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肩膀借你靠一下
早朝还在如火如荼的继续时，揽月已经在京都城外的树林中等候多时。对揽月来说仿佛是过了很久，才看见从远处京都城缓缓而来的马车。这让她收起了心不在焉，瞬间提起了精神。 马车由远及近，赶车的车夫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模样看起来很是宽厚。他看到了揽月，一边驾着马车一边朝着帘子后的人恭敬的说道:“少爷，前面有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 那帘子后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苏武，就在那位姑娘身边停下吧。”车夫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马车离揽月两步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车夫友好的朝她笑了笑，揽月见状也报之一笑，朝着车厢的方向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苏瑾瑜苏少爷？” 回应她的是一阵轻笑，只见从里面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掀起了车帘一角，从中走出一抹白色的身影，面容俊美却显阴柔，嘴角还噙着一抹淡笑，不是苏瑾瑜又是谁！ 名唤苏武的车夫率先下车然后将苏瑾瑜给扶了下来，待她下来之后便收回了手识趣的站到了一旁。 苏瑾瑜则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揽月面前，笑道:“揽月姑娘是来送苏某的么？” 揽月颔首，微笑着看向苏瑾瑜:“我家殿下今日在上早朝，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我家殿下命我前来相送苏少爷与水庄主一程。”说完朝苏瑾瑜身后看去，疑惑道:“水庄主没与苏少爷一道吗？” 苏瑾瑜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她很想放声大笑，可多年养成的良好修养不容许她这么做。所以她敛去了嘴角的笑意，抬头做出一副仰天状，竭力忍住想笑的欲望。 揽月不明所以，遂问道:“苏少爷在看什么？”她顺着苏瑾瑜的视线朝着天上望了望，只看到了几只鸟儿在枝头上叽叽喳喳，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看到。 苏瑾瑜没有回答揽月，只是垂下眸子轻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水庄主，你还要在上面待到几时？”话音刚落，树上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一位穿着水蓝色纱裙的女子忽然出现在苏瑾瑜身旁。揽月一看，那可不就是水庄主么！可是水庄主为何会从树上飞落下来？方才她向天上望去怎就没发现水庄主的身影呢…… “水庄主，你怎么从树上下来了？”揽月好奇的问道。 未等水墨凝开口，苏瑾瑜便已抢先一步:“揽月姑娘，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苏某在城门口遇到了水庄主，便起了邀水庄主共坐马车之心。奈何水庄主很是不屑，偏要与苏某的马车比试一番，看是她的轻功快还是苏某的马车……”说到这里苏瑾瑜忽然停住了，冷不防被水墨凝点了哑xue，苏瑾瑜怒视着水墨凝。 可水墨凝却似未看到一般，无视了苏瑾瑜无声的抗拒，她扯了一个自认魅力十足的笑容对揽月说道:“揽月啊，你可莫要听信苏瑾瑜那小子的胡言乱语，本庄主岂会与她的马车一比快慢，这种丢身份的事情本庄主怎会去做？” 揽月点点头，像水墨凝的性子还真不屑于去与一辆马车一争快慢。可是，“水庄主，那你在树上作何解释？” 水墨凝咬了咬牙，提起这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将苏瑾瑜踹倒在地暴打一顿。 事实上，她们是在城门口遇上了。二人约定的地点是在城外树林汇合，可是提前遇上了，水墨凝便想着就坐上苏瑾瑜的马车一道走了还挺省事。可苏瑾瑜不知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找抽还是神经有些错乱，竟然不让水墨凝上来，说什么还没到约定地点，等到了再让她上来。就这样苏瑾瑜在水墨凝想要杀人的目光下催动车夫驾车然后渐行渐远，水墨凝无法，只得提起轻功追了上去。 水墨凝这等好面子，岂会让揽月知晓自己被苏瑾瑜抛在身后的事情，若是揽月一知楚绯玉也会知道，她可不想看楚绯玉那一脸的幸灾乐祸的讨厌模样。 水墨凝干咳了一声，看向揽月的眼神有些闪躲，“本庄主可是在此等候苏瑾瑜多时了，刚在上面休憩了一会儿，这会儿听见你们的谈话才下来的。” 揽月点点头，对水墨凝的话深信不疑。这事一放下，揽月便想起来她要做的正事，自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交到了水墨凝的手中，脸色凝重道:“水庄主，苏少爷。殿下让我将这个交予你们，事情既已办好揽月就先回去了。”说罢朝着二人抱拳，严肃道:“此去北魏祸福未知，还望两位保重！”深深的看了眼二人，揽月转身离开了。 苏瑾瑜被点了哑xue不能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揽月愈走愈远。 水墨凝的眸中染上了离别的伤感，看着揽月的背影似是看到了远在皇宫那抹如梨花白的身影。她似乎有一种感应，只要她这一去，她与楚绯玉之间真的再无可能…… 水墨凝解了苏瑾瑜的哑xue，将手中的信放入了怀中。她无力的转过身，生怕抑制不住在苏瑾瑜主仆面前哭出来，于是她踉踉跄跄的进了马车。 水墨凝的情绪变化苏瑾瑜是看在眼里的，她怔怔的看着马车失了神。水墨凝突然涌现的悲伤，转过身后那萧索纤弱的背影，以及那怎么伪装都不像的坚强让苏瑾瑜素来波澜不惊的心像是被人扯了一下，微微疼了起来。 “苏武，赶路吧。”苏瑾瑜撂下一句话便快步走进了马车。苏武怔了怔，掩去了眸中的情绪，坐在马车前挥动鞭子，催着马儿向前方奔去。 车厢内，水墨凝坐在一角怔怔的望着窗外，心情说不出的低落。苏瑾瑜坐到她身边，伸手揽住了水墨凝的腰身，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水墨凝一怔，想要抽身，奈何苏瑾瑜紧紧抱住她怎么也不松开，倒像是在护着自己心爱的宝贝，她刚要开口斥责苏瑾瑜，却听苏瑾瑜开口道:“若是不想面对离别，便睡一觉吧，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 水墨凝心中无疑是震惊的，这样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从小到大，她的爹爹与娘亲从未与她说过暖心的话，就连她一直执着的楚绯玉更是未曾说过一句。现在她却从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口中听到了，让她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很奇异的，水墨凝忽然有了睡意，视线有些模糊不清，语气中满是nongnong的困意:“好，我就睡一会儿，待到了落脚点你便叫醒我。”就允许她放松一次吧，一次就好…… 苏瑾瑜似是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好。”得了苏瑾瑜的回答，水墨凝嘴角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才放松了身体沉沉睡去。 早朝以大长公主完胜兵部尚书蔺逍而告终，傅轼在得知蔺逍的小人行径之后向大长公主请罪，大长公主却并未依他所言，只道他是玄颢帝的师傅，出发点都是为了玄颢帝，这事也就过去了。 御书房，玄颢帝坐在案桌后，看了看面前的一堆奏折怎么也没有看下去的心思。他看向一旁悠闲自在喝着茶的楚绯玉忍不住好奇道:“姑姑，你真要遂了他们的意招驸马吗？”或许在玄颢帝的心里什么事情也没他姑姑要不要选驸马来的重要。 楚绯玉扫了玄颢帝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若是再不静下心去看奏折的话，本宫可不能保证会不会立即招驸马然后搬出宫去。” 玄颢帝闻言连忙拿起手边的一本奏折一本正经的看了起来。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了奏折看向楚绯玉:“姑姑今年的生辰该如何安排？” 楚绯玉眉头一皱，她最是不喜这些繁文缛节，而且也不想过什么生辰，奈何玄颢帝不依，每年都会从内务府拨出银子为她大办一场。依玄颢帝的性子，这场生辰宴，今年怕是又免不了了。 “你安排吧。”楚绯玉捏了捏眉心，向玄颢帝宠溺一笑。 玄颢帝点点头，喜道:“那好，朕就全权cao办此事好了！对了，朕打算一并宴请北魏国君与东陵国国君。” 楚绯玉嗯了一声，“也好，让使臣给两国送去国书，我大祁皇帝大婚他们两国怎能不派人过来送贺礼。”既然玄颢帝有此意，她倒也想看一看北魏和东陵国未来的发展与走势。为了大祁和玄颢帝，她想，未雨绸缪一下，也未尝不可。 楚绯玉转念一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皇上有没有与东陵或是北魏联姻的打算？” 玄颢帝一愣，随即断然拒绝了:“朕不喜欢异国的女子。”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楚绯玉，犹豫再三，终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朕可以不可以不娶皇后？” 楚绯玉忽然拧眉，颇为不悦的看向玄颢帝。玄颢帝被她直射过来的目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那眼神中的凌厉让他后背一阵发寒。顶着强大的压力，就连额头上频出冷汗也顾不得拭去。 楚绯玉却忽然收回了目光，扭过头叹了一口气:“倾城是个好姑娘，若不是因为本宫的一己之私一心想将她留住，以她的才华和聪慧又怎会甘愿进宫？”说完她深深的看了眼玄颢帝，“慎儿，倾城那孩子本宫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若是负了她，此生就不要再想着见姑姑一面了。而且，能够娶她为后真的是你的福气。” 玄颢帝倔强的与楚绯玉对视，忽然从她眼中读懂了决然，这一发现让他的呼吸滞了一下。半晌，玄颢帝别过头，沙哑着嗓音:“朕，决不会负了顾倾城……” 待夕阳西下时，苏武驾着马车缓缓进了与京都城相隔百里之外的凉州城。马车停在凉州城一处僻静清幽的府宅前，苏武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眼上方题着苏府的匾额，眼中溢满了笑意。 苏府门前的小厮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苏武眼睛一亮，连忙提起衣角小跑到苏武面前，激动的说道:“武哥，你回来了！”小厮又伸长脖子向他身后的马车望去:“小姐呢，也回来了吗？” “小六子，莫要再惦记小姐了，小姐可是你能高攀的上的！”苏武一巴掌拍上小厮的脑袋上，乐呵呵的说道。 那名唤小六子的小厮揉了揉被拍的脑袋，讪笑道:“哪有，小的这不是关心一下小姐嘛！” 苏武抬头看了看天色，看向小六子道:“行了，莫要再说了，快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将少爷的房间收拾一下，还有小姐的房间也收拾一下，有客人来。” 小六子虽然疑惑，却也知道不该他过问的事不问，他朝门前招了招手，立即有个比他年纪稍小的小厮一路小跑了过来。小六子吩咐他安排好马车，自己则别了苏武进府收拾房间去了。 苏武走到马车旁，轻声道:“少爷，进府吧。”说着将车帘挑开，以便里面的人方便下车。 苏武说话这会儿水墨凝已然悠悠转醒，她坐起身与苏瑾瑜保持一定的距离，“到了吗？” 苏瑾瑜倒没有多大反应，嗯了声:“天色已经不早了，入府用膳吧。” 水墨凝从始至终都未看苏瑾瑜一眼，她径直跳下马车往苏府走去。苏瑾瑜挑了挑眉，在苏武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车。 苏瑾瑜在前厅找到了水墨凝，她对身旁的苏武吩咐道:“吩咐厨房将晚膳端上来。”苏武应声离开，她才迈开步子向前厅走去。 “已经睡了一天，想必水庄主一定也饿了，苏某已命人去了厨房传膳。” 水墨凝点点头，心不在焉道:“本庄主知道了，之前的事谢过苏少爷了。” 苏瑾瑜没再说话，苏武已领着几名丫鬟端着饭菜过来了，不一会儿便上满了整张桌子。 苏瑾瑜笑的十分得体:“水庄主，用膳吧。”水墨凝没有与她客气，拿起碗筷便夹起一片青菜放入了口中。水墨凝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苏府的饭菜的确美味，怪不得那时候楚绯玉一定要带她去苏府蹭饭。