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女人的无奈
海雾像轻纱,像烟岚,像奔腾的海潮,像翻飞的海鸥,飞跃基隆海,在基隆上空缭绕盘旋。 基隆佐轮巷在晨起的海雾中醒来,被晨光乳化的轻霭化成水滴,洒在路面上,洒在栾树稍,使潮湿的空气带着栾树花的清香沁人心扉。 佐轮巷的道路不是很宽,但人很多。没有门店的小贩用木盆做鱼池,将沿街摆得满满的。 一街两行,带鱼,黄花鱼,墨斗鱼,章鱼、鱿鱼、对虾海蟹…… 它们有的像盘子,有的像一条皮带,有的像一朵菊花,有的身体胖胖的,有的瘦瘦的。 特别是带鱼身着一身银装;黄花鱼好像身披一身黄金甲;章鱼身穿一身红里带粉的衣服。 置身佐伦巷,除了目不暇接的各类海产品外,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随着气温升高,一阵阵海腥味,会使第一次到这里的人头昏目晕,恶心呕吐。 从浩瀚的大海,被带到佐伦巷,被放入狭小的木制鱼池之中的各类鱼虾,不甘心被囚禁,被判极刑。它们想挣脱,想逃跑,不时有胆大者跳过木盆与大地亲吻,如此亲吻的结果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坐在自己鱼行的门槛上,阿翔望着沿街商贩的小木盆,回望自家刚刚修好的大鱼池,不觉会心地笑了! “阿翔,你家鱼行啥时间营业?鱼价天天跳龙门,你傻呀!看着钞票满天飞还能无动于衷?” “快了!”阿翔不时与熟悉的顾客打招呼。 “基隆的鱼市,岂止是鱼市,所有东西一天两三个价位,疯涨的物价啥时候停止呀!我们这些住在海边,无力捕鱼的人,恐怕以后难以吃到便宜的鱼虾!”前来佐伦巷购买海产品的零散老顾客不时发出哀叹。 “基隆这几年,大兵成卡车往这里运,如此不仅运送的是大兵,而是前来与我们抢食的食客,物价会降吗?虽然大兵钱少,但那些当官的各个腰包都是鼓鼓的,要是物价能降下来,除非所有的大兵打道回大陆,否则维持现状都难!要想使物价降下来,台湾本地的客家人必须同心协力,游行示威抗议政府。” “你想找抽呀!” “谁想找抽呀!胆小鬼。" “知道政府为什么在地方组建和成立那么多肃清队,就是防止陆兵和台湾人之间相互摩擦生事端,而要稳定社会的。游行!说不定游行的队伍还没有出发,肃清队已经将你踹到绿岛。” “不是说这些,知道不,大陆的黄金、袁大头都被‘这个’运到台湾。我们疲于奔命的工作顾家都难,而那些当官的各个肥得流油。 我们显物价贵,与商贩讨价还价,而那些官太太到街市上购买海产品,连价格问都不问,你说台湾的物价啥时会降下来!都是那些当官的把物价给哄抬起来。” 赶市的顾客在说到运送黄金时伸出的拇指,大家心知肚明,拇指的指向是谁,就是当下台湾地区领导人。 虽然台湾地方政府为了维持社会稳定,肃清队想蚊子一样,但因阿翔夫妇的善缘,阿翔的小鱼行成了人们发泄对政府不满的小平台,当然仅仅是发泄而已。 “你们说的那些话有什么用呢?看看现在的鱼市,即是我现在开门营业,价位也不会低,知道吗?海防营都是开着大卡车去海边采购,我们这些小贩,根本无法采购到上等的鱼虾。不过我要是划小船去海岛,还是能够采购到便宜货。” “那你还等什么?” “不急,刚刚垒砌的鱼池需要加强凝固,不然到时候总是跑水,我岂不是自找麻烦!等那个——孩子满月一定营业。” 阿翔没有直说等米华坐完月子,但顾客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这是啥逻辑,婆姨生孩子,就不要做买卖? “不是的……不是的!” 阿翔像结巴,不是了老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 阿翔家经营的鱼行,由于米华的到来,使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自己到海边直接进货,省去了运输费,人工费。有时候他会划船到远离岸边的小岛采购,由此成本低廉价格合理,服务周到,最重要的是新鲜。所以他过去的顾客,面对疯涨的物价希望阿翔尽快开业。 “你个臭阿翔,添孩子,不仅是添丁,更多的责任,赶紧开门挣钱吧,知道不知道,没有钱是拴不住女人的!哪有顾客像我们催着商家挣钱的!” “多谢!多谢!” 对于顾客的提醒,阿翔不是不知道,但他更知道,现今来鱼行的老顾客,除了自己诚实经营,货物新鲜,价格合理意外,他们都是冲着米华来的,因为米华善解人意,因为米华鼓励阿海兄妹读书,使更多的顾客以为米华虽然是女人却拥有男人的情怀和目光。特别是阿翔还能一如既往的对阿妹好,如此,虽然是阿翔的善良所在,但外人都把功劳归功与米华,所以来店的顾客大多喜欢和米华唠叨讲话,当然,也不乏有些心怀鬼胎者。 在米华生产的一个月之间,阿翔一边照顾米华,一边照顾阿妹,并在两个孩子及海滩的帮助下,将鱼行整理整修一遍,重新垒砌了鲜鱼池和货架。在此期间米华同样不知一次催促阿翔,希望鱼行早点营业。 “不差这点时间,不差这点时间。” 对于米华过往的催促,阿翔只是应允并没有付诸行动。 对于顾客的催促,阿翔只有感谢仍然无动于衷。 阿翔知道,要想使重新营业的鱼行生意持久,必须等待米华孩子满月,让她的身子骨充分得到恢复,才有支撑力,所以阿翔抱拳感谢顾客的关心。 每次米华催促阿翔去海边采购,准备营业时都被阿翔予以拒绝。米华心里明白,阿翔如此说,都是阿妹的注意。因为阿妹知道,只有米华身体得到重充分的休息和修养,才能给阿翔更多的支持,如果米华身子虚弱,如果米华过早工作,一旦身子骨吃不消而生病,损失就更大,所以阿妹一直在背后要阿翔拖延重新营业的时间。 “大头,阿翔婆姨生的没有带把,你想借种的愿望落空了吧!”每当大头到阿翔鱼行门口转悠,不时有知道大头意图的人与大头打趣,但他多有不甘。 阿翔整修鱼行期间,大头时不时派人到阿翔的鱼行打探消息,结果都是一样的。大头不相信米华生的是女儿,于是另辟蹊径,希望知道真相。 “吆!大头兄弟,你咋有闲工夫在这里转悠?”璐阿婆开门看见大头带着一帮小弟在自家门前,佯装亲近拍着大头的肩膀。 “璐阿婆,我再问你一次,你必须给我说实话。” “我有说过谎话吗?从你生第一个姑娘起,我就说你爹妈给了你一幅老丈人的脸,你偏不信。 知道你的那张脸为什么像老丈人脸吗?” “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不过,当老丈人没有什么不好,一个姑娘半个儿子,六个姑娘等于三个儿子,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璐阿婆,你是长者,我不给你计较,但你不能耍我呀!” “我耍你吗?我说的都是实话。” “阿婆,您说的是否是实话,我不知道。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您也不要再意,您一定要让我把话说完。” “我没有堵你的嘴呀。” “阿婆,是这样,阿翔家的女人到底生个啥?我是尊敬你才再次问你,如果你骗我,我照样对你不客气,大头我什么都干得出来,你是知道的,我爸妈都不敢惹我。不过她生的要是男孩,你就帮帮忙从中说和,我一定不会亏待你。阿翔已经有阿海了,把这个儿子给我,我一定会罩他们的,这样一方面减轻了阿翔负担,我也有了儿子。只要儿子给我,哪个女人我保证不染指;只要儿子给我,以后谁再敢欺负阿翔,我断谁的胳膊。” “我还不知道你?花花草草,你拈的还少吗?你啥时候说话算过话。” “阿婆,阿翔是老实人,我欺负谁都心安理得,而且欺占他人的财物,让我有一种满足感,成就感。很多时候不是我有意要欺诈别人,是内心又一种无法遏制的欲望让我欲罢不能。” “得得,别给自己添彩,你的花花肠子是路人皆知的。” “阿婆,你说的没错,拈花惹草,使我得到了满足。但你数数看,我有欺占过良家女吗?” “这……”阿婆掰着指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喉咙却卡了壳。 “阿婆,我知道自己有不良记录;我知道佐伦巷的人都躲着我,那是我以往做坏事太多;我知道上次在阿翔家,自己做的太过,让阿翔家损失很大,至今都无法开门营业。但我只是想吓唬他,要是换个人家,我早让他断胳膊少腿了,这都是看在阿妹和两个孩子的面子上,阿翔那个熊样,他凭什么占有那个女人他有什么资格占有那个女人?” “露馅了吧!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阿婆,我是不服气,阿翔有何德何能拥有如此一位善解人意的女人?如果她亏待阿妹,亏对待阿妹的两个孩子,我还真瞧不起!就是她对阿妹好,就是她对阿妹的两个孩子好,所以我才有一种占有欲望。但我向你保证,我要这个女人的心是真的,我就是想让她给我生个儿子。人都说儿子像母亲的地方多,你看她既大气又温文尔雅,如果我能拥有她,一定会对她好;如果她再给我生个儿子像她,我发誓一定不会再欺负阿翔,而且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帮助阿翔。” “算你有点人性,这么说阿翔还要请你喝一壶不成?“ “阿婆,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垃圾。” “嗨!大头,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你是否是垃圾,佐轮巷的人心里明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也是被人逼的,特别是现在,陆兵使台湾人满为患,如果不使用一点手段,你能把生意做那么大吗?我们当地有霸市者,陆兵也不是好惹的。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各个都是不怕死的主。如此,要对付那些陆兵,还真需要你。” “谢谢阿婆,能这样看我。” “不过大头,我实话告诉你,阿翔家的女人不仅生的是个女孩,而且这个小女孩,生下来看着阿翔咯咯直笑。相书说,刚落地的孩子会笑,这孩子就是扫把星。扫把星你不会不明白吧?就是会克死父母的,你不会为了一个儿子而断送自己的性命?我敢断定阿翔家要遭狗屎运,而且阿翔家的这个女人是短命鬼,这样的女人谁敢要,只有阿翔那个傻子才能干出那样的傻事,收留一个短命鬼。 如果你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我劝你离那个女人远远的,我是接生的,我看过那个女人,她腰细胯窄和你的女人一个样,一辈子都生不出一个带把的。 “阿婆,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头,我都这把年纪了,而且阿翔又不是我儿子,我骗你干啥!不过阿翔家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落地会笑,你可不要对外人讲,阿翔一再嘱咐,不要对阿妹说,更不要说你是外人。要是阿妹知道那个小女孩会笑,一准会赶跑那女人的,不定使出妖蛾子掐死小孩的。如此不是要摘阿翔的心肝吗?阿翔傻子一个,不知那个女人给他吹了什么,一直迷糊,我看以后阿妹要遭殃。一旦那个短命鬼离去,看阿翔咋办,一个瘫子,三个孩子,累死他!而且阿翔家新扩的几间门面,你不知道,是个凶宅!我劝你离这家人远一点免得自己触霉头,早狗屎运。” 看着璐阿婆诡秘的神态,大头不知道璐阿婆的话是真是假! 看着大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璐阿婆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说教是否能帮助米华躲过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