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钢与冰决战（三）
“请等等！！” “唔……毋需多言，我要上了。” 希尔妲呼吁对方停手，但是拉琪却根本没有理会她，不仅如此，还以比刚才更为激烈的势头发其了猛攻。她的鳞片表面到处都生长出了尖锐的荆棘，龙爪的尖端更是被锋利的冰锥所覆盖，使得全身上下都组成了一身凶恶至极的盔甲。 局势和方才完全颠倒了过来，现在由拉琪单方面地压制着希尔妲，她的攻势里没有丝毫的迷茫，对于现出原形的青渊龙而言，就算简简单单的一举手一投足便足以带来毁灭，可现在她却以明确的杀意在付诸行动。 “拉琪小姐！我们没有争斗的理由！” “唔……你没有，但是吾有。” 在简洁的回应同时，冰晶的龙爪结结实实地挥中了钢铁巨龙的腹部，仅靠蛮力就将她轰上了天空，并且毫不迟疑地朝着飞离的目标追上了一发龙息。 在花白的狂风暴雪之中，山脉遭劈开，天空被刺破，大地在开裂。现在，灭世的魔龙开始了毫无保留的暴虐表演，她的一举一动仿佛能为世间唤来永无止境的寒冬，塑造出只有神话之中才传承的末日光景。 “到底是为什——” “理由有很多，硬要说的话……那么就是为了尊严。吾在正面的对决之中，败给你许多次。那么，身为君临世界的龙族，吾必须将耻辱悉数奉还，证明自己不弱于你。” 在一声激震之中，青渊龙重新杨翼而起，只在起飞的原点上留下了一个大坑和散乱的尘土。神速的飞冲之中，包裹在鳞片外侧的水晶盔甲，反射着青碧色的光辉，在空气之中留下了一条萤光的轨迹。 “咕……！” 遭到龙息的直击，希尔妲外部装甲的缝隙和各处的推进喷口都被堵死得严严实实，让她在短时间内无法于半空中完成制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飞袭而来的碧色流星撞向自己。 尽管让身体缩成一团，全身心地投入防御，希尔妲的洁白装甲表面，依旧还遭受了重创。虽说不是致命伤，但拉琪此时的翱翔速度已经完全不是自己所能追上的等级，而且更难以置信的是，在维持着这种速度的同时，她竟能在空中自由拐弯，从四面八方发起接连不断的冲击。 翼刃、冰爪、尖尾，利用身体上所有可以当做武器的部位，在每一次擦肩而过的同时，都留下了清晰的斩痕。在一连串的连击之后，就像是一直被抛来打去的皮球一般，希尔妲再一次被一击沉重的甩尾轰落向山脊。 在急速坠落的同时，可以看到原本只是被冰雪覆盖的山背上，突然在闪耀的魔法阵之中，化作了一片冰锥的针林，这毫无疑问是拉琪的龙语魔法，为的就是使对方在坠落时遭受的伤害倍增。 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对手，相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存活，不过对于现在的希尔妲而言，这并非是什么致命伤，她的身体没有被冰锥所贯穿，只是狼狈地躺在了零碎的冰晶碎片之中。 只能说，名为青渊龙这只生物强大得实在是太过离谱了，甚至比之前被讨伐之时更为可怕，现在的魔龙拥有和之前丧失理智发狂时完全不同，她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最大限度地运用于‘战斗’这种行为，如果是以现在的她为敌，恐怕‘屠龙战役’的结局会变得截然相反。 “唔……老实说，希尔妲，吾一直以来都非常嫉妒你。” 这时候，拉琪暂时停下了怒涛般的攻势，她拍打双翼缓缓降低高度，以居高临下王者一般的姿态，俯视着作为对手的钢铁巨龙。 “诶……？嫉妒……？拉琪小姐，您，嫉妒……我？” 一边仰望天空中的美丽魔龙，希尔妲一边挣扎着从废墟里爬起身来。虽说拉琪的话语之中却依然如往日般平静，听不出多少感情的波动，可告白的内容却不禁让她感到疑惑。 应该说她从未想到，拉琪会对他人抱有什么负面的感情。在西利亚的日常生活中，这位美丽的少女一直都只是真诚，却又安静祥和地对待周遭的一切。无论是作为恋人的鲁特加伯爵面前，在作为女儿的三姐妹，还是在府里的女仆或者镇上的住民面前，她都扮演着如同女神一般神圣的角色。 简单来说，嫉妒这个词，和拉琪给人的印象根本撞不到一块儿。 “唔……是的。希尔妲，你有着吾所期盼的一切。你和情感冰冷的吾不同，拥有丰富的情绪和多彩的表情；你和手脚笨拙的吾不同，精通着各种各样身为妻子和母亲的技能；你和不懂人心的吾不同，温柔贤淑被女儿们所喜爱。吾试着想要和你变得一样，吾付出努力，吾不断思考坚持尝试……可等待着吾的，一直以来就只有遭受挫折。 你离开之后，吾失去了可以依赖的老师，吾不知该如何扮演一名合格的妻子和母亲。看到失魂落魄鲁特加，爱丽丝，索菲亚……特别是哭泣的艾丽泽，吾不懂怎么替代你去安慰她。吾不会制作美味的水果馅饼，也不会摆出温柔的笑容，更不懂得和她交谈分忧……吾能做的，就只有心急如焚地关注她。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痛苦，就好像是千年之前，被侍奉吾的人类所背叛时一样。” “……” 拉琪的自白让希尔妲陷入了沉默，又或者说是她震惊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一直以来，她都相信着拉琪的纯洁无暇。本以为，人类的那些‘小小失败’都是不足挂齿的，根本不会影响到拉琪身为高贵龙族的情绪，但是她错了，拉琪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失落和丧气。 在那张好似冻结的美丽面孔底下，藏着的却是和普通人类少女一样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希尔妲终于明白了，眼前的魔龙并非和神灵一样的遥远存在，而只是一个不知该如何将情感溢于言表的内向少女罢了。 那么，既然她会悲伤，会焦虑，自然而然的，也同样会—— “唔……我很生气。你明明有能力让艾丽泽重新露出笑脸，明明能比吾更好地照料所有人，甚至就连战斗的力量也凌驾于吾之上，有你在的话，吾时刻都心惊胆战地害怕不被家人所需要…… 但为何，为何让吾尝尽屈辱的你……会选择离开？为什么不回到家里，陪伴在艾丽泽的身边？吾……吾就连梳理头发都不会！至今无知，你究竟在干些什么！？为何方才要对艾丽泽露出獠牙和尖爪！！ 吾……绝不会原谅背叛者！复杂的状况吾不愿思考……当务之急，击溃你！把你带回去！吾是毁世的魔龙，暴力的化身，别指望吾会和平的手段来实现自身的愿望。” 没错，她同样会感到愤怒。或许这是几千年以来，拉琪头一次将激烈的情感化作言语吧，同时也是头一次向他人宣泄这些。毕竟，对于稀少的魔龙而言，很少能遇到与自己站在同一立场，又能够宣泄情绪的对手。 不过，这些独白，以及她的斥责，却同时也引燃了希尔妲心中的烈火。 “您说什么呢……嫉妒我……？别开玩笑了！！” 在惊天的咆哮之中，虚拟龙核和动力炉都超负荷运转，难以置信的热量让装甲的缝隙变得如岩浆一般guntang，映线出了描绘全身的猩红纹路，将原本覆盖于全身的冰层瞬间蒸发。 “一切都是我先的……我先陪伴在鲁特加大人的身边！我先将三位小姐养育成人！然而，然而为什么半路插足的您！只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夺走了一切！？” 希尔妲的龙息——从口部射出的，在喷射的途中爆散分离，变成遍洒天际的光雨。面对这种高密度的弹幕射击，的防御能力十分优先，拉琪只好立刻抽动庞大的身躯，发挥难以置信的短程机动，在光雨的缝隙之中穿梭闪躲。 可是，钢铁巨龙的火力覆盖却远不只是如此，不知从哪里翻出的矩形弹舱，就像是刺猬一样地射出漫天的飞弹。弹头没有命中任何目标，只是在半空之中爆破，随之洒落出了许许多多细碎的光粉。 她所发射的，是一种名为的特殊弹头，其中埋藏的特殊介质拥有将魔力折射的性质。如果和魔力收束炮配合使用的话，就会像这样——原本直线的炮击，在命中这些光之后，轨迹被扭曲偏转，在空中交叉反射，构筑起了一张根本无处可逃的交错弹幕。 这是囊括了高精度的物理演算和心理揣摩的战斗方式，同时也是希尔妲最为拿手的风格，曾经在仅仅身为人形兵器的时候，她就以此险胜过拉琪一次。此刻弹幕的密度和威力，更已经强化到了与当时不可同日而语的等级。 “唔……你说得没错，和我比较，你占据了八年的优势。可尽管如此，你却认为会被吾夺走一切？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简直是对家人的侮辱……同样是背叛，不可饶恕！” 既然无法全部躲开，那么就抱着承受伤害的觉悟向着对手发起特攻。拉琪不再理会洒落身体的光弹，放任冰晶的盔甲被热能灼穿，一心一意地朝着山脊的巨坑俯冲而来。 战局再一次发生了演变，两者终于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开始了不相上下的较量。可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力量互相碰击，也就同时意味着，这场战斗的胜负立刻就会有所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