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路可走
熊惆、明月、西门霸天、东方晓彤四人，沿着山路朝深山走去。 他们原本打算下山到登州府找家客栈住下，可熊惆忽然想起江北川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你们尽快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于是就取消了这一想法。 虽然江北川偷偷放了他们，可这并不代表九道山庄会善罢甘休。熊惆杀人无数，犯下累累罪行，实为武林公害，即使石南山不愿为难他，可石南山手下的那些人，万飞天、云无双、孙文忠他们，也一定会极力怂恿石南山捉拿熊惆，为武林除害；更何况，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明月，九道山庄绝不会允许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擒住明月，问明她为何假冒黄文礼，混迹于九道山庄又有什么目的。 而且熊惆如今一身黑衣、披头散发，极其容易辨认，一旦进入闹市，人多眼杂，只怕很快他们的行踪就会被九道山庄发现。 如今明月伤势未愈，他们也不能走太远；最关键的是，熊惆的任务目前尚未完成，只要石南山一天尚在人间，他就一天不能回暗河交差。 四人进入深山，找到一个比较大的山洞，决定暂时住在这里。这里极其隐蔽，料想九道山庄的人决计不会找到这里。 山洞正好分里外两间，他们将山洞简单布置了一下，熊惆与西门霸天二人住在外间，明月与东方晓彤则住在里间。东方晓彤从包裹中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明月换上，明月穿上女装，更显光彩照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熊惆每日用内力给明月疗伤。同时他还去山中采集各种草药，回来给明月熬药，然后亲自喂明月喝下，照顾得无微不至。 明月与周岚长得太过相像，所不同者，周岚因生活条件太差，营养匮乏，所以显得黑瘦，再加上长年辛苦劳作，皮肤也很粗糙；而明月身材匀称、凹凸有致，而且她皮肤白皙、细腻光滑，与周岚大不相同。至于其他的，五官、脸型、身高等等，二人几乎一模一样。最值得一提的是，二人竟然连说话的声音都极其相似。 正因如此，所以熊惆在潜意识里，才会把明月当做周岚；当做周岚，也就是当做了自己的妻子，熊惆自然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这期间熊惆也曾问起明月的身世。据明月所说，她原是江南烈马帮帮主的女儿，父亲因争夺地盘与江南另一势力巨熊帮产生争执；岂料，巨熊帮帮主张辉是九道山庄庄主石南山的至交好友，他告上九道山庄，说烈马帮强占他们的地盘，于是石南山亲自到烈马帮兴师问罪。双方立下比武定地盘的规矩，谁料拳脚无眼，比武中，她的父亲明千里被石南山所杀，烈马帮也因此解散。所以明月恨透了石南山，这才悄悄潜入九道山庄，准备刺杀石南山，为父报仇。 而熊惆也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明月，从小时候的向阳村，到后来的九道山庄，再到后来的北冥山，直至今日的暗河。在明月面前，熊惆没有丝毫保留，从质朴的农村小孩，到受尽屈辱的奴隶，再到行侠仗义的侠客，最后到冷血无情的杀手，一五一十全都讲述给她听。 在这一段时间中，西门霸天与东方晓彤二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去山中打猎、采集野果，以供四个人填饱肚子。 熊惆本想让西门霸天离开，可西门霸天却执意不肯，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监视熊惆，不让他再滥杀无辜。二人争执数次，甚至有几次都打了起来，可西门霸天就是不肯离去，熊惆也没有办法。不过熊惆明明白白告诉了西门霸天，想让自己放弃杀人，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即使他怎么监视都没有用，除非他杀了自己。西门霸天被熊惆气得头疼，说什么也不同意熊惆胡乱杀人。两个人一个坚持要杀人，一个坚持不准杀人，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几乎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五天一打架，无论东方晓彤怎么劝都没用，急得东方晓彤都快哭出来了。 转眼十几天过去，在熊惆的悉心照顾下，明月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熊惆虽然也感到十分高兴，可他的脸色依旧保持冷漠，因为他曾经发过毒誓，此生绝不再笑；所以即使他的心中再欣慰，脸上也绝不会表露分毫。 在和明月相处的这段日子中，虽然熊惆心中已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温暖，一丝久违的人的感情，可他的脸色却始终冷漠如初，依旧看不到半分感情。即使面对明月的时候也是如此，虽然他心中很在乎明月，表现出的行动也很在乎明月，但脸上却从不带出。 那颗冰冷的心，想要将它融化，绝非简简单单的事情！ 这天夜里，熊惆躺在杂草铺成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十几天他一直忙于照顾明月，看似远离尘嚣，将所有的是非恩怨都已抛诸脑后，实则不然，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正事还没有办完。 自他做杀手半年多以来，执行任务多达数十次，从未失手；此次九道山庄之行，是他第一次失手。 暗河的规矩他清清楚楚，只要石南山不死，死的就会是自己，无论自己逃到天涯海角，暗河也绝不会放过自己；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条性命而逃到天涯海角呢？ 虽然这一次的任务，只是王文智为了擒住自己而定下的“关门捉贼”的计谋；可暗河的规矩不讲这些，即使是阴谋诡计，自己也一定要将任务完成。 再上九道山庄！再去刺杀石南山！ 熊惆如今已无路可走！ 他转过头看了看西门霸天，只见西门霸天正在旁边的一堆稻草上熟睡。 这一段时间，二人“同床异梦”，西门霸天口口声声说要监视熊惆，不让熊惆再滥杀无辜；可刚开始的时候还行，他每天晚上都盯着熊惆，不允许熊惆晚上胡乱出去走动，但时间一长，西门霸天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尤其是老虎也得有打盹的时候，虽然他内力高深，但晚上总不睡觉，他也有些受不了。 熊惆见西门霸天已经熟睡，这才慢慢站起。他不是怕西门霸天，而是担心打麻烦，毕竟自己要把主要精力用来对付石南山，如果在这里和西门霸天先打一架，耽误了最佳的刺杀时间不说，自己的体力也将大为损耗，又怎么去刺杀石南山呢？ 当下，熊惆拎起夜影剑，独自离开了山洞，朝前山的九道山庄赶去。 熊惆脚程极快，未到盏茶工夫就已经来到前山。他隐匿于草丛之中，注视着远处九道山庄的山门。 在来的路上，甚至在这十几天的时间中，熊惆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要怎样刺杀石南山？可惜的是，即使如今他到了这里，这个问题依旧没有想通。 凭借逍遥御风步，他可以轻轻松松进入九道山庄。但是，进入之后又能如何？石南山的武功高于自己，周围又高手如云，除非暗杀，否则自己毫无得手可能；可是，前几天自己已经行刺过一回，石南山必然更加提高了警惕，自己再想暗杀他，又谈何容易？ 贸然进入九道山庄，只会重蹈覆辙。如今没有明月与西门霸天相救，只怕自己真的会命丧九道山庄。 身为一名杀手，熊惆清清楚楚地知道，杀人与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随着刺杀次数越来越多，杀死对方的可能性也越来越低。 就在熊惆犹犹豫豫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自己左前方大约三丈外的草丛中，竟然也蹲着一道黑影。 熊惆感到有些意外。除了自己，还有谁敢夜闯九道山庄？ “莫非是明月？”熊惆猛然一塌腰，如狸猫般在草丛中潜行，向那人逼近。 那人很明显也发现了熊惆，迅速从草丛中跃出，朝山下疾驰而去。 熊惆心中狐疑不定，当下也一跃而出，逍遥御风步施展开来，紧紧追赶此人。 此人的轻功虽然不错，但和熊惆比起来还是有较大差距，未跑出三里路，就已被熊惆追上。 熊惆追至此人身后，夜影剑猛然一顺，就要朝此人刺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剑忽地顿住。 以前熊惆杀人的时候，从不会有半分犹豫，也不会有半分迟疑，无论什么人，他都绝不会手下留情。 可是现在，真的还是什么人都可以杀吗？ 不是的！现在与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有一个人，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杀的！ 这个人就是明月！ 在这冷漠的人间，他也有了一丝牵挂！ 熊惆怀疑眼前的那道身影，极有可能会是明月，因为明月与石南山有杀父之仇，是最有动机来刺杀石南山的。 那道身影赫然是一名女子，她身段苗条，与明月倒是颇有几分相似。 熊惆眼下不敢用剑，生怕伤了此人。他身形一纵，猛然探手向此人抓去；那人迅速回身，双掌一抬，迎向熊惆。 “砰！”四掌相碰，那人连连后退；而熊惆的身体，也被反震出一段距离。他虽长于剑法与轻功，掌力上的造诣却很一般，因此和那人打了个势均力敌。 此时熊惆方才看清，那名女子黑纱蒙面，根本看不到她的相貌。 “不是明月！”如今从正面看去，熊惆发现这名蒙面女子的身材与明月还是有些出入的。 熊惆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既然不是明月的话，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他的夜影剑猛然一顺，就要朝这名女子刺去。 那名女子见到熊惆举剑要刺向自己，忽然惊叫一声：“不要用剑！我知道你的剑气厉害，我打不过你，我认输！” “这声音……”熊惆的脸色倏然一变，死死盯着那名蒙面女子。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