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身世
之前讨枣花蜜事件坏了韩夫人的好事，又累得她一个婢女去了静心苑，如今还摇身一变与她平起平坐，韩夫人便十分的不待见我了，三天两头过来给我脸色瞧。然而她只是拿我宫外的花花草草撒撒气，也不算过分，我自是不会同她计较。可明月早就看不下去了，时不时在我耳边叨上两句，只因我先前明令禁止他们几个不能惹事，这才忍到现在。 我拨弄着一片干黄脱落的仙人掌，唏嘘不已，都说仙人掌生命力强，这才战斗了半个月就枯萎得不成样子了，可见贱人脚底，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长久存活下去的。 这仙人掌是顾元熙送的，虽说不上珍视，但毕竟是摆在自家门口的盆景，总觉得它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存在着某种联系，如今见它被人虐得奄奄一息，心里觉得老不痛快。遂将那一片枯落的仙人掌小心地用布包住，拿进屋搁到桌子上，想找个盘子把它浸在水中，看看能不能让它死而复生。 正在翻箱倒柜找合适的盘子，门口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被踹翻的声音，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又是那烦死人不偿命的疯婆子到了。 “韩夫人，今日怎的这么大火气，你说出来，我替你排遣排遣！”我本来想发脾气的，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在她面前谄媚惯了还是怎的，居然又回归到好脾气的圣母了。 “前儿个陛下刚得了一对东珠说要赐给我做耳环，今早我去问他要的时候，他却说被你索了去了，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我心里早就把凤魅央骂了万遍了，他必是把那东珠给了雪儿，却拿我来当挡箭牌，委实气人。我这般伏小做低忍气吞声我还不是为了不给他添麻烦，他倒好，尽给我找茬。 因他讨好的对象是雪儿，我好歹不能让这泼妇冲着雪儿去，也只好认了。 “若知道这东珠是夫人瞧上的，我万万也不敢受陛下赏赐，还请韩夫人大人大量……” “啪！” 韩若翩尚未动手，她后边的杨姬已经迫不及待要替她主子效忠，这巴掌扇得我略略清醒了些，否则我真以为自己就成了懦弱谄媚任人欺凌的下人了。 我揩了揩唇角的血迹，冷声道：“杨姬，我如今已经是陛下的夫人，你一个不受宠的姬妾，竟敢以下犯上，动手打我，你眼里还有后宫法度吗？” 杨姬不过是得韩若翩推荐入宫的姬妾，尚未得以蒙幸，她如今的身份同韩若翩的奴婢没什么区别，如今却要踩到我头上来了。我自问活得低调又窝囊，从没招谁惹谁，可总有那么几个sao货以己度人认定我是玩欲擒故纵的好手，隔三差五就来我流璧宫耀武扬威找茬闹事。平日里她们唇枪舌剑我也没当回事，今日竟还动起手来，这让我不得不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她们太好了些。 正反省中，猝不及防令一只母熊掌又甩了过来：“她打不得，本宫打得！”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怒火蹭蹭冒腾。反手cao起台上那片仙人掌“啪”的一声朝贱人脸部拍过去。 不把你整得灰飞烟灭，你都不知道老娘是座活火山。 杨姬一把捂住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再看看韩贱人，花朵一样的娇容泛着点点残红，妖艳得紧，整个人神情僵滞双眼充斥着反应不过来的感叹号呆愣地看着我这个辣手摧花的始作俑者却是讲不出一句话来。 那仙人掌虽枯萎，刺头却不弱，也算是为自己争口气报了仇。 韩若翩被毁了容，当场便要与我拼命，我自恃力气比一般女子要大，可韩若翩并非一般女子，乃是一个吃醋吃到癫狂的女人，又有杨姬助阵，我险些扛不下来。 眼见外面明月称心等人就要按捺不住一拥而上替我收拾了这泼妇，我哪能便宜她们只挨一顿揍，当即示弱跪下，卑躬屈膝地告饶：“jiejie莫气，是meimei被猪油蒙了心，冒犯了夫人，meimei这就随你到椒房殿，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向你赔罪，请皇后狠狠责罚。” 韩若翩恶狠狠地骂道：“死到临头还想让皇后庇护你？本宫偏不让，来人，去昭阳殿请皇上，本宫今日定要治你死罪！” 很快，凤魅央真的被韩若翩的宫女请来了，莲雪听到风声也跟来了。 韩若翩愤愤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哭倒在凤魅央怀里：“陛下，你定要治那贱婢死罪，臣妾，臣妾的脸……”说着又将自己血淋淋的脸奉上。 “哎哟，meimei的脸怎么成这样了，要是毁了容貌，以后还怎么侍奉陛下？”莲雪惊道，俄顷又色厉内荏地责骂，“流璧宫全都是死人吗，韩夫人伤成这样，怎么也不去找个太医来给她瞧瞧，若是误了诊治的最佳时机，你们就是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听莲雪说到“误了诊治的最佳时机”，韩若翩这才色变，我见她表情有些松动，大有急着就诊之意，赶紧上前跪倒：“皇后娘娘息怒，不是宫人们不去请太医，实在是韩夫人不让，说是要留下证据给陛下瞧瞧！” “还敢恶人先告状，陛下，你一定要惩治这个目无尊上的恶仆……” “闭嘴！阿池是朕亲封的夫人，你一口一个恶仆地叫，成何体统？”凤魅央敛眉道。 “陛下，求陛下还臣妾公道……杨姬，杨姬……她可以为臣妾作证……”韩若翩一个急火攻心，只晓得哭闹让凤魅央治罪，至于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她由始至终也不曾提过。 明月这小妮子贼机灵，我只使了一个眼色她便心领神会地上前跪倒哭告：“陛下，今日韩夫人和杨姬无缘无故来到流璧宫撒泼，踩翻了池夫人最爱的仙人掌，却推托给奴婢，要治奴婢死罪。” 韩若翩气得脸都绿了，一旁的杨姬急主子所急地叫道：“陛下，这个婢女一派胡言，奴婢亲眼看到，是那个贱……池夫人拿仙人掌打了韩夫人，陛下若是不信，可以看看那她手上是否有被仙人掌刺伤的痕迹……” “杨姬是韩夫人的人，自然时时事事护着她，陛下不要听信一面之词！”莲雪打断了诉说衷肠的杨姬。 杨姬急道：“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 “还请陛下明鉴，为池夫人做主，这个杨姬一进流璧宫就好大的阵势，明明是她扇了我们家夫人，却要诬赖我们夫人打了韩夫人，求陛下和皇后娘娘即刻请太医为我家娘娘诊治！”杨姬一语未毕，清风又加塞了进来。 凤魅央被吵得头疼，转而沉声问我：“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声泪俱下：“陛下，妾身不知怎的得罪了韩夫人，硬说是抢了她的东珠，一进流璧宫就踢翻了奴婢的仙人掌，她自个儿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摔了下来，刚好栽倒在仙人掌上边，臣妾好心把韩夫人脸上的仙人掌摘下来，她却说是臣妾动手打了她，臣妾冤枉啊——” 莲雪指着我红肿的脸颊对凤魅央说：“陛下，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此事还是交由臣妾处置吧！” 这祸事也算是凤魅央惹出来的，我无端背了黑锅已经很委屈，莲雪这样说他也不好再插手。 莲雪又佯装愤怒地瞪了我一眼：“这才多大点事，你怎的这般不知轻重，还闹到陛下跟前？”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臣妾说要当着皇后的面给韩夫人请罪，可韩夫人定要闹到陛下面前说要赐死臣妾，臣妾婢女出身，人微言轻，不得不顺了韩夫人的意！” 莲雪做将信将疑状，转而对起身要离去的凤魅央道：“陛下，您每天都公务繁忙，还要管理后宫这些琐事，多辛苦啊！不如，臣妾以后督人将后宫每天的要紧事务撰写成册，就叫做《宫心计》，也好方便你查阅。像韩夫人这两天的丰功伟绩，臣妾一定差人好好写，载入史册，流传千古，也好让后人瞻仰瞻仰陛下宠妃的风范。依皇上看，可还要得？” 凤魅央笑道：“爱妃此计甚妙，以后就由你负责此事。” 韩若翩当场就气得晕厥了过去。 我本以为经过昨天一战，韩若翩需要休养生息，起码会消停一段时间，不料人家是愈挫愈勇的圣斗士，铲除异己不带喘气的。 她虽然把斗倒我当成一门神圣的职业，每天必得上我流璧宫来报到，但是我已经不愿再天天看到那张媚俗的脸，手一挥，招了麟衣过来——“流璧宫谢绝长疽的烂rou，今后她再来也不必跟我报备，直接铲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