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情被亵渎
淅沥细雨似一缕绢丝,从天到地没有尽头。 晓松搀扶着郭小燕刚刚冲破雨幕,抖去留恋在雨伞上晶莹的雨珠,乘坐电梯来到杨杨所住的特护病区。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从杨杨病房传出的异样对话,使晓松和郭小燕停下了脚步。郭小燕匆忙中拉住了晓松欲推门的右手,使其不得不缩回来。 郭小燕和晓松伫立在杨杨的病房外,立足未定。突然,一道闪电,一声撕裂心肺震耳欲聋的雷鸣划破厚厚的云层,既撞击着大地,也撞击着郭小燕那颗脆弱的心房。从而打断了病房内的对话。而郭小燕刚刚因爱而抚平的内心伤痛,又被闪电击穿,并随着雷声渐渐离去而更加痛疼。 为什么伤痛的轮回如此匆匆? 为什么真爱那么不容易被人读懂? 晓松和郭小燕站在杨杨的病房门口,看着走廊内行走的人们,有人欢喜,脸上洋溢着笑容;有人忧愁,眉宇之间荡着愁云;有人痛苦,目光中折射出的尽是哀伤。 几家欢乐几家愁! 这就是医院,这就是这个特殊环境下人们的真实感受和心态。 穿行于走廊内的人们,形色各异,熟悉的陪属们相互颌首示意。来到医院,无论你是大嗓门,还是小嗓音,医院墙壁上,斗大的“静”字,会自觉不自觉的改变着一个人的行为规范。 …… “咋样?还烧吗?” “应该没有问题,基本稳定,37度8,早上是38度半,他是大手术,这种状况下,体温只能一点一点降,一下子恢复正常,反而不正常。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明天体温可能就会恢复正常。只要体温稳定,说不定很快就会清醒的!” “谢谢你!” 夜幕降临,王一小心翼翼的向测量体温的护士询问,护士的回答使王一如失负重。 “杨杨,你快醒过来吧,晓松说,他快撑不住了,其实我何尝不是!我不仅快要撑不下去,而且我的心几乎要碎,精神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崩溃。 杨杨,你知道吗? 十天,我每天困乏爬在你的病床边就做恶梦,讨厌的恶梦时不时在考验着我的精神承受能力。 每天,我都在向上帝祈祷,祈求上帝保佑,虽然我知道祈祷是自我安慰。 每天,我都如履薄冰,每天医生查房时我害怕他们窃窃私语的神态。 杨杨,在你昏迷这段时间,我不时的在回忆、在自省,在我们相处的所有时日,你从没有主动向我示过爱,每次看到你微微抖动的双唇,我内心的悸动都无法平静,我渴望被温暖灼烧的感觉,我期望被人爱的温暖。我盼望…… 我是女人,我有错吗? 作为女人,在社会大环境下,也许我能克制自己心理的yu望,但我无法克制自己生理的yu望,这是错吗? 杨杨,每次,当我渴望的情绪达到顶点,又被你无情的推入万丈峡谷。虽然你每次看我的眼神,充满着忧郁与忧伤。你越是忧郁忧伤,我对你的爱就越强烈,我就越渴望拥有你。 杨杨,我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今生今世,无论你是否贫穷富有,生病或健康,我对你的爱永远不变,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杨杨,既是你永远沉睡,我也要陪伴在你身旁,直到永远; 杨杨,既是你永远不会对我说,‘我爱你’,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最幸福的人。 杨杨,有时候看到别的恋人,相拥相依,灼热的情感使我多想让你用男人如山一样,宽阔厚重的胸怀将我拥抱,我心中越是渴望得到你的爱,你在我面前越是中规中矩。正是你行为的中规中矩,反而使我对你的爱不能自拔。 杨杨,好多时候,我真的想放弃,我觉得自己太苦,太累。我那么没有自尊的去爱你,你为什么像木头人一样对我?难道是我不够好,那你为什么不说,你说,我错在哪里?我改还不行吗?为了你,为了爱,我什么都可以舍弃。 杨杨,我把心里话都对你说了,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呀!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说不喜欢我,我无怨无悔的会离你而且,给你充分自由的空间。” 王一一只手攥着杨杨的手腕,一只手轻轻的为杨杨擦洗脸颊。同时不时的向昏睡中的杨杨倾诉衷肠。 王一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在杨杨的眼窝中。 “杨杨,你哭了,你会哭了!” “你!你!你醒了?” 不知是王一的肺腑之言感动了上苍,还是冥冥之中,杨杨对王一的爱,使他无法放下。 杨杨眼窝中的泪水是王一的还是杨杨的?已经无法分清,是巧合,还是杨杨真情的必然流露? 不管是什么,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杨杨和着泪水睁开了双眼。 看到杨杨微微睁开了双眼,王一凝视着杨杨,思维瞬间凝固,精神呆滞,仿佛不认识杨杨。 瞬间的凝固,瞬间的呆滞过后,王一把手中的毛巾甩到病房门口,爬在杨杨身上嚎啕大哭! 嚎啕大哭的王一,起哭声撼动了整个特护病区,照实让医护人员吓了一跳。 “是不是特护362病房的那个伤员病情恶化?” “废话,362房的特殊伤员,体温一直在往下降,怎么会恶化呢?” 医生、护士闻听王一悲天动地的嚎哭,以为362病房的伤员杨杨发生了不测!大家相互质疑者,询问着一起向362病房奔去。 “祝福你!小伙子!你终于自己战胜了自己!好好休息,好好感谢你的爱人和你mama及战友吧!使他们不离不弃的爱,将你召唤!” 医生用聚光灯检过杨杨的瞳仁及听诊后,微笑着向杨杨表示祝贺。 杨杨醒来,看着王一疲惫而憔悴的脸庞; 听着王一嚎啕大哭,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医生检查过后,发出的感叹使杨杨不得不疑惑的看着王一,这是为什么? “杨杨,我要赶快把你醒过来的好消息通知阿姨和晓松他们。” “王一,我好累,好像美美睡了一觉! 哎!你不是出差了,怎么才一天就回来,任务完成了? 刚才医生都说的什么呀!我咋听不明白?谁是我妈?是你妈来看我了?” “阿姨在电话中说,她和晓松一会就回来。” 王一一脸兴奋的从外边打电话回来,坐在杨杨的病床上,双手手拉着杨杨,两眼直视杨杨的眼睛。王一多想从杨杨的眼神中寻找到她期望得到的一切。然而杨杨又闭上了眼睛,他是有意识,还是下意识的呢? 王一眼眶中激动的泪水,好像读懂了这对年轻人的心,久久不忍离去,王一含着泪水,情不自禁的将脸颊靠在杨杨的颈下,享受那份失而复得的爱。 看着王一疲惫中透着兴奋,杨杨不得不追问王一。 “杨杨,你是听着明白装糊涂吧!我老家在云南,我母亲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已经去世了,不是都告诉过你?” “是晓松的母亲来看我了?” “杨杨,你当时受伤那模样,要是让晓松母亲知道,早把她老人家心疼坏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负伤,曾命垂一线。” “那是,那个老mama来看护我呢?”杨杨又疑惑的看着王一问。 “杨杨,你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长时间吗?十天啊!你知道这十天来,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你舅妈,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和衣陪伴了你七天,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她有多着急,你真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老杨处长是你舅舅呀?怕我沾你光,自私,小心眼!” “啊!她咋来了?谁叫她来的!谁叫她来的?她老公来没有?” “她老公不是你舅?没礼貌!” 王一的话使杨杨哑口无言。 “杨杨,那时候,你深度昏迷,失血过多,你知道有多少战士为你输血吗?是16为战士,3200CC的鲜血拯救了你。 医生一天发了十次病危,我怕万一……“ “怕我万一死了,所以你就让她来了?” “杨杨,那时我真的害怕了,害怕你到最后一刻身边没有亲人,所以我让晓松从老干科要的电话号码,然后我就打电话到老处长家。因为你老舅外出旅游了,没在家,所以你舅妈就来了,这没有错吧! 是不是想你老舅了?老舅如父想老舅是应该的。” “滚!滚!你给我滚,你有什么权利,谁给你的权利让你通知她,我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们!” “杨杨,我滚可以,但你必须让我把话说完,等我把话说完,你让多待一秒种,我都不会的。” “我不听!我不听!滚!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杨杨情绪激动,指着王一和晓松。而王一想抑制自己的泪水,但委屈使泪水再次从王一的眼眶中溢出。 “大哥!我一直在病房外,不敢进来,目的只有一个,期望你用感恩的心,去回报王一对你的爱。但现实是我错了,你不但不感谢王一,而且亵du王一的感情。 我知道王一对你的爱有多深,可你是如何对待这样爱的女人?你心里明白,不用我多说。 如果是我,我指定不会如此守护你一个没有感恩之心的人,我真不知道,王一为什么如此痴心?如果不是你如此伤害王一和阿姨,我指定不会进来,也懒得进来看你,纵使你救了我! 大哥,你知道我们这十天是咋过来的吗? 王一直到今天,此时此刻,她都没有离开你半步,你知道她有多疲倦? 战友们都想替王一,可王一说,只要你一天不醒,她指定不去睡觉。 十天,为了你,王一两次因悲伤而昏厥晕倒,无奈我们才想起老处长。他是你亲舅舅,让他来,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对?你有必要如此对待一个在病房和衣七天照顾你的舅娘吗?你知道她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在病房是如何度过的吗?她虽然是你舅娘,但她的目光中却透着母爱的慈光。她紧紧拉着你的手七天七夜,我们局外人都被感动了,亲娘也不过如此。” “我讨厌你说‘亲娘母爱’!这几个字是我生命的禁忌。” “大哥,你对我母亲,一个和你没有任何亲缘的人都万分尊重和孝敬。去年我出差,老母心脏病突发,是你一直守护在我母亲的病床前,替我尽儿女之孝,以至于病房里边的病号,把你当成了我妈的儿子,我反倒成了局外之人,为什么对自己的舅娘竟如此苛刻? “晓松,你只其一,不知其二。你只知道你们为了我十天所受的煎熬。我不是冷血动物,我知道,我应该感谢所有关心过的每一个人。但你们谁又会知道我十年来所受的煎熬! 十年是啥概念,3650天啊! 我是人,我不是大海,没有海一样宽阔的的胸怀。 我知道自己是人,不是圣人,所以没有纯洁的心灵,没有钢铁一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知道你们会说我市侩,狭隘,没有感恩之心,是混虫。但我不在乎,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们两个还是走吧!让我清静一会行吗?” “走!王一,他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 晓松扶起王一服气欲离开病房! “咣!” 病房外的郭小燕,言听杨杨对王一和晓松所说的一切,她知道既是自己再努力,想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也不可能得到杨杨的谅解。 惭愧、难过使郭小燕无法自制,手中提着为杨杨熬制的鸡汤不由自主的滑落。 “阿姨!” 晓松和王一起身推开病房门。 只有四溢的鸡汤,热气在杨杨病房外的地板上升腾!唯独不见郭小燕的身影! 王一和晓松奔跑之走廊的尽头,细雨变得粗大起来,粗大的雨点撞击在玻璃窗上叭叭直响。 “王一,你在这里陪大哥,我去送送阿姨!” “晓松,也许你我都错了,这是人家的家事。家事不可言传,让阿姨一个人走吧! 阿姨在这个城市长大,也许每一条胡同都曾留下过阿姨少女的足迹,我们不用担心,待一会给阿姨打个电话就行。 看着雨越下越大,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一个蹒跚的身影在雨中前行,溅起一朵朵水花,而后慢慢的消失在雨幕夜幕之中。 晓松多想去风雨中陪伴郭小燕,搀扶郭小燕,而被王一的多愁善感和善解人意予以拒绝。 孰对,孰错? 情感的寓意谁能做出判决! 杨杨与舅舅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疙瘩? 他十年所受的心理伤害究竟是什么? 王一和晓松,无助的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仰望天花板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