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太后娘娘的不甘（二）
立马有宫人呈上脉枕，董鄂氏乖乖伸出手，顺治是大清入关后的第一位皇帝，很多礼制还没建立起来，也没人想的起来男女大防，诊脉要弄个帕子盖在董鄂氏腕上。 太医伸手搭上董鄂氏脉搏，几分钟后收了回去，磕头道，“回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此乃产后失调、气血两虚，又兼心思郁结、经脉堵塞，需得好好调养，方可无碍”。 沙华跟郎风学了几年中医，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董鄂氏应该是原本身体就不太好，生孩子又伤了身体，若放平心态，好好调养，再锻炼锻炼就没什么大事，只她是贵妃娘娘，平时走路稍微远一点都要用步辇抬着，古代人又信奉静养，贵妃这样精贵的人物静养，估计是天天都躺在床上，连饭都让人送到床上吃，自然越养越差。 她整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顺治又不可能一直陪她，自然心思就会一直落在夭折的儿子身上，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郁闷，加上她本身性子就不开朗，最后不可避免的得上了忧郁症，把自己给忧郁死了，说到底也就是个富贵病！ “哟，还真有病！有病就得治，来人，去给贵妃娘娘煎药！” 宫人领命去了，沙华冷笑，“来人，给贵妃娘娘看座，否则一会皇帝问罪哀家苛待了他的爱妃，哀家可吃罪不起！” 董鄂氏额头砰地磕到地板上，“太后娘娘恕罪，臣妾不敢！” 董鄂氏本来就有病，这一通折腾也不轻，沙华不敢真的让她一直跪着，令宫人拉着她坐下了，又不说话了。 她这一不说话，比说话还让人害怕，一屋子主子奴才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药煎好了端过来。 沙华不是想要董鄂氏的命，自然不会在药上做什么手脚，只命人在里面加了三倍的黄莲，董鄂氏被苦的差点吐出来，当着沙华的面，她哪里敢，只得含着泪把药咽了下去。 沙华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有病就得治，不要怕苦就娇气的不想喝，哀家听闻最近皇帝一直在照顾贵妃，男人哪里知道女人家的事，从今天起，你就搬到慈宁宫来”。 董鄂氏吓的又扑通跪了下去，“臣妾不敢劳烦太后娘娘！” “不敢劳烦哀家，敢劳烦皇帝是吧？皇帝是一国之君，他的时间是该用来处理国家大事，江山子民，不是用来哄一个娇滴滴的贵妃娘娘喝药！” 顺治刚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脚步就是一顿，一屋子女人全都嫉妒朝董鄂氏看去，皇上竟亲自哄她吃药！ “太后娘娘恕罪！臣妾不敢！” 沙华冷笑，看向门口的顺治，“皇帝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纡尊降贵哄个妾侍喝药就算了，到哀家这里都不通报了么？” 顺治面皮紧绷，“朕倒是不知道母后还有这样的爱好”。 “哀家倒是也不知道皇帝还有那样的爱好”。 皇帝和太后之间剑拔弩张，一屋子女人和宫人吓的全都跪了下去，“皇上息怒！太后息怒！” 顺治上前扯着董鄂氏就要走，沙华神色越发冷肃，“皇帝如今是九五之尊，不是三岁小儿，做什么都该三思而行，皇帝现在可以带走董鄂氏，但皇帝现在应该还在早朝才对吧？” 顺治动作一顿，沙华冷笑，“皇帝罢了早朝，为的却是一个女人，如此祸国媚主妖妃，哀家现在就能废了她的尊号，赐她毒酒、白绫！” 顺治抬起头，不敢置信看向沙华，一双俊秀的长眼几乎瞪出了眼眶。 “皇上——” 眼泪不停从董鄂氏眼角流出，她只叫了一声，便已泣不成声，顺治忙放轻拉着她的力道。 事实证明，当初原主是压根懒得理会董鄂氏，也不愿为了她伤害与儿子之间的感情，否则以她的身份想对付一个董鄂氏，那绝对是分分钟的事，就像现在的沙华。 沙华知道自己已是胜券在握我，懒得再看他们秀恩爱，“来人，将玄烨接过来陪哀家用膳”。 唔，未来的康熙大帝，她还是要见见，顺便打打关系的。 …… …… 未来的康熙大帝现在还只是个四岁的粉团子，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圆领袍子，外面罩着洋红撒花马甲，小姑娘一般玉雪可爱，板着一张小脸规规矩矩给她请安。 原主对这个孙子感情很深，相应的也影响到了沙华，沙华一见这个粉团子就觉得欢喜。 原主因为身份、性格的原因，对这个孙子期望又高，所以在他面前总是扮演着威严严厉的祖母形象，康熙对她尊敬大于亲近，相比而言，反倒是跟苏茉儿更亲近一点，原主对这个不是没有遗憾的。 沙华性子虽偏清冷，但并不像原主严肃自持，威势深重，自然不会像原主那样虽然心里十分喜欢这个孙子，想和他亲近，对他却丝毫不假辞色。 一见未来的康熙大帝路还不怎么走的稳，规矩倒是学的不错，顿时就乐了，欢喜蹲下来做一个怀抱的姿势，“宝贝儿，快过来祖母抱抱！” 康熙显然很不习惯这个突然变得无比和蔼可亲的祖母，有些无措的看了看苏茉儿，沙华心头不满一划而过，这时候就跟苏茉儿更亲了！ 她也就不等康熙自己扑过来，上前一把抱起他，慌的一众宫人七嘴八舌的喊起了太后娘娘小心，苏茉儿更是上前托住了她的胳膊。 沙华不满，“哀家还没老，能抱得动！宝贝儿用过早膳没有，祖母带你去吃好吃的”。 沙华因为夜里要练，都要到快中午才起床，今天因为有事，起了大早，陪着康熙一起用过了早膳就觉得困了，嘱咐苏茉儿带康熙玩玩，自己去补觉去了。 她一觉睡醒，苏茉儿就来禀告说顺治亲自带着董鄂氏回去收拾了些东西，又将董鄂氏送到了慈宁宫，沙华开口道，“将太医开的方子拿过来”。 苏茉儿很快就将太医给董鄂氏开的方子拿过来了，沙华仔细看了一番，发现太医开的方子相当不错，大清朝皇家大夫的品质还算有保证，只是跟有神医之称的郎风比起来还差不少，提笔改了几味药材交给苏茉儿，“以后就按这个方子给董鄂氏煎药，多加黄连”。 苏茉儿不知道沙华会医术，只当她是想要董鄂氏的命，心惊胆战道，“太后，皇上十分宠爱贵妃娘娘——” 沙华摆手，“无妨，你遣人告诉皇帝一声，从今儿起，玄烨就养在慈宁宫，哀家亲自教养”。 苏茉儿瞪大眼睛，又赶紧低下头，躬身去了，心中倒颇有些替那个粉雕玉琢的小阿哥欢喜，太后娘娘亲自教养，身份自然又不一样了。 一天之间，慈宁宫就多了两个主子，顿时就热闹了起来，沙华除了逼董鄂氏喝苦药，每天让她跪半个小时诵经外，并不理会她。 顺治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她对政事也没多大兴趣，能推就推，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习和教导玄烨。 小小的粉团子玄烨之所以能成为日后的千古一帝，虽然有原主这样的贤后一路扶持，他自己的素质肯定也是过硬的，小小年纪就显示出超乎常人的聪慧来，这样的孩子教起来方便，看着也格外的讨人喜欢。 真正说起来，沙华教他的也有限，大部分时间是陪他一起学，顺治为皇子请的启蒙老师都是当世名家，沙华不敢自比，他原本的学业还是照常去，下学后，沙华雷打不动的陪他一起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然后再和他一起练练字，背背诗词，玩一玩，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苏茉儿连连感叹把玄烨接过来是最明智的选择，沙华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 原主是历史上有名的美人，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出头，之前还因为本身的性格和太后娘娘的威严显得稳重老成，现在沙华完全不理政事，也完全没有身为太后娘娘的自觉，没事干就绣绣花、逛逛花园、陪陪玄烨，性格比之原主也明快一些，会显得年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且，她正在修习，随着道力的加深，她的衰老会比常人缓慢的多，沙华有时候自己照镜子都觉得这位太后娘娘绝对是个艳光四射的美妇，比之顺治的那些个后宫容貌毫不逊色不说，而且还因为独特的气质稳稳的艳压全场，鹤立鸡群的董鄂妃站在她面前也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这段时间，沙华并没有阻拦顺治来看董鄂氏，可到底这里是慈宁宫，顺治再怎么也会顾忌一点，见沙华没怎么样董鄂氏，待上一会就走。 可非常奇怪的，董鄂氏的气色反倒慢慢好了，一个月后，沙华看着她好的差不多了，开始干什么都要她随侍一旁，她上午补觉就命她给自己整理花园，完全把一个贵妃娘娘当贴身大丫鬟使。 顺治愤愤不平，但说来也奇怪，如此又过了两个月，董鄂氏的气色竟越来越好，太医看诊过后竟然说可以不用再吃药，饮食起居上注意一下就可以了，顺治开始蠢蠢欲动想着怎么把董鄂氏接出慈宁宫。 …… …… 沙华作息很规律，一般早起吃一点清淡的东西，然后继续睡，睡到中午起来吃午饭，午饭过后又继续小憩两个小时，醒来就去逛花园子，指出董鄂氏照顾花草的优点和不足，花园子逛完后，玄烨就该下学回来了，沙华会先陪他吃点茶点，然后陪他一起做作业。 玄烨还小，夫子布置的课业不多，他又聪明，一般来说，晚膳前就能完成，然后一起用晚膳。晚膳过后，沙华会陪他练一会字，读读诗词看看史书什么的，然后准时睡觉，当然，从沙华逛花园子开始，董鄂氏就必须要全程陪同，给沙华递递茶杯捶捶腿。 顺治自然早就摸清了沙华的作息规律，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在晚膳时间过去，陪沙华、董鄂氏和玄烨吃个饭，再问问玄烨的课业，指教一番，估计沙华看着会比较满意，也比较有可能同意他的要求。 经过上一次，他再一次深深领教到他这位母后的厉害之处，又急着想接回董鄂氏，不想跟她硬碰硬。 这一天，他按计划先去慈宁宫用晚膳，用过之后就开口道，“玄烨，最近课业如何？” 小粉团子如临大敌，唔，或者说在知道顺治要和他一起吃饭时，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沙华似笑非笑的睇了顺治一眼，摸摸玄烨的小光头，“不用怕，我们玄烨比你父皇小时候聪明两倍，肯定没问题的”。 玄烨根本没想过自己的皇祖母也可能随嘴乱扯，惊讶打量了一下顺治，顺治挂不住了，“去将近来的课业拿给皇阿玛看看”。 沙华抬抬手，苏茉儿会意，叫人进内殿去拿沙华的针线笸箩，玄烨带着课业回来时，笸箩也拿了过来。 顺治考察玄烨课业时，沙华就低头做着针线，经过这么多世，她最大的爱好依旧是针线，之前的世界中，她一直忙着学习、练武、修炼，没有时间，只偶尔会做做，这一世因为身份所限，很多时候都无所事事，她正好拿来过过瘾。 小粉团子很认真，考察小粉团子的皇帝陛下渐渐却有些走神了，烛光下沙华低着头的侧脸明艳而又宁和，他从来不知道他睿智聪慧而又高高在上的母后会是这副模样。 “看什么？” 顺治回神，尴尬掩唇咳了咳，“朕不知道母后针线做的这么好”。 “你不知道的多了，”沙华嗔了他一眼，“老子威风耍够了没有？够了，快快离了我这，你在，玄烨呼气都不敢大声”。 玄烨大囧，叫了声皇祖母，沙华将他搂进怀里，“宝贝，来试试袖子长不长？” 这段日子来，玄烨已经适应了沙华时不时宝贝心肝小可爱的乱叫，但这时候当着顺治的面，还是觉得郝然，小脸都涨红了，只是他教养规矩极好，不敢挣扎，乖乖让沙华比照胳膊的长度。 顺治也不知道是被沙华那声“宝贝”叫惊到了，还是因为沙华竟是在给玄烨做衣服，腾地站了起来，沙华瞟了他一眼，“皇帝这是要走了？皇帝今天来想干什么，哀家一清二楚，也不会故意为难，董鄂氏，你带走，但每天辰时到酉时，她必须来慈宁宫给哀家尽孝，皇帝，不会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