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谜之香囊
却说那茶女小琴见黄庄主要打发她走，一颗痴心轰然碎裂，哭着从庄主卧房里奔出。 从后院到前院，遇人也不收敛，一路泪奔出了大门。 这时的太阳不算大，小琴站在茶庄的大门前，却有一种烈日灼心的错觉。 一早还幸福满满的一颗芳心，怎么说碎就碎了。 小琴抽噎着，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她开始有点羡慕街边卖豆腐的二妞，二妞的老公虽不英俊也不富裕，但是对她十分宠爱。 “哼！我要是想找个普通的男人，还不得从街头排到结尾！而且一定要对我无微不至，否则别想跟我在一起！”小琴心下暗暗道。 这个“找个普通的男人”的想法还没闪现多久，就被小琴嗔然扑灭了，因为她的眼帘里闯入了两个人。 两个令她抓狂的人！ 游镖师，二十五岁，独身，相貌中上，东庄镖局二把手。 游镖师无疑是庄里除了庄主之外，最能令少女心动的男人，小琴也是这样认为的，只要他努努力，自己或许会考虑的。可是游镖师一直不努力，因为他也同样眼高于顶，而且更遗憾的是……他嫌小琴胸小！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从上次被游镖师当众调侃之后，小琴心里暗暗对自己这么说，“反正他眼高于顶，应该也不会看上其他的茶女！我得不到的，大家也都得不到！”这样想着，小琴心里的天平总算是稳住了。 可眼下，这个大家都得不到的人，却显然已经被一个人得到了！ 还是一个小琴觉得最不可能、也最不可以得到他的人！ ——阿香！！！ 那个睡过无数个镖师，整天洋洋自得没把小琴放在眼里的茶女阿香！ 阿香水蛇般的身子偎依在游镖师的左侧，滚圆的、滑如凝脂的酥胸随着妖娆的猫步，恣意地晃跳着。 她粉红的衣带敞开着，缠到右手臂上，再缠到两只紧握的手上，就这样一路缠到了游镖师的心里。 水蛇一般的衣带，水蛇一般的女人！ 游镖师那双雄鹰般的眼睛，仿佛就真的看到了水蛇，贪婪地盯视在那两颗半球之上。 小琴赶紧抹掉脸上的泪水，撑出一副高冷的姿态，继续前行。 阿香已经看到了小琴，挑衅地扬了扬脖子，那一瞥而过的眼神好像在说：“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对手！” 阿香甚至还用臀部顶了一下游镖师，示意说“有人来了”，可是这个平日里雄鹰一般的男人，此时却痴傻得像个鸵鸟！眼睛连转也不转一下！ “无耻！庸俗！可恶！”小琴简直要气炸了，脑子里不住拷问自己,“她不就是胸大嘛！凭什么？！凭什么？！” 就在三人擦肩而过时，小琴的问题貌似找到了答案——她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 这香气是从阿香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典雅，有点像檀香，还带着股销魂蚀骨的后劲，就连同为女子的小琴闻到了，都感到有点心神荡漾。 “是香囊！一定是这种香囊的气味！把游镖师给迷的……哼！臭阿香！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我们走着瞧！” 小琴这样想着，做出了一个决定，你也要去买个香囊，买个一模一样气味的！ 可是这个月的薪俸已经买了胭脂和发簪，她几乎已经身无分文了。 一想到这个没用的发簪，小琴便心疼不已，她后悔花了半个月薪俸买它，她不想再看到它，于是将它掏了出来，拽在手里，走进了街角的一家当铺。 那当铺掌柜是个六旬老汉，悬着个老花镜，一副视宝物如粪土的态度，接过小琴递进来的发簪，瞥了一眼，往边上一撂，朗声道：“破旧发簪一支——值纹银五两——” 小琴一听，当即杏目圆瞪，嚷道：“五两！我这可是昨天刚买的，花了二十两，都还没带过呢！” 那掌柜的依旧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暗地里却用脚踢了一下旁边的摇椅，那上边原来还睡着一人，想来是那负责打圆场的坐柜。【当铺里一般都有站柜和坐柜两个人，坐柜主要是在站柜与当户发生争执时打圆场。】 那坐柜的伸了个懒腰，将盖在脸上的毡帽移开一角，露出一只浑浊的、猎豹一般的眼睛！透过柜台的开口望将出去，正好看见小琴那张倔强、为难、还带着哀伤的俏脸，眸中的光芒骤然绽放。 坐柜的“豹眼”一跃而起，凑到站柜的跟前，一副关切的声音朝外问道：“小姑娘想当什么呀？”拿起掌柜手边的发簪假装端详，一双豹眼藏在压低的毡帽下，却是斜觑着柜台外的小琴。在小琴的位置看不到这些，只觉得比起冷酷的掌柜，这坐柜的慈颜善语，人还挺好。 那掌柜的对“豹眼”打了“五两”的手势，征求他的意见，“豹眼”竖起拇指指向自己，意思是“我来吧”，掌柜的愣了一下，将老花镜略微拉下，朝小琴看了一眼，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坐柜的“豹眼”对小琴谆谆道：“发簪这一类的首饰，非金非玉，一般是当不了什么好价钱的。不过瞧这成色，却是新买不久，姑娘为何要当掉呢？是否另有急需？” 小琴听这坐柜的说话坦诚，心中信任感提升，原本低垂的脑袋微微抬起，怯生生道：“我……我想买个香囊……” 坐柜的“豹眼”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狞笑，旋即变回诚恳，对小琴道：“不知姑娘要的是何种香囊？若是想买稀罕点的，这发簪当的钱肯定是不够的哟。”偷眼看了一下小琴，继续道：“不过你今天运气好，我有个朋友刚好是做这香囊生意的，昨天送了我几个，那气味……啧！真是绝了！可惜我一个大老粗，又没有女人，哪用消费这等尊贵之物？……” “豹眼”说到这里，脸上竟然浮起一抹哀愁：“哎……要是当年有点小钱，买得起这样的香囊，我那未过门的媳妇也不会……”“豹眼”的语气竟然有些哽咽，接着如梦初醒一般，强笑了下说道：“不说了，都过去了……我看姑娘面相，也是颇重情谊之人，因此触景生情了，既然今日有缘相识，我便成人之美吧！这样，姑娘将这发簪留下，我那几个香囊你任选两个拿走，就当是一物换一物。” 小琴见坐柜的“豹眼”掏心掏肺，心中的信任感愈发坚定，感激地不住点头。“豹眼”打开柜台的边门，将小琴迎入里屋。里屋有两间房间，外面那间摆着几排储物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当物，中央一条过道，一直通到里面那间。 里面那间光线很暗，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小床，上面好像散落着几件女子的衣物，还能闻到淡淡的各种香囊的味道。小琴一心记挂香囊，也就没想太多。只见那“豹眼”从壁橱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瓷瓶，递给小琴道：“你闻闻看是不是这种味道？”小琴欣然接过，打开木塞，靠近鼻子一闻，这瓶中香气清新典雅，有点像檀香。 “是不是觉得有点像檀香的味道？”“豹眼”微笑问道，将压低的帽沿托了起来，于是露出了那双凶戾的、猎豹一般的眼睛。小琴愣了一下，本能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还觉得手脚有些发软？”“豹眼”的表情已经从微笑变成了狞笑，声音也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小琴果然觉得手脚开始发软，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了，踉跄了两步，坐倒在地上，想要爬起却在旁边摸到了一团麻绳，想要大叫却已发不出声音了，须臾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