这支硕果仅存的老兵部队了,就算其他地方招募的新军还不是一样?但凡能看出点眉目来的,都会及早做打算,为自己留条后路。这天下要改朝换代了,那还不赶紧点儿的找好下家?乱世之中出英雄,谁先上马谁得机会啊! 宋庆别看整天不出衙署,其实对下头三十营部队里面的各种小道消息人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 正因为看得清,他才没擅动干戈。如今不同于四十年前了,随着国门大开,交通四海,洋人大举入侵以来,大清国辛辛苦苦两百年形成的樊笼被彻底打破。国人眼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心都变野了,就再难平定的下去。 而随着日本的入侵,杨浩的趁势崛起,让全国人都看清楚了满清皇朝的内里空虚和腐朽。更随着他的举兵革命,一股前所未有的风潮吹遍全国各地。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清楚这是要改朝换代的前奏,无论朝廷怎么应对,往少了说国家要四分五裂,在列强支持下军阀割据内斗不止。往大里说,便是要有人重整乾坤一统寰宇,定鼎一个全新的国度。 无论是哪一样,都意味着至少几十年、多则可能上百年的兵戈征伐,天下动荡。 中国的历史太长了。从商周以来垂三千年的战争史。随便拉出一段儿都可以对照判定。乱世之中。有枪就是草头王,谁能最先握住枪杆子,谁就能在里面分一杯羹。觉着自己实力充足的,可以卯足了劲争霸一番,这好比隋末十八路反王。力气小的人,则可以暂时割据一方,待到天下争霸风云初定,择一个明主投靠。也能混一个光宗耀祖公侯万代的。 这等不算多高明的机巧,稍微读点书的人都能清楚,宋庆这等老家伙又岂能不知? 更何况,就在他的营头下面,一堆的年轻军官心思浮动。之前看到聂士成的武毅军被杨浩全盘接收,便幻想着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跟着换一个东家跟随报效。 如今的毅军三十营人马,多半都曾经与杨浩的新军第一师并肩作战打过日本鬼子,对他们的实力之雄厚,装备之齐整豪华,战力之强悍。那是有非常直观的印象的。跟他们正面作战?想找死也不用那么积极啊! 所以,如今杨浩的兵锋一起。部队刚刚开到山海关,这才刚刚拉开架势,身在锦州的宋庆就接到了劝降书---你大爷的来的也忒快了点儿吧?全城戒严的情况下这玩意是怎么送进来的?说没有人里通外敌,谁信啊! 毅军上下人心浮动,当大佬的独木难支,会是个什么下场,宋庆自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即便是如此,他依然不曾动摇。 面对貌似恭谨,实则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亲随,宋庆幽幽一叹:“小五啊!老爷我今年已经七十七了!这把子年纪已是难得的高寿,指不定哪天就得咽气。老夫一辈子为大清朝廷卖命,挣下这一身的荣华富贵,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临老临老了,却不想再弄一个贰臣的名头顶着,让子孙后代抬不起头来。这个道理,你可是懂得?” 亲随犹豫再三,咬着牙回嘴:“老爷这话小的不敢苟同。一样的事儿得分两下里说,大清国当初立《贰臣传》,那是卸磨杀驴,用来讨好咱们中国的读书人,顺带着转移矛盾仇怨,好让满人趁机抓取人心,坐稳了江山。如今天下板荡,却是要兴复咱汉家文明,再造炎黄混一的大局。无论满汉各族,只要能帮着积极推动民族统一和振兴的,都是英雄。这不能放一块儿说去!” 宋庆寿眉往上一挑,讶然道:“吆?瞧不出来,你个小兔崽子还一套一套的。这些话,都是那杨鼎世在报纸上说的吧?嘿嘿,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师的格局,这耍弄人心的手段,果然不同凡俗。” 说到这儿,宋庆也不由的起了感慨。他既然要面对那么大的压力,随时都要关注天下舆论的变化。杨浩通过报纸刊物反复宣扬的“中华民族”这一理念,如今已经得到普遍的认可,却要比其他那些革命党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又要高了一层,让人无从抵挡。 不说别人,起码像他这般给满清卖命一辈子的高官,心里头的障碍便少了一大截子。改朝换代之时,他们这些人其实是最矛盾的,又特别顾忌“忠臣不事二主”的古训,生怕让祖宗蒙羞,让子孙后代没法抬头做人。 杨浩的提法却不一般,那是从根上厘清什么是中华民族,把如今各族统一到炎黄子孙的概念之下,便把华夷之辨的区分一下子转变为华洋之辩,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光是这一手,就让无数自明胸怀百万兵甲的高人大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随后又将西方人的侵略进逼,上升为西方文明对东方文明的全面覆灭,细说其中的利弊得失,更给出一条自强不息、积极学习吸纳西方有机知识,包容并蓄以提升自身,再造中华文明新天地的大格局,大魄力。 如此,天下间再无第二人能拿出更切实可行、高瞻远瞩的革命路线。 而相形之下,满清皇朝这一腐朽堕落、不思进取的民贼统治,便成了阻挡这一辉煌大势,极可能帮着西方洋人覆灭中华文明正朔的绊脚石。如此大义之下,便将其造反的行为塑造成了光明正义伟大的举动,跟上去的人,必然成为光耀千古的大英雄。站到对立面上。却必然要给彻底镇压。并踩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这不是寻常的改朝换代,这尼玛闹不好就成了比秦桧还惨的汉jian卖国贼啊! 正是想透了这一层,现在的全国各地有识之士,即便不跟着杨浩去行动,也多半不敢行阻拦之事。没别的,人心所向,大势所趋,螳臂当车根本无济于事。张之洞这些老jian巨猾的督抚重臣。之所以拼命的增强实力,未必不是想着关键时刻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 宋庆看的明白,想得清楚,却不敢轻易做决定。诚如他所说,已经虚岁七十七了,再背上个背主求荣的恶名声,一辈子辛苦岂不是白费?
眼神复杂的看着亲随,宋庆幽幽的叹了口气,手指头在信封上轻轻一敲,道:“罢了。总要有个善始善终。此事就不要再提了,传我将令。把大凌河和义州一线的兵马给我派上去,死守山海关!” “啊?!老爷,这不成吧?那革命军的大炮忒厉害了!” 亲随大吃一惊,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明知道不行还硬顶,老爷难不成铁了心要当那什么“阻挡民族统一大业的历史罪人”? 宋庆一瞪眼,浑身煞气腾腾的呵斥:“休要多言,速去!” “嗻!” 亲随害怕了,再多嘴搞不好就得挨刀,急忙答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衙署。到了外面直起腰来,回头一望黑黢黢的门户,不由无声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往外面行去。 看样子,要说服老头子已经不可能,老人家死要面子,那就成全他的心思吧。有什么罪名,还是当小的来承担。 没过多久,宋庆拒绝投降的消息便传到了南面,其中要包括了毅军调动的军事情报,详细的好像是从其衙署桌面上抄送来的一般。 此番北上进攻,杨浩亲任总指挥。包括从辽东湾登陆攻击向牛庄、海城一线的部队,全部以营、团为作战单位,而不是师一级的划分。这主要还是因为部队上下缺乏合格的高级指挥官,革命军自己培养的老底子,资格最老的也不过才两年兵,提升为营长已经勉强,二十岁出头的前文盲、半文盲,让他们当团长指挥三千复合兵种,这得葬送多少无辜的性命? 从清军旧部招揽来的军官,此前多半只有指挥一个营兵马的经验。类似团一级的复合兵种,光靠短期的军官培训班还不足以让他们真正掌握。因此,多半也还是试用期。更高一级的师、旅,涉及的东西就更多了,便是杨浩和他老子杨海卫,也不见得能做得好。 所以在如今的革命军里,普遍的统兵官在团营一级,旅、师一级的,要在实战之中锤炼遴选。 当然了,杨浩敢这么干也是有底气的。放眼当今天下,没有那一支部队可能挡得住他那高达三千人一个团的复合兵种的进攻。不管是攻城略地还是分割包抄,各种战术模式下,团一级已经绰绰有余。到了战区的层面上,他亲自来掌握,也足以应付各种变化。 基于此,此番的北进攻击,他亲自坐镇指挥中心,凭着远超同时代的无线电通信优势,随时掌握战况。 宋庆的拒绝消息放到案头,杨浩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他当真痛痛快快的投降了,我还不乐意呢。足足三十营的毅军,拖家带口的几万人,我哪有那闲工夫看着他们?继续按照我们的预定计划进行。” “不只是宋庆,另外还有几份书信,大致的意思都是想合作,可也都有点撇不下身份面子。” 参谋长施剑飞把一摞子来信和电文给简短的介绍了,其中重点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曾经他的老上司,杨浩与其并肩作战的老将军马玉崑,另一个则是正堵在关城下阵地中的营官,名叫张作霖。 “张作霖?” 这个熟悉的名字骤然落入耳朵,杨浩不由一愣,随即嘴角勾起来,意味深长的笑道:“有点意思啊!这家伙是怎么说的?” 施剑飞闹不清为啥杨浩偏偏对这么个小人物起心思,略一思忖,介绍道:“此人现统领右军左营,并与其上司交好,意欲开关投诚,但有个条件,想让我们佯攻一次以做配合。如此,他们便可作出抵挡不住的姿态,顺势拱手让路。” 杨浩冷哼一声:“打得好算盘,果然是他能够想出来的主意。” 之前对张作霖的存在杨浩也有过关注,但并不特别在意。如今的东北王才二十出头,前年中日战争时投身宋庆麾下当了个哨官,历史上此人随着毅军的调防离开队伍,后来才投了大土匪,走上争霸东北绿林总瓢把子的道路。 但因为杨浩的出现,许多人的命运也随之改变。张作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得到重用,火线提拔为营官。 只不过,此人的两面三刀左右逢源作风看来是天生的,如今看清楚形势,便想着刻意卖好给杨浩,换一个晋身之机还不担负骂名。 杨浩对这爷俩打心眼里不待见,眼睛微微一眯,冷然道:“马玉崑老将军那边,去信让他按兵不动不与我们冲突即可。这个张作霖和他的右军阵地,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他们不是要见识一下咱们的力量么?那就让他看个够!” 施剑飞闹不清为啥姓张的小子让杨浩那么大火气,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在本子上随意的一勾。但就是这么轻轻一画,可算要了张作霖的命喽!(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