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话 二重幻影之人
朦胧的气雾中，童话故事里走出一样的美丽少女，仰躺在浴池中，金灿的长发被解下，飘在热水面上，她仰头发出舒适的声音，晶莹白皙的皮肤仿佛在水中是透明的，哪怕是纯净的热水都没有那肌肤光泽亮丽。 清澈的蓝色瞳孔更像是罕见的宝石，这一幕入浴图，哪怕随手定格一下，都是大师之手的画卷。 她名劳拉·史都华，统帅清教的领袖，也是各方势力看重的敌人和政客，也是出色的魔法师，但她却有远超她身份和实力的美貌与气质。 少女的纤细手臂从热水中伸出来轻轻擦洗自己得意又爱护的长长的金发。 她干净的其实不用洗澡，只是喜欢享受而已。 最高主教轻轻抬起头，皱起娇小的眉头。 一个人就像从影子里穿出，毫无征兆的蹲在她的后面，那光洁的后脖颈处抵着一把长刀的刀尖，这个人的手段是如此可怕，让清教领袖都没有察觉到一分一毫，直到那把刀紧紧贴着她的脖颈时才有察觉。 热水升腾着热气，能见度略低，但那个刺客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名未知年龄少女模样的肌肤的粉嫩。 “不仅未经许可进入有淑女泡澡的浴室，还用武器威胁她，真是粗暴又无礼的家伙啊。”劳拉仍然细细洗着自己的头发，没有一点惊慌。 那个人也没有动手，只是保持着自己背对她和抵住脖颈的优势，他淡淡的说。 “一般而言，也没人大胆到侵入清教领袖的住宅。” “你是在夸自己胆子很大咯？”劳拉一笑。 “我只是不会放过堂堂最高主教这一时的毫无防备的机会，不穿衣服意味着没携带灵装，比起全副武装的魔法师，当然是赤身裸体的更好对付。” “让人生气啊，明明都看了，竟然只是这种评价，你一定是个单身狗吧？” 铃村悟一滞，劳拉感到背后人的变化，又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不要开玩笑了，否则我不介意格杀你，然后让英国所谓的三角关系崩溃。”铃村悟沉沉的说。 “都用刀抵住人家的脖子啦，这么大优势还不准人家说话，真是小气的男人。”劳拉叹气，“好吧，你想问什么？” 铃村悟顿顿，他正想说出自己的疑问时，背对自己的最高主教猛地发起了反攻！ 耀眼的金光从她那头长发迸发，铃村悟眼前一片金色，根本看不到人，但他的手却没有一点迟钝，直接略微将刀尖的位置下滑至肩胛骨处，狠狠推了进去，她只会重伤，不至于即死，那自己到时候还可以继续问。 但他太过大意和骄傲了，以清教领袖为敌人，却存在这一份的顾虑，事实证明，他就算朝着脖颈切去，也无法击杀这名扬名在外的魔法师。 巨大的冲击向他迎面而来，铃村悟闷哼一声步步后退，阎魔刀只捅中一片空气，他的双眼现在都还是模模糊糊的，那金光还在干扰他的视觉。 纤细但如同钢丝硬度般的金色发丝飞射而来，将铃村悟的双手双脚的腕处紧紧缠绕，他下意识的想要用力崩开，却发现只能加大自己的被勒住的疼痛却做不了什么，将魔力灌注发丝？他终于清醒过来，恢复了该有的视觉。 浴池的热气中，他看的到赤身的最高主教正面对着他冷笑，长长的金发凝结成一柄尖锐的长枪朝着他突来，而他四肢都被向外撕扯，无法移动也无法躲避！ 如果用外貌来判断劳拉的心性是绝对错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就像哪国的天真浪漫的公主，但那金发的长枪的位置准头却是喉咙！她甚至残忍的想到右侧心脏这种特殊体质，从而决定直接不留祸患的杀了他！ 铃村悟猛地抬头，瞳孔变化，深蓝色填充着瞳色，恶魔的鳞甲开始浮现在他身上，手腕转动，阎魔刀回切，将缠绕自己右腕的金发发丝斩断，得到自由的右手立刻横刀对着刺来的金发长枪平切而去。 北辰一刀流，迎风碎叶断。 蓝色气息包裹的阎魔刀挥开的细微的锐意，甚至将浴池内升腾的热气都切断，白气之间有着明显的断层！刀刃丝毫不差的对上了尖锐金发长枪的纤细枪头，发出无声的碰撞，铃村悟右手反震回来，那凝结成一根细细长枪的金发也松散了下去。 铃村悟阎魔刀挥舞三刀，束缚自己左手双脚的金发也齐齐切断，他微微后退几步，重整旗鼓，现在的他已经是半魔人化了。 面对没有任何灵装，甚至一件内衣都没穿的劳拉史都华，他差点大意就被击杀，如果想借助阎魔刀进入彻底的魔人形态，还需要时间，他决定防守攻击，正面承担劳拉的攻势，等待自己彻底魔人的一刻再疯狂反扑！ 被他切断的雾气又飘升起来，他只能隔着热气看到劳拉娇小的身影，却看不到她的脸色和眼神，这点比较难受，意味他无法从眼神里判断她的意图。 铃村悟原地持刀不动，但诡异的是劳拉也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难道和我的策略一样，有着时间准备的强大术式？不过也可能是个陷阱，铃村悟皱眉想，跟这种魔法师交手，甚至得考虑后面四五步，否则就会一步步踏进陷阱，他眉头松开，哪怕是真的准备大术式他也不打算打草惊蛇。 魔人化时甚至足以跟天使抗衡，当年的菲尼克斯战力也不过如此，他没有什么好怕的，互拼底牌，他有充足的信心。 蓝色的气息逐渐变化着他，颧骨已经突起，细密的鳞甲生长出来，骨头生长出外表，再要几秒，他就可以冲锋了，铃村悟附身，准备迅雷一样的狠辣刀术。 “阎魔刀？”半响，劳拉才说出一句话。 这也叫停了准备冲去使用北辰一刀流的铃村悟，他轻轻握了握刀柄，淡淡的说。 “这是你派人给我的？它来自哪里？你知道些什么？” 这就是他最大的疑问了，阎魔于现在的他，就正如以前的数珠恒次丸于菲尼克斯，是不可取代的战友，谁都会背叛他，但握着的刀不会，更别说蕴含在这刀里可怕的力量，足以让废物一样的铃村悟提升到差点斩落天使！ 如果真是灵装，怎么可能舍得拿出去？就算只是不稳定想要找个实验体，又为什么冒巨大的风险去学园都市？答案就是……这把刀就是给自己的。 听到他问题的劳拉沉默了一会，旋即轻笑起来，笑声里没有了敌意，只是几分欢快。 “不就是询问吗？竟然还要看人家的身体~” 感觉最高主教的脑回路已经理解不了了，铃村悟脸色又低沉下去，他已经进入魔人态，这一刀出去，天使也得流血，他会在解除这个危险女人的威胁后再好好拷问。 “好啦好啦，干嘛摆出那么吓人的架势？就算有人喜欢你都被吓跑啦。”劳拉叹了口气，她隔着热气摆摆手，“我回答你就是了，但是能不能出去呀！我还得穿衣服呢！”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铃村悟说，他可不会放松警惕。 “阿拉阿拉，把你认为是草食系的我真是笨蛋呢……好吧，你既然想看出浴的少女穿衣服，那我这个娇柔的少女只好满足你变态的嗜好了。”劳拉轻快的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被玩粗暴PLAY的，好像她……非常乐意？！ 扪心自问，铃村悟是有点怂了，一开始史提尔就有神经病了，现在最高主教也有点，难道这都是清教特殊的手段……他紧紧的盯住劳拉的行动，杀意凝聚。 雾气之中，朦胧可见有着让人遐想的少女身体的曲线，不过怎么看她都是很笨拙的在穿放在一旁的粉色连衣裙，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还需要大人的协助，最搞笑的是，由于头发太长……她足足挽了四次才把金发从连衣裙内放到外面，又拿起发卡开始折自己的头发。 期间啊呀一声差点滑倒在地板砖上，好歹是无语的看着她穿好衣服梳理好了。 “好，好了，可以告诉我了吧……”妹的，你这不是搞得我杀心都松懈了吗？还玩个卵蛋的极意居合啊。 “唔，可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啊，跟我来吧~”劳拉用食指放在下巴上晃了晃，然后大大咧咧的走向门口，丝毫不把时刻准备杀了他的铃村悟放在眼里。 “再往前一步，我就动手了。”铃村悟冷冷的说。 “讨厌，头发被你切掉了好多根，心疼死了。”劳拉垂着头看着地上先前被铃村悟切掉的金丝，丧气的说。 “我耐心有限！”铃村悟有点忍不住了。 “安啦安啦，你这么慌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要吃人的老虎，只是一个柔弱的少女。” 你当然不是母老虎，你是母夜叉啊！ “如果你不跟我走的话，就算你杀了我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就算再精通催眠拷问，我怎么说也是魔法师，你觉得会顺利吗？”劳拉轻轻的说，“跟我来吧，我不会伤害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答案自然会揭晓的。” 铃村悟沉默了一会，他抓起地上的刀鞘，把阎魔刀收好，但他却没有解除魔人化，这个形态虽然消耗很大，长一会他就会觉得晕眩，但他强制着维持，他从热气中走出来，非人的形态并没有吓到劳拉，他也看清了劳拉，确实是萌萌哒的外表。 “好帅的样子，就像假面骑士啊，这铠甲我能摸摸吗？？”劳拉两眼放光，像是发现了玩具，她兴冲冲的凑上来，不怕铃村悟突起动手，还大胆的用白葱一样的手指轻轻点在长出骨骼形成的铠甲上面。 铃村悟有点觉得，自己像漫展上搞COSplay的。 “快带我去。”他尽量显得强硬一点，但最高主教压根没把他这点脾气放在眼里，就她的话而言，已经把铃村悟吃的死死的，除非他不想知道答案了。 “好吧好吧，真是着急的家伙。”劳拉摊手，走在前面，铃村悟不语的跟上。 几分钟后。 铃村悟眼角抽搐，他看着宽敞的房间，一张大床上是金粉色的床单，可爱的枕头，等身高的大熊玩偶，他抽搐着转移视线，看过那些梳妆台，书架，衣柜，和……掉在地上没人管的内衣胖次。 “你，你……”他声音颤抖。 “哼哼，真是心急啊，人家都说了慢慢来，却这么想进入人家的闺房。”劳拉翘起下巴说。 “谁特码要进你的卧室啊！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去解答疑问的地方吗！”铃村悟大吼。 “可这就是我说的地方啊。”劳拉弯腰先捡起自己散落的胖次丢到衣柜里，完全没有身为领袖的自觉，她去架子上拿下价格高昂的红茶，顺便笨笨的插好热水壶，“我们一边喝茶嚼饼干聊天不是很好吗？” 卧槽……卧槽……铃村悟气的感觉要鲜血逆流，他维持了十多分钟的魔人化，已经觉得要晕了，结果这十多分钟他不是跟她好好的打上一场胆战心惊的攻防，也不是来到一处诡秘的术式场内遭到围攻。 他，维持着可以斩落天使的形态，要死要活，谨慎的来到了……闺房。 “你是是学园都市的？听说你们喜欢吃仙贝，那我就不拿曲奇了哦？”劳拉还在几个架子之间来去，他甚至已经开始闻到红茶的香味。 空气撕裂，铃村悟发出急促的喘息，他几乎在眨眼间就将刀架在了劳拉史都华的纤细的脖子上，他已经开始要维持不了这个形态了，现在看来这多半就是她的计谋，阎魔刀是她给的，知道一些副作用也正常。 自己真是太蠢了。 “现在就说！否则我杀了你！”他升腾着蓝气的双眼如同真正的恶魔，完整魔人化下的磨盘难听的声音威胁说。 生死悬殊的最高主教却对着魔人化的他轻轻一笑，那只柔顺的手臂摸上他颧骨突出，皮肤硬化的脸上，动作很慢很慢，慢到不会让人觉得任何敌意。 “我只是想和你坐下来一起聊聊天，不行吗？”女孩的声音轻若白纸。 一个矮半个头的金发少女，抚摸着如同恶魔人形，少女表情恬静，这一幕装进画框也是有寓意的画卷，大概名家们取个名字叫《少女与恶魔》，但是让铃村悟来取就是《夜叉和恶魔》…… 魔鳞褪去，露出脸色苍白的铃村悟的脸，白色的内衬已经被汗水打湿，看似是被劳拉打动了，实际上是无法再维持魔人化，不过既然如此，他也直接坐下来，他的底牌已经没有了，就跟劳拉的节奏走也没什么了。 劳拉嘻嘻一笑，也赶忙坐下来，给铃村悟倒上热腾腾的红茶，看见一身冷汗的他，还去衣柜随手翻东西，“你是要我用过还是没用过的？” “没用过的！”铃村悟扶额。 劳拉撇撇嘴，新开封一条干净的毛巾递过去，铃村悟接过，擦着额头和脖颈，然后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劳拉展开话题，说来很神奇，他们原本该是不死不休，现在却坐在这里喝茶吃东西聊天？ “你记得你是谁了吗？” 铃村悟微微沉默，他的对面可是神秘侧势力之一的领袖，他不可能说出菲尼克斯的身份来。 “放心吧，我知道当初疯狗一样满世界跑杀魔法师的人是你。” 这下铃村悟只好默默的点头了。 “你已经知道我是‘立于血海上之恶魔’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我现在是铃村悟，但过去是人工圣人计划出产的唯一成品，我的名字也是其代号，菲尼克斯。” 劳拉放下瓷杯，一脸平静，半会后她才苦苦一笑。 “原来如此，人工圣人，菲尼克斯，亚雷斯塔他真是保险措施做的足足的，难怪我将有关灵魂的魔道书和阎魔刀都想方设法的给你，你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魔道书？”铃村悟一愣，旋即想起拯救茵蒂克丝时，那最后奇怪变更目标，突然向自己发起攻击的黑红光束，自己强行的塞入知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苏醒人工圣人的记忆时，魔道书曾小小的帮助过他。 “你为什么要给我魔道书？那应该是神秘侧的珍宝才对。”他皱眉，他不理解，他是曾经的刽子手，清教的人也杀了不少，没理由要让他苏醒过来。 “就是为了让你……记起真正的你啊。”劳拉静静的说，“最开始我知道曾经对神秘侧孤身开战的人是你时，我知道你已经被亚雷斯塔束缚住了，所以我暗中观察，在你彻底销声匿迹后，我不止一次对学园都市的学生挨个排查，后来发现了，铃村悟。” “当时我很高兴，因为你很快就可以记起来了，我将茵蒂克丝的书记状态更改，设定下最优先执行手段，那就是碰见你的时候，立刻传输有关灵魂的魔道书，希望那些知识能刺激帮到你。” 劳拉叹了口气。 “只是后来没有动静，我知道失败了，但我还有办法……那就是在最初时，我得到的那把刀，原本就是你的刀，也就是它，阎魔。”劳拉指了指靠在桌边安静着的长刀。 “但是你仍然没有反应，我才知道，亚雷斯塔下的防护是什么了。” “是什么……”铃村悟缓缓的问。 “你是铃村悟，你记起了曾经名为菲尼克斯的你，所以根本不会想到……其实菲尼克斯也只不过是个假象罢了，铃村悟这个人……”劳拉顿了顿，她看着铃村悟，一字一字的说，“是第二次被欺骗后的，真正的虚伪而已。” 铃村悟呆呆的看着她。 假的？不……是比假更虚幻的东西。 他突然头痛起来，他记起了自己是菲尼克斯，他找到了真实，破除了自己的虚幻，但他骇然的发现，他也从来没想象得到，菲尼克斯……其实也只是一重虚幻，人工圣人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铃村悟，只是第二重的幻影，真正正正的伪物。 他僵硬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