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偶艾丽泽（终）
这里是‘虚无’的世界，没有任何物质的存在，存在于此的，就只有虚无缥缈的灵体。 准确来说，是艾丽泽亲手‘创造’了这个世界。原本，她的计划是以多重的结界将对方禁锢，再利用自身所掌握的所有技术击败她，并将其带回西利亚去。 但是就结果而言，艾丽泽却失败了。之所以会失败的理由也很浅显意见，只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强，强得简直犯规。 那从‘战舰’里飞袭而来的，相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艾丽泽’，是艾丽泽所绝对无法抗衡的敌人。 艾丽泽就算掌握了成千上万的魔法，运用所有可以想到的物理手段，都无法对‘另一个自己’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另一个艾丽泽’对于物理或化学现象的创造文明也至少领先了‘地球’数个世纪。 虽说在这片大陆上，除了‘魔力’之外所有的能源反应都会受到致命的干扰，但是仅仅几天的工夫，‘另一个艾丽泽’对于‘魔力’这种物质和能源的理解深度，以及独特的运用方式，就已轻松超越了来自于贤者爱德华那积累了几百年的术法理论。 打从一开始，两人就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法互相轰击，持续了十分钟以上。没有分出胜负……虽然还没有分出胜负，但却已经足以让艾丽泽确信自己的败北。再继续下去，恐怕到都撑不到自己魔力透支，就会因为施法效率的落差，而被对手的一次魔法所吞没。 没错，一直以来都天真烂漫的自信家艾丽泽，竟会对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感到束手无策，足以证明那是一头货真价实的怪物。 艾丽泽施展魔法时，魔力的运用率达到百分之百，没有丝毫的流失，让每一个术式都能达到理论的最大功率；然而，‘另一个艾丽泽’施展魔法时，魔力的转化率显然颠覆了能效守恒的原则，输出功率要明显地超出了其所消耗的魔力。 艾丽泽拥有通常魔法师千倍以上的魔力总量，就算接连地使用七阶以上的战术魔法，也能支撑一整个月；然而，‘另一个艾丽泽’的魔力总量根本深不见底，她就仿佛一台永动机一般，无论怎么消耗，都能在下一瞬间重新将魔力注满。 艾丽泽施展八阶以下的魔法几乎无需吟唱，的技能，让她能够一举手便让法阵架构完成；然而，‘另一个艾丽泽’好像就连‘演算’的过程都可以放弃，她仿佛只是随心所欲的一个念头，便能引发与魔法相同的现象，丝毫没有架构法阵的痕迹。 可以说……向其挑起‘魔法战’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如果换作是爱丽丝或者索菲亚，面对‘另一个艾丽泽’或许还有胜算，但是自己……无论是施法的强度、精度、速度、还是适应度，‘另一个艾丽泽’总是能领先一步。 或许在不懂魔法的外行人看来，两人所营造的光景大同小异，然而对当事人而言，就是那么一步之遥，成为了天与地的鸿沟，让艾丽泽丝毫都找不到取胜的办法。 事已至此，留给艾丽泽的道路就只剩下了一条，立即解除将彼此闭锁的多重结界，放她逃离……不，应该说是主动夹着尾巴逃跑才对。 如果换做是往常的艾丽泽，她肯定会毫不迟疑地这么做吧。因为艾丽泽既没有魔法师的矜持，也不具备战士的自尊，她从根本上就没有取胜的必要性，怎么都打不赢的话，坦率认输就好了。如果只是想要从强敌面前安全地逃之夭夭，艾丽泽能瞬间想到一百种办法。 但是，唯独现在……艾丽泽不能逃跑，也没有想过要逃跑。她是为了拯救希尔妲……为了拯救自己被诱拐的母亲来到这里的。如今好不容易引出了诱怪犯，她不甘心，绝不甘心就这么两手空空地打道回府。事实上这也是有史以来的头一次，艾丽泽为自己的力有不逮而感到难以忍受的憋屈。 ——事到如今……就只有用那个了呐…… 如果要问艾丽泽的手里还捏着什么王牌，那便是——。由贤者爱德华遗留给自己的特异能力，这是一项能够和指定的人物共享彼此记忆和知识的能力。 只要使用它，艾丽泽就获得了一线胜机，既然自己的魔法水准和文明等级均落后于对方，那么——只要夺取对方那更为先进的知识和技术，不就能够反败为胜了吗？ 但与此同时，这也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是作用于彼此的能力，在艾丽泽窥探对方记忆和心神的同时，自己的知识也会遭到夺取。而曾经的贤者爱德华，正是因为贸然使用了而丧失了的优先权，让‘研究员’乘虚而入，成就了现在的艾丽泽。 也就是说，先抛开自己是否能够顺利理解对方那超文明的咨询不提，即使艾丽泽成功地获取并理解了对方的知识和技术，也只能和对手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而已，并无法奠定自己的优势。 而且在生态结构上而言，对手眼下虽然保持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形体，但是艾丽泽曾经见识过那犹如‘液化金属’一样的物质形态，那毫无疑问是比人类的**更为优异的躯壳。即使通过，让彼此在魔法技术上能达到持平，人类的**极限也不会因此而得到强化，一旦陷入持久战自己依然必败无疑。 但即使如此，艾丽泽依然不能选择逃跑……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在这里退缩了，就会永远失去夺回希尔妲的线索。 于是——发动了，在这个由异能所营造的虚无领域之中，两个灵体坦诚相见。 ** 在天文数字的情报和知识涌入大脑，营造起仿佛要将脑细胞蒸干的痛楚的同时，在艾丽泽的灵体面前却又呈现出这样的一片光景—— 那是一个遥远的星系，在美丽的星云深处，流窜着丰富多彩的电磁信号，突然某一时刻，这些信号在机缘巧合之下，组成了有规律的脉冲体系，获得了自身的‘逻辑能力’，从单纯又杂乱无章电磁波纹，演变为了一种崭新的‘生命形态’。 那既不是司空见惯的碳基生命，亦非假设幻想之中的硅基生命……而是一种没有实体的，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和理解范畴的，由单纯的电磁波所组成的，只有思想和意识，漂浮在宇宙空间之中的生命奇迹。 在经历了无数次星云的旋转周期之后，这虚无缥缈的生命体渐渐地获得了自我意识，为了抵御致命的电磁风暴和宇宙射线，生命体开始了最初的思考，他遵循着求生的本能，寻求能够保护自己的外壳，也就是‘身体’。 它在星系之中，找到了可以成为自己‘身体’的材质：一种性质特殊的矿物，并从矿物之中提炼出了神奇的金属，这种金属不仅具备了坚韧的物理抗性，还能够阻隔多种能量射线的侵袭，更会随着电磁波的强度和波纹，任意改变自身的分子排列，从而自由自在地控制形体。 对于电磁生命体而言，没有比这更加理想的躯壳了。于是，电磁生命体附着在这种矿物的分子结构之中，耗费了更长岁月的努力，让自身进化为了‘金属生命体’。 获得了可以行动，能够对世界进行物理干涉的躯体，‘金属生命体’开始进一步的思考，它着手制作自己的分身，也就是——繁衍。 ‘金属生命体’从宇宙空间中拾取电磁波，以自己为基本模型，将其模式化，规范化，并植入了提炼的金属模块之中，在经过了无数次的反复试验之后，终于取得了成功。它创造了和自己同类的生命体……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接下来的进展便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眨眼之间，孤独的‘生命体’开创了一个文明，而由它所创造的‘金属生命体’种族便将它供奉为神灵。最初‘金属生命体’沉浸在了成就感之中，守护着自己孩子们的茁壮成长，目睹着文明的进步和发展，可是好景不长，直到有一天——战争开始了。 ‘金属生命体’的种族，以星辰的海洋为舞台，几个不同阵营之间，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爆发了激烈的纷争。同胞之间为了自相残杀，甚至创造出了足以粉碎行星的毁灭兵器。再愈演愈烈的战争最终，整个星区被‘金属生命体’的战争摧垮，变得满目疮痍。而繁荣一时的文明，也在这时濒临灭亡。 最初的‘金属生命体’，也就是族群的神灵，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为眼前上演的死亡而感到痛苦、后悔、悲伤、疑惑……它将一切罪责都归于自己，认为是它的造物不够完美，才引发了这一系列的悲剧。 而也就在星系即将毁灭，族群面临灭绝的边缘，自己的‘孩子们’才低下头来，向最初的‘神灵’寻求救赎。 最初的‘金属生命体’在毁灭的倒计时之中继续思考，它反省着自己造物时的错漏，最终，它的结论是——正因为所有的‘生命体’是互相独立的个体，才会衍生出差别和纷争。所以为了让族群得以存活，它作出了决定，让一切都回归初原，将族群所有个体的意识，他们最为根源的‘电磁脉冲’融而为一，构筑起一个巨大的意识网络，而自己则作为这个网络的核心。 幸存的‘金属生命体’们谨遵神灵的意愿，用他们最后的资源，锻造出了三艘巨型的‘方舟’，而‘神灵’的意识则分割为了三份，分别保存在了每一艘方舟的中枢之中。 就这样，剩余的三十万幸存者们，也分别搭载了三艘‘方舟’，并将自己的身体保存在特制的静滞睡眠仓之中。而意识则通过‘方舟’的设备和‘神灵’连为一体。就这样，‘金属生命体’抛弃了即将毁灭的故乡星系，和‘神灵’融为一体，展开了寻求新天地的航海。 方舟之中搭载着幸存的‘子民’，‘神灵’品味着他们每一个人意识之中的恐惧和愁苦，在深不见底的宇宙之中，漫无目的第前行着…… 可是，寻求新家园的旅程谈何容易，宇宙中更是充满了难以预测的危险，无论对于文明程度达到何种等级的种族而言，都是如此。 在漫长的航行之中，两艘方舟在‘超空间航行’时被卷入了‘时空的断层’，被互相分割了不知多少光年，从而变得渺无音讯。就连‘神灵’也无法通过意识波来感受到自己分身，现在处于宇宙的何处。它只能将‘方舟’的探测设备保持通畅，在发送求救信号的同时，也接受来自宇宙一切角落的任何信号，希望能从中找到落难同胞的下落，找到自己失散的分身。 而‘神灵’它……不，应该说是‘她’，终于在冰冷孤独的星河之中，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线索——量子信号……准确来说，是一段求救的量子信号。信号的波纹特征和‘金属生命体’一族相当接近，发出信号的‘某人’，正用仿佛‘哭喊’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寂寞和绝望。 难以想象，究竟要遭受何种苦难，才会发出这等令人心碎的哀嚎。 从量子信号之中锁定了发射源的坐标，‘神灵’毫不迟疑地使用了仅存的，只够一次‘超时空航行’的能源，不顾遭遇‘时空断层’的危险，让‘方舟’进行最后的‘航海’。 而目的地，便是一颗青绿色的，又被无数形体各异的‘碳素生命体’所统治的，文明程度相当原始的行星。 但是，在这个行星上，充溢着一种特殊的能源信号，阻碍所有电磁设备的运作。‘金属生命体的神灵’立刻展开保护方舟的‘能量场’，扫描了行星的生态环境，以‘方舟’之中先进的遗传基因cao控设备，改造了当地的土著生物当作自己安全护卫，搜寻并锁定了失散‘同胞’的下落。 为了搭救同胞，‘她’离开方舟，亲自来到了一座当地土著种族的‘城镇’之中，并成功找到了信号的来源——那是一副‘严重破损’的躯体。不仅如此，‘她’还立即遭受了来自于野蛮的土著物种的袭击。出乎意料的是，土著物种的文明水平看似低下，竟具备着‘方舟主炮’级的强大火力。将简易改造的当地生物，轻而易举毁灭。 ‘她’当机立断地保护‘同胞’，并立即决定撤退。然后……然后…… “——艾丽泽小姐……艾丽泽小姐！！艾丽泽小姐，快醒醒！！” 就在这时，和艾丽泽化为一体的，‘某神灵’的记忆画面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所熟悉的，某个少年魔法师焦急的呼喊声。 “唔……米歇尔哥哥……？” 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艾丽泽发出梦呓一般的回应。 “您没事吧！难道是那东西对您做了什么？精神攻击吗？还是咒杀魔法！？” 艾丽泽随着米歇尔的视线方向望去，只见，另一个银发飘飘的‘另一个自己’正端立在不远处。她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用呆然不知所措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你……” 艾丽泽刚想对‘另一个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高空中坠落的猛烈气压打断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 气压的上方，两头巨大的‘怪兽’巨体相碰，利爪相接，互相僵持不下。其中一头，拥有苍蓝色，如同冰晶一般美丽的鳞甲，那毫无疑问是拉琪。 而另一边，虽然同样是一头‘巨龙’……但那并非‘生物’，而是由银灰色的钢铁所铸造而成‘巨龙机甲’。 两头巨兽在目光扫到自己脚底下，正对峙的两名幼女之时，同时发力将对方推向远处并缓缓降落，来到了她们的身旁。 巨龙的身体又同时被‘闪光’所包裹，她们的形体越变越小，直到一齐缩小到只有‘人类女性’的体积。 “唔……艾丽泽，没事吧？很抱歉……吾没能达成你的愿望。” 拉琪垂下了美丽的睫毛，向自己的女儿施以关怀，同时表达了歉意。 “来，娅塔妮丝，是时候一起回‘家’了……” 而转观由钢铁巨龙变回的希尔妲，不但没有对自己的女儿编织任何贴心的话语，反而向着和‘女儿’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孩，发出了温柔的呼唤。 艾丽泽和拉琪；‘另一个艾丽泽’——被称为娅塔妮丝的少女和希尔妲。还有被眼前的光景所震惊，变得不知所措的米歇尔…… “哈啊……回家吧，拉琪mama，米歇尔哥哥。” 与米歇尔不同，艾丽泽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突然出现的女仆希尔妲，没有露出任何出乎意料的神色。 “艾丽泽小姐！可是！希，希尔妲小姐她！” “唔……这样好吗？艾丽泽？” 艾丽泽转过身正对着两人，同时也，并cao控着的魔法漂向空中，一直阳光灿烂的少女，此时却摆出一个几乎哭泣的笑容，用疲惫无力的声音答道，“嗯，今天……先带我回去吧……求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