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救人
虽然知道目的地是沈阳，可我总想着日夜兼程能在半路把人给劫下，一路没少打听花素锦的去向。追至晋陵驿馆，终于发现了季瑶的留下的暗号。难怪这一路打听都杳无音信，季瑶竟是被裹挟在公文车中，只在各州驿馆停留，韩祯这只老狐狸，老jian巨猾！ 从驿馆中救人，一个不小心便会惊动官府，我与楚君诺奉命微服私访，万万不可暴露了身份。最为棘手的是，晋陵与江州毗邻，如果今晚不能把人劫走，明日到得江州地界，各个关卡都是韩祯的人在把守，再想救人就难如登天了。 我跟楚君诺喝了一下午的闷茶，这家伙一点合作意识也没有，更别指望他跟我商讨救人方案了。 “你老这么扛着一张冰山脸也不嫌累吗？公文车明早就起运了，倒是想想法子救人啊！”我没好气地催道。 楚君诺显然心里也是没底，踌躇地搓着手中的茶杯，一语不发。 “依我看，咱们立刻到炮坊买一批烟花，晚上就在驿馆后门放烟花，顺道把后门给烧了，到时候驿馆肯定会乱起来，前门的守卫也会变得松懈，你趁机溜进去把人救出来。”我率先发出天马行空的提议。我当然知道这并非什么靠得住的妙计，我这么一说纯粹是为了活络气氛，激起他参与讨论的积极性。 还好，冰山脸还有反应，他干干地回了句：“还说不能惊动官府，你这般闹腾明早整个江左都惊动了。” “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嘛，咱就两个人，又不能硬闯！” “今晚你留在客栈，我去驿馆把人带出来。” “你有什么好计策？”我将一张期待的脸凑上去。 “翻墙进去！”他面无表情地回道。 我瞬间就奔溃了：“那你怎么出来？” “杀出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我们也不用再讨论了，你自去杀你的吧，我还是去想想别的法子好了！”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嘴巴快淡出鸟来了，这吃不好，脑袋也跟着发霉了，愣是无计可施。时间紧迫，我只能出发去炮坊置办烟火了，以防万一，我还特意到药铺配了硫磺和硝石，非常时刻，也不在乎把驿馆给炸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我跑到楚君诺房前敲了敲，里面没有反应，推门一看，人早就不知去向了。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挺淡定的，怎么亥时未到就动手了。 我地冲下楼去，问掌柜的楚君诺离开多久了，回说有半个时辰了。这还了得，没准驿馆这会子已经杀起来了，我火急火燎地推着装了烟火的车子望驿馆奔去。 出乎意料的是，驿馆里并未乱成一锅粥，我一手撑地俯耳侦听了好长一会儿，里边静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难道说，楚君诺根本还没有来？ 我不敢贸然点烟火，于是又拐到前门兜了一圈，没想到，驿馆的守卫全都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我心里一喜，贼兮兮地溜了进去观望，目之所及皆是晕倒的守卫。从受遭殃的花草树丛来看，双方打斗得相当激烈，不像是楚君诺一人所为。 再往内馆走去，我越发觉得不对劲，看样子楚君诺劫人的时候还有帮手。 我心思一转，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如果楚君诺他心里没鬼，我们在客栈商讨救人的时候他就该提前告诉我有帮手了。 王八蛋，跟我玩阴的，我当初还纳闷他怎么就转了性子上赶着要救季瑶！瞧这空荡荡的驿馆显然已经人去楼空多时，我又气又恨，只怪自己没出息，一看到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整个人就被迷得晕头转向，连他如此明显的不轨动机都没觉察到。 想到援兵，想到被劫走的季瑶，想到宝库，再想到在嵊京统领禁军做内应的风漓，我不禁冷汗直冒。正要离去，尸堆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我吓得险些尖叫出声，待看清那张玉质面具，这才生生咽回声去。 “你怎么在这里？”我蹲下身去。 “楚君诺把人带走了！” “我知道！”我咬牙切齿道。 “他早就布好了局，驿馆里有一批士兵做接应。” “你伤得怎么样？”我将他扶起来，诧异道，“楚君诺居然不杀你？” 卫钟麟瞟了我一眼，没有答话，他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我也没有多问，待觉察出他很尴尬，心里才突然一阵了悟，没忍住便问了出来：“你莫不是装死逃过一劫？” 话刚出口顿觉不妥，毕竟他现在是卫钟麟，不是顾元熙。 “那个，既然你没事，那赶紧回京城吧，前有财狼后有猛虎，现在陛下的处境非常危险。” “你与我一同回去！”卫钟麟直视我的眼睛，语气不容拒绝。 “不行，我得去追楚君诺。” 我正要转身去追，卫钟麟突然将我拉住：“别闹了，你一个女孩子，就算是追上了又能怎样？” “放心吧，楚君诺如果想杀我，跟我在一起的这些天他早就动手了，况且，对于他来说我还是一枚有价值的棋子，他不会这么快下毒手害我的。” “暮嫣池——” 卫钟麟勃然怒吼，我这一吓非同小可，顿时反应过来他并不是怕楚君诺害我，而是，怕我找到季瑶，怕他身份暴露，或许，还怕他一些不为人知的肮脏行径被揭露。 我冷笑道：“主司大人，你是在生气，还是在害怕呢？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我查出来？” 我既认定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嘴上定不会轻易饶过他。就为了掩盖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就这么狠心，一定要阻拦我救季瑶，甚至不惜对我下药吗？季瑶也是他的好朋友，我们三人不说青梅竹马也曾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到底为了什么才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弃旧日情谊而不顾？ 顾元熙的手尚拉着我的手臂没有放下，我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良久，他把手放下，声音有些沙哑：“你去吧，我在嵊京等你回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恸，突然有些后悔刚刚一时冲动说出那番伤人的话。或许，他真的只是担心我的安危。 季瑶那边让人悬心得很，一时我又拉不下脸来跟他道歉，只好默默地离开了。 一路上我反复揣摩楚君诺的意图，越来越肯定他还不至于刚与凤魅央联盟就撕破脸皮。 京城如今的情势也算得上是三足鼎立了，留在宫中的紫衣卫有上千人，南城有赤羽营坐镇，北城有骠骑营把守。韩祯一方还掌握着绝对的优势，楚君诺是不会也不敢轻易与凤魅央明着闹僵的。 如此看来，楚君诺未必想要去沈阳，偷偷将季瑶送回京城安置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我这次千方百计火急火燎地出宫，明眼人一看就能察觉出我图谋不轨，凤魅央又不是傻子，焉能没觉察出异常。 这都已经快到江州了，索性就老老实实办正事吧，顺势打消凤魅央的疑虑。楚君诺又不会立刻就把季瑶剐了，我也实在没必要猴急，让人抓了把柄那就不好玩了。 至于石晋棠那边，唉，那小子比我还要冲动，要不要先瞒着？ 回到客栈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劲来，往床上一躺，什么都不要想了，只希望好好睡一觉。 才躺下便有人来敲门，我只道是店小二，有气无力地冲着门道：“姑娘我这里不用伺候，你自去忙你的吧！”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 这耳聋了不是？我还偏不搭理了！ “是我！”门外那人见我不坑声，终于现出原形。 听到这声音，我噌地一下子就从床上滚下地去，跌跌撞撞地跑去开了门。 迎面冷气逼来，果然是他！ 一般做了坏事的人不应该先潜水几天避避风头吗？他倒不怕死，还敢跑到我跟前招摇。 我心想着我是该先揪着他的领口逼供季瑶的藏处，还是先撸袖子赏他一顿猛揍。 不管先做哪件，对他都没有什么杀伤力，于是我索性干站着，等他主动。 谁曾想，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大半夜过来敲门，好不容易敲开了，他又一句话都不说，他这是过来领死的呢，还是过来炫耀的？ 我冷冷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终于有了想要开口的意思，便“砰”地把门关上了，静悄悄地在门前站着，不过一小会儿，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丫的就这样离开了。 我气不打一处出，倏地开了门朝外面一声暴吼：“楚君诺你大爷的！” 喊完“砰”地又把门关上倒头睡了。 后半夜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我将脑袋伸进枕头底下，想要膈应这烦人的噪声。门外那人耐性极好，脸皮极厚，周围住店的睡客都骂成一片了，丫的就是锲而不舍地敲门。 敲到二十几下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枕头一扔，翻身起床，单手扛起桌前一张凳子，只待一开门就把他脑袋砸破。 谁知我那一凳子砸下去的时候，外头发出一声嘤咛，凳子砸空了，俄顷，一只伶俐的脑袋钻了进来，朝我朗朗一笑：“姑娘，你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