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置身事外，难

    李二陛下如今旧事重提，也是临时起意，原因还是方才玄世说的那话。

    玄世对于这件事选择了逃避的态度，李二陛下能够理解，但是他不希望玄世如此，虽然知道玄世的难处，但是李二陛下觉得，即便是玄世做出选择，做出行动，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能够谅解。

    只是李二陛下哪儿知道，玄世明白这件事情，或许李二陛下能够谅解，可是太子那边呢？

    经过这件事情，玄世不敢十成十的相信太子了，因为玄世发现，太子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子了，时过境迁，人总是会变的，现如今的太子，总有一天会变成皇帝。

    皇帝与太子，一个人，两个身份，两个立场，两种行事准则，是不一样的。

    这件事，一个做不好，就是两边儿得罪，玄世现在还年轻，上有老下有小，玄家有一大家子人，他需要为这一大家子人负起责任来，为他们挑起一个遮风挡雨的庇护之所，因此，他不能再盲目的走接下来的路。

    少年的时候，可以意气风发，但是现在不成了，他已经从一个少年新贵，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朝堂臣子。

    朝堂在变，时局在变，太子在变，于是他也要变。

    顺应时代，顺应朝堂，顺应局势。

    “陛下，这些事情，非一代所能完成。”玄世说道。

    陛下圣明，是千载难逢的开明君主，可是曾经所勾勒出来的伟业，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陛下能够完成多少？至于玄世，他是个臣子，有命在，才能做事，命都没了，那一切就全都没了。

    玄世最先考虑的，是保命。

    “朕知道。”李二陛下说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打算在这件事当中和稀泥？”

    “臣不知该如何应对。”玄世说道。

    李二陛下闻言，见玄世一脸诚恳的模样，微微叹息一声：“的确如此，也是难为你了。”

    玄家与皇室之间的关系的确不错，但是不错归不错，君终究是君，臣终究是臣，关系再好，真到了紧要关头，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但是平日里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比如说像现在，正是因为玄世与李承乾相熟，作为臣子的他，在皇帝与太子之间的这件事上，才无法做出选择和判断，要么拖着，要么躲着。

    这下倒好，躲来躲去，陛下亲自到庄子上来了。

    “也罢，这件事情在你这里，就到此为止吧，宫中德义也无需在行动了，至于李淳风那里，无需多言，知道吗？”李二陛下说道。

    “是，多谢陛下。”玄世拱手说道。

    有李二陛下这句话，玄世就算是从这件事情当中解脱出来了，也就不必纠结了。

    原本还打算探探李二陛下对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置，现在，既然李二陛下将玄世再次摘出来，那玄世就不能没眼力劲儿的再去瞎掺和了，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就是李二陛下和太子李承乾父子之间的较量了，不是玄世不帮太子，实在是无能为力，也不能插手。

    “这下你放心了？”李二陛下问道。

    玄世点了点头：“放心了，臣觉得，臣暂时留在庄子上，在书院这边做个教书先生挺好的，等什么时候臣过安生日子过腻歪了，再回长安。”

    “哼，你这话说的。”李二陛下不悦道：“你是只想专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可是人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否则就是尸位素餐。”

    “臣觉得臣谋的不少，包括去收揽台州，这事儿也并非臣现在的位子就能去做的。”玄世说道：“陛下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

    玄世只是个太子詹事，原本去台州的事儿，怎么都轮不到玄世，可是这事儿，除却玄世之外，也没有别人比玄世去更合适了。

    因此，李二陛下干脆给玄世再加个官职，那就是泉州经略使。

    这个官位在玄世回到长安交差的时候，也一同交还给了李二陛下，现在的玄世，依旧仅仅是东宫的太子詹事罢了。

    “你领着朝廷给你发的俸禄，就在你这庄子上做教书先生？”李二陛下反问道。

    “臣这也是为大唐的未来着想，为大唐培养人才嘛，至于朝堂上的事情，有陛下和朝堂上的诸公，足矣，臣就不去搀和了。”玄世说道。

    如今太子跟皇帝斗，在长安，在新宫，乱倒是不乱，但是到最后结果如何谁都不知道。

    李二陛下最大的短板是什么？他身体不好，身上的老毛病反反复复的一直复发，而且这风疾之症，有点儿像是李家祖传下来的毛病。

    今儿个李二陛下活蹦乱跳的来庄子上，谁知道明儿能怎样。

    一个月前李二陛下不就说倒下就倒下了吗？

    玄世心里其实还是记挂着曾经的历史，担心李二陛下的身体，如今历史已经被改变，谁知道这贞观朝能到什么时候。

    人越是年龄大，越是见识的多了，胆子就越小，就像小时候调皮，上墙爬树，能直接从上头跳下来，等年纪大了，再让你去跳，没那胆儿了。

    “你就没想过以后？”李二陛下问道。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玄世笑道：“眼光放长远是好事，但是总不能只看着长远的时候，把眼前的日子给过糊涂了，陛下您说臣现在什么没有？还缺什么？臣什么都不缺，正是因为拥有，所以臣觉得知足，若是能为大唐效力，臣有能耐就拿出能耐来，有钱财就拿出钱财了，但若是让臣去搅合朝堂中的浑水，臣是不愿意沾染的。”

    不得不说，玄世想的，实在是太过理想化了，只要他人在这个位子上，他有这个能耐，那么朝堂里的水，不管是清澈的还是浑浊的，都得沾染上，再怎么躲避，只能说在一片池水之中，站在岸边水浅的地方，而非在水中央，脚底下踩着暗流旋涡。

    “说说简单，以你玄家如今的门楣，想要置身事外，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所以，你也只是说说罢了。”李二陛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