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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大爱之情难言说,大悲之愿难信解

    余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我在哪里?

    又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他的四周,一片幽幽混冥,渺渺不可见。

    只有不远处,一个湛然放光的圆珠一样的东西,于其中不断散放圆光。

    “这是哪里?”

    余泽思惟中做如是念。

    “这里,曾是我的家乡。”

    有个声音在他上空回答道。

    余泽抬起头,他看到一个女人。庄严殊胜,身着光羽。

    余泽思惟说道:“是你,伊雅。”

    伊雅说道:“这里是我的故乡,阿德莱德世界。”

    余泽思惟道:“你不是地球人?”

    伊雅说道:“如你今日思惟,尚不能跳出人的观念。你身处于地盘之上,上观天穹,下俯山海,不过寸光所照。只知身我是我,不知心我是何。”

    余泽思惟道:“我不明白。”

    伊雅说道:“你看这眼前如何?”

    余泽观眼前明亮之珠,认真谛观半天,摇头说道:“幽暗之中,独此珠绽放光明。可惜方寸之光,都被黑暗笼罩。”

    伊雅说道:“可曾看清全貌?”

    余泽思惟道:“如何能看得清。我眼观此珠,最多不过一半。就如人抬头观日,只见圆面,难见全貌。”

    伊雅说道:“既看不清,何不处处着眼?”

    余泽思惟道:“人只有两眼,如何处处着眼?”

    伊雅道:“天只一眼,便观众生。海只一眼,阅尽千帆。人踏足生死海上,俯仰天地,如何不能与其同观?”

    说话间,四面八方。从昏冥中,同时涌出无数个伊雅,同时对余泽说道:“如此可看得清楚吗?”

    余泽思惟言道:“如此,当然看的清楚。”

    无数个伊雅,如鱼龙争相回流,合同一身,对余泽说道:“既然看的清楚,如何言说此处无所见?”

    余泽思惟道:“渺渺冥冥,不见一物,如是说看不清楚。”

    伊雅说道:“你心中有邪见。固有如是说。如你前言,不见一物,是为不清。见所见,方是明。你只观此珠,圆明湛然为物。除此之外,则不为物。如是说,你我所立之处是何处?你我为物耶?不为物耶?”

    余泽心中大是茫然,心中思惟:“如她所说,不见为无物。此中除此圆珠。别无他物。我与她都不在物上,又在何上?”

    如是思惟,心生迷然大怖,忽然不知自我是在何处。

    惊恐恍惚之时。忽然发现自己被伊雅抱在怀中,其身温润如柔波,香气清沁入鼻。余泽倒在其怀中,心中羞涩之心骤生。正要挣脱,忽听伊雅思惟言道:“若说此无光为无,则无此光。应不见冥。如你此时已见冥,当知冥是色,若冥是色,亦应有光。如你言,有光则明,则冥可明即是明。既是明,何必自言无己而生大怖?自生颠倒妄想而已。”

    余泽如是思惟:“如所说,昏明非无明,比较他色,不见他方,故而不知有我,生大迷。以往说我,因见手臂身躯,照镜应水成像,方说有我。渺渺冥冥之中不照形躯,以为无我。如此言说,真是颠倒。”

    伊雅抬手指点圆珠,说道:“你再观此珠,其形为大为小,为塞为空?”

    余泽思惟道:“如我所观,其形真小。为何如此说?我见其嵌于渺冥之中。再如我所见,此珠内中真空。为何如此言说?其中只见毫光,不见诸杂色染,不见动物。”

    伊雅思惟言道:“若其形真小,一者,应不容纳你身体形躯。二者,应不容纳天地。若其中为真空,应无所有。此合你意耶?”

    余泽思惟言道:“是这样,是这样。”

    伊雅思惟言道:“你观此珠之色。”

    说话间,眼前圆珠纤毫素色,染色变化,内中自现种种颜色。一一变化,微妙不可思议。

    余泽但见其中精妙,思惟赞叹道:“色自变化,见种种色。光从何来?若从其中来,只见素色,未见他色。若从外光华中来,外无诸色,色从何来?”

    伊雅思惟说道:“你先见素色,又见变化,生一一色。先见圆珠,再言他处。本一处而做二名称分别如是。你观此象,又自言色从何来。我说真是颠倒可怜。”

    余泽由不明白,思惟言道:“若他色其于本来,小大内外区别名称自由他生故。是何人生一一色?是何人定一一名称?”

    伊雅未回答其问,思惟复问:“如你先前所言,此珠形状微小,应不容你身体形躯。若可容纳,是当如何?”

    余泽思惟回答道:“世间万物,莫不是小而大,大而再大。大可容小,小不可容大。如同碗不可盛盆,盆不可装桶。此珠如此之小,自然不能容我形躯。若容我形躯,我心不可想象。”

    伊雅思惟言道:“你心量尚小,智种未萌,慧力尚浅,我如何与你言说。但请你观此阿德莱德世界之像,谨记在心,日后再寻机缘。”

    伊雅挥手一动,身躯光翼一展,此圆珠骤然而放大光明,将二人摄入其中。

    余泽眼前强光透身而过,却不觉刺眼。

    片刻后,光退景出。

    余泽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竟然是身居高山之上。

    此山中,晶壁著成,白色为主,青蓝点缀。

    余泽发现身边忽然不见了伊雅,心中正有些慌张,忽然听到空中有大声道:“圣者勿惧。此处是我主神国,无有恶道中人。”

    余泽一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金色板甲,长发垂肩,英武殊胜的巨人踏云海而来。

    余泽抬头不能见其脚趾,意可现其全身。

    余泽定了定心,喊道:“你是何人?因何来此?”

    巨人言道:“我名接引聚光神使,在我主前长侍。因见圣者降临。引领你一观阿德莱德世界。”

    余泽很想问你的主人是谁。但忽然觉得,这么问,好像很不礼貌。便没有开口发问。

    他说道:“你太高了,我虽然能够看到你的全貌,但我如何与你同游?”

    聚光神使说道:“我与圣者等高即是。”

    聚光神使以可见之速,自余泽眼前,缩小变化,不过须臾之间,即变成余泽等高之形。

    余泽观其变化之术,赞叹道:“我未曾见过如此大小变化。你果真是一位神灵。”

    聚光神使说道:“不敢承圣者所言。请圣者与我同行。”

    聚光神使伸手邀请,余泽感觉身体被一股轻飘飘的气托起,向下一看,身下竟然是无数由光色聚成的小鸟,聚之成气。

    余泽惊疑道:“我身体之重,为何鸟儿能将我托起?”

    聚光神使说道:“圣者现今有身耶?”

    余泽说道:“自当有身。”

    聚光身使言道:“若有身,圣者如何能得立鸟身之上?是身浊重故。”

    余泽道:“如此说来,我此时没有身体?”心中惊疑,不知此时自己身在何处。

    聚光神使再言道:“圣者言无身。若无身。则可自行来去。别无他物可困你心意。圣者如何需我施神术以拖身方可前行?是身拘心意故。”

    余泽听闻自己有身,心中稍安,复而茫然道:“这么说来,我既有身。又没有身?”

    聚光神使说道:“既有身,圣者当不站于鸟身之上。既无身,圣者当可来去自如故。圣者谛观此身时有二能力耶?”

    余泽摇头道:“没有。”

    聚光神使说道:“如此当知,圣者身非既有身。非既无身。应世现故。”

    余泽脑中昏明,与聚光神使同游无方光严山,下行不知多久。忽见天边滚滚沙尘自下席卷而上。

    余泽惊问道:“这是何等异象?如此可怕?”

    聚光神使说道:“此国中出罪人故。”

    余泽问道:“罪人是谁,因何获罪?”

    聚光神使说道:“罪人名弃灵智。于人世中,曾名沙利叶。本侍于我主身侧,上承神眷,下慈力于众生故。得大神通力。”

    余泽说道:“如你所说,此人诚实可敬。应何言说罪人?”

    聚光神使言道:“以人心小量观其行,拘人灵魂,役使群众。造诸恶事故。”

    余泽说道:“如此大恶之人,为何不将之除去?”

    聚光神使言道:“我主及侍者知其心愿力故。久远之前,此神者谛观世间种种恶尘,弥罗国中,土干地裂,火毒升腾,雨露将枯,明日将催。神者涕泪悲哭,做大愿言,愿摄受种种恶尘于己身。”

    “此愿立,诸世间恶尘种种纳受身中。浊重故,自净国土堕日月海。水中见毒蛇喷吐毒水。摄受群蛇故。”

    “下堕生死海中,见毒虫夺灵慧力,摄受群虫故,下堕三世界。”

    “三世界中,观众灵慧光偃息,将灭善根。于其中,取身中白露血,伺养众灵故。堕十八地狱。”

    “十八地狱中,观恶灵无智无命故,取慧中灵智,饲群恶故。如是,得名弃灵智。心明灵偃,成大地狱主。做大恶行。众生灵见之恶之,离之弃之。神者受如是万唾其心不起自哀。其心愿根,唯我主与侍者能知。我等常于其心中,做大赞叹,演奏喜乐诗篇赞叹,神者受如是华章赞美,其心不起喜乐。”

    说是语闭,高唱赞歌,万灵从空中降落,同其声合唱。

    余泽闻歌声而知此神者生生世世所行之愿,泪从颊中落,自思惟道:“我于城堡中,听戴威尔所讲沙利叶的故事。我与世人同样,认此恶神之可恶。厌之恶之。如今知其本来,方之我心量实在狭小可怜。”

    此念闭,忽闻空中有熟人语:“莫自责怪,施恩者当宽心。”

    余泽抬头,见一天神,神披光翼,手捧熔炉,身擎骨骸山,足踏骷髅海,须臾之间,就到余泽面前。

    余泽心中大起惊讶心,脱口而出道:“戴威尔……”

    天神形象,竟与戴威尔无异。

    天神言道:“戴威尔是一世我。若脱劫苦,需尽历不可计数劫。但因圣者故,今已脱劫。圣者是施恩者,当受我供养。”

    说是语闭,从手中熔炉中,取一颗宝珠,系于余泽头顶,刹那间便有甘露雨降下。

    余泽自心中生大欢喜乐,人世间种种乐,与之相较,百千万亿不及其一分。

    余泽自喜悦之中,不失本念,自思惟发问道:“我自与你分别,不过几日,如何说你已经无量劫?”

    天神道:“圣者曾见过去时象耶?”

    余泽说道:“过去已经历,何曾见过去象。”

    天神道:“圣者可见现在象耶?”

    余泽说道:“言说时,现在已成过去象。”

    天神道:“圣者可见未来象耶?”

    余泽说道:“现在即是上一刻未来,言说已成过去。未来者尚未来。”

    天神道:“戴威尔与我亦如是。”

    余泽从喜悦中静心,复而愁苦道:“我尤未明了。”

    天神道:“圣者非智根慧力不及,唯缺情故。”

    余泽说道:“我虽不从世间修行,得天爱之自冥冥得意通。也知世间一一修行事,唯视情欲如同猛火毒蛇,应当远离。”

    天神道:“情自心生,中无自性。多情心堕,执取欲生。世间文字名称,中有一一微妙。众生慧力自分别故。认情做欲,言欲为情。智者明情了欲,不起分别,唯心辨故。”

    “圣者,若大智者,或名神,或名仙,或名菩萨,或名精灵,或名人,或名鬼。因何而取分别?唯智少多故。因何而不取分别?大爱有情故。”

    余泽说道:“承听神音,已明我心缺少情故。如何生情?”

    天神道:“圣者心中无情耶?若无情,当不生世间,寂静之中得常乐。圣者不生于世间耶?其意如是。方知圣者心中多情故。”

    余泽说道:“承听神音,方知我心中有情。不知何故,逃情而走。何处寻情?”

    天神道:“圣者之情,广矣,大矣,我如何能知能说能言?只知圣者之情,不在未来。圣者但向西行,过某量数神国,有一人,当为圣者解惑。”

    声音方落,余泽就被一阵青光笼罩。

    须臾后,光影消失,余泽在一处人间山脚屋院之下站立,屋门应声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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