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陈明利害
夏芸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骇然，不仅像石南山、江北川这种绝世高手变了颜色，就连逍遥子这种杀人如麻的杀手，脸色也有些难看。 所有人的心中都在问同一个问题：“她的爷爷，究竟是什么人？在这普天之下，又有什么人，敢说自己是杀人最多的人？” 逍遥子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夏芸，心中十分不解。在他看来，当世之上，杀人最多的人，一定就是杀手江湖榜上排名靠前的杀手。可是，夏芸却似乎对“天煞毒神”和“幽冥鬼刀”这两个名字极为陌生，而其他的杀手，无论是年纪，或者性别，都不可能是“爷爷”这一身份。 熊惆对于夏芸此言也是大为不解，不知道这敢于号称世上杀人最多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对啊！”熊惆忽然想起，当日夏芸讽刺自己是救世主的时候，曾经说过，她爷爷还没有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呢。言下之意就是说，她爷爷虽然不是救世主，但基本已经和救世主差不太多。 “救世主怎么可能是杀人最多的人呢？”熊惆觉得夏芸的话语前后矛盾，自己完全听不懂。 石南山此时也在看着夏芸，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夏芸在他的眼中，是一个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石南山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竟然会有一个如此凶残的爷爷。 石南山转过头看向北宫成广，那个意思相当于是在问北宫成广，这个夏芸的爷爷到底是什么人。 可北宫成广却假装没有看到石南山的眼神，而是迈步走到夏芸的身边，轻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衣服。 夏芸正在怔怔出神，被北宫成广这么一拽，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她自知刚才失言，险些暴露了身份，当下也就闭口不谈这件事了。 “石盟主，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两个人呢？”夏芸心思敏捷，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一下子就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石南山沉吟片刻，回答道：“夏姑娘，我的数十名亲友都死在逍遥子的手上，所以我必须杀了他，为我死去的亲友报仇！” 夏芸看了看逍遥子，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轻轻叹道：“想不到这样一个英俊潇洒的人物，却要就此死于非命！” 她转过头看了看熊惆，又对石南山问道：“那这个黑……黑小子呢？” 她本来要说“黑煤球”，可是一看到石南山，就急忙改了口。石南山已近五十岁年纪，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之为“小子”了，所以夏芸认为叫熊惆“黑小子”的话，石南山就不会介意了。 石南山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眼睛盯着熊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杀了逍遥子，熊惆势必和自己反目成仇，这是石南山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可是，他又绝不能为了一个熊惆，就放着那么多亲友的大仇不报！ 就在石南山左右为难之时，熊惆忽然微微一笑，对石南山说道：“大庄主，你不能杀我师父！” 石南山顿时一愣，不明白熊惆是什么意思。 “大庄主，晚辈想请您借一步说话！”熊惆对石南山说道。 石南山皱了皱眉，似乎是明白了熊惆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带着熊惆离开了大厅，来到了大厅里面的内堂之中。 石南山将房门关好，回过身对熊惆说道：“熊少侠要单独和我说话，是怕被蛇妖听到吧！” 熊惆的脸色有些凝重，轻轻地点了点头：“大庄主，我敢肯定，蛇妖就在九道山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单独说话比较好！” 石南山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沉声说道：“这个蛇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目的又究竟何在？” 本来石南山也有些不相信熊惆说的话，可是，百花软筋散那件事情，却使他不得不相信。 熊惆说道：“大庄主，这就是你不能杀我师父的原因！” 石南山若有所悟，轻轻点头。 熊惆继续说道：“我师父只是一名杀手而已，真正要对付大庄主的，乃是蛇妖。我师父死了，他还会找别的杀手，蛇妖不除，大庄主将永无宁日！” 石南山的脸色有些苍白，纵然他武功盖世，此时也觉得后心一阵阵发凉。在自己身边，竟然存在着一个这么恐怖的人物，而自己却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熊惆又说道：“大庄主有没有想过，你武功盖世，蛇妖明知道我师父的武功不如你，明知道九道山庄防守森严，他为什么要让我师父来刺杀你？此乃借刀杀人之计，杀大庄主是假，杀我师父才是真！如果大庄主杀了我师父，就正好中了蛇妖的诡计！” 石南山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依熊少侠的意思呢？” 熊惆面色严肃，对石南山深施一礼，朗声说道：“晚辈斗胆，恳请大庄主放了我师父！” “什么？”熊惆此言一出，石南山的脸色顿时一变。 熊惆知道石南山绝不会轻易放了逍遥子，当下又说道：“我师父如果没有死在九道山庄，蛇妖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怕身份暴露，还会去杀我师父的。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擒住蛇妖，揭穿他的真面目，为大庄主死去的亲友报仇雪恨！” 熊惆虽然口中这么说，心里面却十分没底。蛇妖武功深不可测，他们想要擒住蛇妖，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熊惆之所以要跟石南山说这些话，一来自然是希望替石南山除掉蛇妖，毕竟他对石南山的为人十分钦佩，也不希望石南山遇到什么危险；二来却是希望能够救逍遥子一命。 熊惆知道，逍遥子杀了石南山那么多亲友，虽是蛇妖主使，但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要想使石南山放了逍遥子，就只有在蛇妖身上做文章。他明知道逍遥子很难擒住蛇妖，但却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可以擒住蛇妖，只不过是为了暂时保住逍遥子的性命。只要蛇妖不除，石南山就不会杀逍遥子；而如果逍遥子替石南山除掉了蛇妖，将功折罪，自己到时候再向石南山求情，希望他放过逍遥子。 石南山眉头紧皱，低头不语。诚如熊惆所料，逍遥子杀了他那么多亲友，让他就此放了逍遥子，实在是一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熊惆已经将利害关系说得十分清楚，杀了逍遥子，的确于事无补。 石南山身为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大侠，其气度与胸襟自然要比一般人宽广许多，思索了一阵之后，当即点头说道：“好！我就依熊少侠所言，放了逍遥子，我们两方共同想办法，找出蛇妖！” 他话虽如此，心里面却在打鼓。蛇妖就在九道山庄，换言之，极有可能是他的亲信。他跟熊惆说“我们两方”，但是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这一方，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堂堂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大侠，值此生死存亡之际，竟然不知道应该相信何人！ 江湖本就如此残酷，再好的朋友，再亲的师徒，在权利和欲望面前，也可能拔剑相向。相信谁，也不如相信自己手中的剑！ 石南山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他做武林盟主十二年，天下群雄无不对他俯首帖耳，顶礼膜拜。他看似是这武林中最风光、最荣耀的人；可是，武林盟主的位子只有一个，天下间谁不觊觎，在那些俯首帖耳、顶礼膜拜的背后，是不是也有着看不见的刀剑，正在指向自己，随时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斩下自己的头颅，刺透自己的胸膛。 “熊少侠！”石南山看向熊惆，身体竟然微微颤抖，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激动。此时此刻，他强敌在侧，唯一可以相信的，竟然是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 熊惆自然不知道石南山此时的想法。像他这种武功平庸、身份一般，扔在大街上都没人看一眼的人，自然无法体会到那站在武林最顶端的石南山心中的苦恼。 石南山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对熊惆说道：“熊少侠，既然蛇妖就在九道山庄，那你们应该留在九道山庄才是，我们才能一起找出蛇妖！” 熊惆摇了摇头：“在九道山庄，蛇妖怕暴露身份，未必会对我师父下手。所以我觉得，如果想要引出蛇妖的话，我们应该……” 熊惆对着石南山耳语了几句，石南山频频点头，认为熊惆所言有理。 大厅之中，众人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了，刘文孝恨不得立刻杀了逍遥子，给三师弟报仇雪恨。可是师父没有出来，他也不敢擅自动手。 就在众人着急的时候，石南山和熊惆从内堂走了出来。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给三师弟他们报仇？”一见到石南山，刘文孝就急忙开口问道。 石南山摆了摆手，朗声说道：“各位，我决定要暂时放了逍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